黎明將易
現在,凌晨一點鐘,感覺自己的思想像是一根被拉直的線,順暢,但偏偏在中間打了個結。倘若生硬的掙開,只怕在那悲慟的一聲響后萬念俱灰,但若放任之,感覺像鞋子里進了沙,并無法忍受。我知道,我需要的只是去做一個決絕的決定,去結束這一切,但是我怕明天早上睜開眼,我會懷疑自己。
我說,
世上最好的酒是你,
而你呢,
現在在哪里。
想到了張愛玲說過的那句話,自從遇見了他,我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在塵埃里,開出了花。也許,命運讓你在最美的年紀遇見最美的人,不是刻意安排,也許,愛情里最大的過錯就是錯過。可是,無可奈何。好了,親愛的世界,對你道聲晚安,證明我的存在。
林黎寫完,和上電腦,拿起電腦旁的水杯,走到窗戶旁邊,看著窗外黑透的夜,沒有一絲驚悚的感覺,只是,卻如此漫長。司易曾對林黎說過,來到這里,也許只是為了遇見你而已。因為是你,相見,從不恨晚。只是,離開卻痛徹心扉。
明天,林黎就結婚了,未婚夫是一個自己認識三個月的男人,家里安排相親認識的,林黎明天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而她現在心里想著的還是司易。林黎希望司易明天不要出現,她害怕司易說一句‘跟我走’她會忍不住放棄所有跟他走,她更害怕司易出現在她的面前即使什么都不說,她也會跟他走。林黎和司易最有默契的一件事,是分手后,誰也沒主動聯系過誰,好可惜,只是兩個人都太有骨氣,深愛,卻要彼此錯過。明天,林黎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林黎還記得司易曾對他說過:當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就聽見上帝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就是她了,你在劫難逃。
十六年前,林黎還在讀初二的時候,司易出現在了林黎的生活里,他是一個轉校生。林黎是班里的學習委員,人長的談不上美艷但干凈可愛,黑長的頭發用一根米色的頭繩束起來,高高的馬尾,簡單干凈,發梢輕掃過脖子,不經意間,就好美。初來的司易因為不了解學習進度被老師安排在林黎旁邊,司易低著頭走到林黎旁邊的空座上坐下。他坐在座位上依舊低著頭,林黎把頭探過去,臉幾乎貼著桌子,看著司易的臉笑著說,你好,我叫林黎,司易點了點頭表示回應,但依舊低著頭。但也許從這一聲開始,司易已經愛上了旁邊這個女生,兩個星期后,司易又轉學了,去到了姥姥的家那邊讀書,他沒來得及和林黎告別,而林黎也漸漸的忘記了司易來過。司易并沒有來得及在林黎的生活里留下太多的印象,也許正如司易后來所說,這次來,只是為了遇見你,一遇一輩子。
一年后,林黎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中考結束后林黎選擇了去圖書館當志愿者,每天和圖書館的阿姨在一起擺擺圖書,擦擦書架,生活也很充實。閑下來的時候,林黎會站在窗前靠著墻,捧著一本書讀,陽光透過玻璃,隔著淡綠色的窗簾,把屋子照的暖暖的。林黎揉了揉抬起頭,這時司易已快走到了林黎身旁,司易微笑著對激動著瞪著大眼睛捂著嘴的林黎說了聲你好。
林黎把司易拉到座位上坐下,重見司易,林黎還有好多話要問。可許久不見,難免生疏,心中所有的疑問到嘴邊連一句好久不見都沒說出,林黎想問司易當時為什么離開的那么突然,想問司易現在過的好不好,卻忘記了司易為什么又出現在他面前。整個暑假,林黎都跟司易在一起,直到開學,司易又一次離開,還是沒有告別。
