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大學的時候,學校組織公益獻血活動,我沒有多想就參加了。至少我知道了自己的血型,拿到一本紅紅的獻血證。
父親從QQ空間得知我獻血,并沒有發表什么議論,只是打電話給我,詢問身體狀況,并且囑咐我注意保護身體。
倒是奶奶聽出了什么端倪,在電話那頭哀嚎似地罵我憨傻,說我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不曉得讓父母省心……就差罵我不孝了。
我只當奶奶是個“老古董”,不知道現在已經施行無償獻血。
寒假回家的時候,偶然聽父輩講起奶奶“賣血”的事情,我才有些明白。
那時候,雖然賣血可以掙不少錢,可在農村人的眼里,抽出那么多血就等于要了半條命。所以,一般人都不會選擇賣血,只有迫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
最苦的日子,家里靠稀飯和野菜過日子,一家人空癟著肚子從上頓挨餓到下頓,依舊是食不果腹。奶奶覺得自己的血脂最濃,于是便喝了兩天的鹽水,準備賣血。
血頭抽血之前,奶奶問他會不會有生命危險。血頭笑著說不會,頂多也只是折些壽命。
折壽就折壽吧,先挺過難關再說。奶奶伸出了胳臂,轉過臉去,任血頭的針吮吸著溫熱的血液。抽完血后,奶奶緊緊攥著血頭的二三十塊錢,疾步走回家。
賣血之后的幾天,一家人都很擔心奶奶的安危。可盡管如此,奶奶依舊挑起擔子到城里去賣雞蛋。
我沒有出生在那個時代,但當我讀到《許三觀賣血記》時,才深刻地體會到那種想要掙脫貧苦生活的強烈欲望。與小說不同的是,許三觀最初的賣血是為了證明身體足夠結實,可我奶奶賣血卻是抱著自愿折壽的想法。
銀亮的針頭扎進我手臂靜脈的瞬間,我看到奶奶堅毅的眼神。膠管很快被血注滿,血袋也漸漸鼓了起來。終于,采血員從我的手臂上拔出了針管,并且讓我在車內休息10分鐘。我的獻血證上又多了一位陌生人的簽名。
處在大學的邊緣,公益事沒做多少,唯一堅持下來的就是獻血,如今,整個紅本只剩下一行了。有人爭議,有人點贊,有人說我上癮了,有人力挺我入骨髓庫。不管怎樣,我還健康活著,也不必追究是否折壽。
時代真的變了,可許多人的觀念卻沒有變,依舊是保守偏執。要知道,不經利益鏈傳輸的血液,才是最純凈,最可靠的。
奶奶沒能明白,但是跨世紀的新一代卻應該很清楚的。若都不去獻血,那豈不是又要回歸“賣血”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