林黎拖著行李箱背著黑色的小皮包,包上掛著布朗熊的小公仔,這是司易送給她的禮物,也是她最喜歡的小公仔,沒有之一。剛踏進校園那刻,林黎就想了無數種與司易重逢的方式,林黎沒去主動找過司易但卻一直期待著能夠重逢。然而幾個月過去了,林黎也漸漸的接受了司易其實并不在這所學校的現實,林黎心中還是有些許失落的,司易的出現的毫無防備,離開的又悄無聲息,而林黎選擇順其自然,沒有去找過司易,沒有痛徹心扉。她有著這個年紀應有的爛漫純真,她從來不會去刻意的追逐著什么。
學期末,林黎收到了司易的第一封來信,信里短短的幾句話,但無疑,寫信這種古老浪漫的方式是表達情感最好的方法。“三千若水紅顏,抵不過似水流年,沉魚落雁,不及你一笑傾城,情癡醉,夢魂縈繞,祝安好。”在這個情感泛濫,愛情成為生活必需品的年代,林黎司易選擇用寫信的方式守護著這份純粹的感情,就像‘查令街81號’中的男女主人公,選擇了最刻骨銘心的方式。從未說過愛,只是兩個人之間又這么默契。他們在這場旅程中從未牽過手,卻已許下了天長地久,沒別的,只是非你不可而已。
高三下學期距高考還有兩個月,林黎因急性肺炎住進了醫院,17歲未成年的姑娘,面對高考的壓力,難免有些崩潰,林黎極力隱藏自己心里的不安,呆呆的看著手中的復習資料,但眼是模糊的,也許上帝不應該這樣對待一個善良溫婉的姑娘,也許這樣的悲痛這個姑娘承受不來。那個一向樂觀的姑娘最終被擊垮,林黎最終還是決定先好好養病,明年復讀然后參加高考。善良的人或許更脆弱,開朗的林黎失去了面對的勇氣,即使她足夠優秀,也還是選擇了逃避。
直到林黎又一次收到了司易的來信:親愛的林黎,最近可好?好吧,我知道你最近不好,我向學校請了兩個月假期去旅行,兩個月,你好好養病,我帶著你的心去旅行,兩個月后我回來,我們一起高考,我們去同一個城市同一所大學。信封里還有一張明信片,一張來自麗江的手繪明信片,麗江的天,的確很藍,藍到可以讓人看著照片無限遐想而不念歸途,背面歪歪捏捏的幾個字:小姑娘,要幸福啊。司易沒有告訴林黎,明信片是他找麗江的一位早先有名的老畫師親手畫的,老畫師退隱后沒有人再見過他,沒人知道司易是在麗江的哪個角落里再尋得他,又怎樣求他為林黎畫下了麗江的天空。司易臨走前,老畫師把畫具顏料送給了司易,老畫師說:有了手機相機,再沒人會從畫中看世界了,我把畫具送給你了,用它去畫你看到的世界,為你喜歡的人。司易去了青海,為林黎畫了青海湖,司易在卡片背面寫著,在這個最能滌蕩心靈的地方,我用力去感受你的氣息,還沒想好下一站是哪里,只是單知道最后一站是你心里就會覺得心安。祝好。司易畫中的青海湖其實并不美,但一筆一筆的卻如此深刻。林黎的半島鐵盒里裝滿了司易從各地寄來的明信片,躺在病床上,林黎卻感覺心向陽光,她知道自己能夠和司易共同面對高考,也許在林黎心里,去哪所大學已經沒那么重要了。
兩個月后,林黎給司易回了封信,這是他第一次給司易寫信,因為她知道,這個男生已經進入了她的生命里。林黎打了一肚的草稿,落在紙上,只有幾個簡單的字:高考加油,高考結束后,我們就在一起吧。也許,在這個時代,愛情是生活必需品,大多數人的愛情是分手后可以馬上會有一個人來代替,而林黎司易的愛情是非你不可,僅此而已。你不是最好的那個,但你出現的剛剛好,就像司易所說,也許換一個人,不管是誰,我都不會對他這么好了。我想啊,也許愛情是奢飾品,并不是每個人都幸運的擁有。不需要轟轟烈烈,一生只愛一次,像林黎司易的相遇,就剛剛好。
上帝好像一直寵愛著林黎,他派司易來和林黎一起度過了最難熬的日子,但卻在林黎充滿幻想期待大學生活的時候把兩個人安排在了不同的大學,但所幸在同一所城市。一個城市,不大不小,有的戀人在同一所城市,幾個月不見一次,見了面第一時間拍照片發朋友圈秀著多么恩愛,原本想讓別人羨慕自己,可一不小心成了為別人活著,我不會評價這種生活方式,也許,這就是他們嚴重的快樂。而司易,在下午下了課拖著滿身疲憊坐幾個小時的車,只是為了來跟林黎吃飯,見了林黎他才心安。一周七天他最少來四次,這種愛情確實比朋友圈來的深刻。司易曾經送給林黎一份愛情保險:自戀愛保險生效之日起3年以后,你們共同說出“我愿意”的那天,我們將送你們一萬朵玫瑰。林黎總是缺乏安全感,而司易總有一萬種方法讓她心安,誰又能說,司易不是為林黎而來。他們在一起,做什么都是甜蜜。坐在沒人的自習室看一部電影,坐在空蕩的長廊里一起背著英文,簡單而甜蜜。
林黎學土木工程建筑,司易學經濟,畢業那年,林黎需要出國深造,而當地的幾家有名的公司早已向司易拋出了橄欖枝。林黎說,因為你,是我一生最重要的存在,所以我沒有理由不留下來。林黎也留在了他們一起讀大學的那所城市。林黎和司易在那所城市里租了個小房子,司易每天都會給林黎做好她最喜歡的飯菜,每天都會給她剝好柚子,兩個人時常吵架斗嘴,但日子卻過得甜蜜。
后來,司易工作越來越忙,每天的應酬也來越多,司易每天都拖著一身疲憊和滿身酒氣回家,回到家倒頭就睡,林黎和司易的矛盾也逐漸升級。林黎從來都是理想主義,她不想把日子過得太過將就太乏味。周六晚上林黎說要給司易準備燭光晚餐給司易打電話叮囑司易早點回來,司易說,不用了太麻煩了,再說了,我今晚還有應酬,回去肯定也很晚了。那天晚上,司易回家看著滿桌的菜卻沒看見林黎,桌上有張字條:我們這是怎么了,愛累了么。多少次吵架林黎摔門而去的時候司易都像瘋了一樣找她,而這一次司易選擇了沖涼然后躺在床上。第二天早上,林黎回來收拾了行李準備離開,在她打開門要走的那一刻,身后的司易說,林黎,我們分手吧,或許我們該仔細想想是不是真的適合在一起,這一年來,我們不停地吵架不停地吵架,我真的覺得累了,也或許我們真的是不合適,就像你最喜歡吃有柚子而我吃柚子會過敏一樣。我們分手吧,對不起,我們熬過了七年之癢,卻敗給了生活。那好,分手吧。林黎轉過頭回應了司易,輕輕的關上門離開,這是她唯一一次和司易吵架后輕輕的關門。
林黎回了老家,家里介紹了一個男朋友,對方是高中老師,為人老實本分,家里人很贊同,便定下了婚約,明天,林黎,就成為了別人的新娘,而她跟司易也到此結束。
天亮了,林黎穿上了婚紗在房里等待著婚車,她確實漂亮,遺憾的是,新郎不是司易。林黎大學同寢室的室友木木來參加林黎的婚禮,木木說,司易為你勇敢了一萬次了,你怎么不會為他勇敢一次。一萬朵玫瑰給你準備好了,剩下的看你們兩個怎么選了,這次先不給你份子錢了,下次你跟司易結婚的時候我再給吧。還有,快點走吧,我花都給你買了,別給浪費了,挺貴的呢。木木開車帶著林黎去了司易所在的城市,林黎推開那間她曾經住了五年的房子,滿地的玫瑰,單膝跪地的司易,林黎說:YES? I? DO
哎,我就說嘛,這樣才對,你們兩個在一起我就只拿一份份子錢就好了,你倆要分開結婚我得多花好多錢是吧!好了,完美的大結局,一萬多玫瑰,你倆結婚了,戀愛保險公司可要賠死了。林黎和司易緊緊相擁在一起,剩下木木一個人還在絮絮叨叨。
故事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