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緣起
她是個從小自卑的人,初高中讀書時代遭遇過校園暴力,并沒有太多知交,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人默默留在寢室里看劇上網玩游戲。網絡上的她比較活躍,游戲里的她比較無所顧忌,也許是因為陌生所以少了些恐懼。就如遇見他,因為陌生,所以反倒不用刻意保持距離。
他們是在大學里認識的,不是校友,只是校區鄰近。那年大二,那天周四下課后她閑著無聊在寢室玩電腦,隔壁寢室的女生(小草)過來問她有沒有興趣出去溜冰,隔壁理工學校有個老鄉邀請但小草不想一個人去。她說她不會溜冰哦有沒有人教呢。小草說有,老鄉也會帶一個人一起去,是個男生。
于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就在溜冰場上。那時候的他有點憂傷,不怎么說話,悶悶不樂的一直溜冰。女生想溜了就幫忙帶著溜,女生休息了他就自己溜。她也不曉得怎么回事,盯著他的背影一直看,有點觸動,這個男生好像不開心呢。他起初帶的是小草,后來換人,帶了她一次。散場的最后她問了男生名字,他說的很快,她沒聽明白就看見他踩著單車回去了。于是她問小草聽明白沒,小草搖搖頭,只聽了個大概。
周六下午她打開QQ,詢問小草有沒有前天那個溜冰男生的聯系方式。小草打趣她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她說沒有,閑著無聊約出來玩一玩,溜冰還沒學會呢,可以讓他再教一教。于是小草找到老鄉,發了一個QQ號過來,說是不熟,在校園網上面臨時約的校友,并沒有手機號,還幫她問了名字。她回復說沒事,加QQ聊一聊。于是加了,等了一會就通過了好友驗證。
“Hi,在干嘛?”
“回學校的路上,頭有點暈。”
“為什么頭暈呢?”
“暈車”
“坐車?去哪了?”
“去了趟市區,暈車了想吐。”
……
他們不停的聊,聊到了第二天還在聊。明明只見過一次,而且夜里溜冰場昏暗,連長相都看不清,卻打情罵俏仿佛已經認識了許久。后來她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她習慣了對著電腦無所顧忌,而他,卻是習慣了對女生來者不拒。那天聊到最后說到了包養,她說要包養他,問他接不接受。他速度回復了:好。并相約周一一起吃飯,她請客。周一下課后,她收到信息:
“不是說請客嗎,在哪?”
“你到學校飯堂門口等著,我剛下課走過去。”
十分鐘后,男生踩著單車立在飯堂門口等著她,那一刻她突然有點緊張,辭別了同行的同學,帶著些莫名的情緒走向了他。男生示意她坐上單車后座,傲嬌的她撐著面子假裝淡定的上了車。“去哪吃?”他隨口問到。女生也沒什么錢,便指了一家店“隆騰閣”,那里便宜又好吃。男生便踩著單車去了,也沒真的讓她請客,買單的時候男生掏錢了。“隆騰閣”最終沒堅持多久就倒閉了,以至于她后來經常懊悔,不該挑那個地方——連個懷念初次約會地點的機會都不給。
飯后他們一起圍著學校周圍散步,走出校園范圍他便牽起了女生的手,女生沒有拒絕。路上買了冰淇淋吃,再走遠點,他便偷偷親了她。依舊沒有拒絕。她甩開了那絲不安后便恢復了往常的淡漠,大抵是極度缺乏安全感,她總是習慣用冷漠把自己全身心的包裹,因此對于他的熱情,她不拒絕,也沒有悸動,就像一個沒有情感的移動物體。
校區中間有一個湖,大家都叫中心湖。他們散步到湖區,找了一塊隱蔽昏暗的空地。這時候天已經黑了,他們在湖邊吹著風聊著天,天氣很熱,湖風很涼,有點蚊子,但不影響他們自來熟般談情說愛。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們直接跨越了友情階段,步入了戀人期。不久他便擁吻了女孩,她也不矜持,熱烈回應。這是她第一次接吻,有些生澀。吻著吻著他突然笑了。
“笑什么?”
“沒什么,就是感覺你吻得好認真。”
女生有些羞澀,尷尬的轉移了話題。自此后他們天天約會,倒也沒有講究多少浪漫排場,無非是一起吃飯,上課,泡圖書館,翹課,散步,時不時也去溜溜冰,生日節日制造點小驚喜。大部分時間是他掏錢,她看出來男生一樣并不富裕,倒也不矯情,時不時便主動幫他補貼一些。到期末的時候男生說沒錢買車票回家了,她便從自己不多的生活費里掏了幾百塊錢給他。
這樣的戀情在很多人看來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直接跨越了友情,熱戀期極短便有些老夫老妻的淡然了,如此迅速的發展,即便是他們本身,也經常十分感慨,大概這便是緣分了。
2 失聯的愛情
很快便進入了暑假,各回各家。回家后不久他便在QQ上認真的表白了。
“我想你了,嫁給我好嗎?”
這樣的表白十分直接,她冷漠的心突然顫動了。但也沒有直接答應,而是與他打趣,蒙混過關。是啊,這樣的表白很動人,可是過于草率,對于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她而言,并沒有太多的保障和信賴。之后的幾天他告訴她,他找了份暑假工,要去打工,會沒空陪她聊,她說好。
然而事情的發展有些始料未及,他失聯了。
她十分不習慣,起初還每天都有回應,突然就人間蒸發了。手機打過去是關機的,QQ頭像也是灰暗的,仿佛他從不曾存在過。如若不是看到他的QQ空間有更新,她甚至會以為自己做了一場美麗的夢。而空間的更新卻也讓她手足無措,那一個“寶寶”讓她開始意識到,似乎這段戀情,還有第三個人,他從未叫她過“寶寶”。
在無數次短信轟炸后,他的手機號突然有了回應,然而是個女人的口吻做出的回復。她突然想起有次在他寢室玩電腦的時候,她一時興起想去看他手機,手剛剛碰到手機那一刻,他很急切地一把奪過,問她想干嘛。她有些尷尬的說沒什么,只是想看看,不給就算了。事后并沒有放在心上,只當他比較在意個人隱私。現在想想,大約不是在意個人隱私,而是還沒走進心里去吧。瞧,她連他的手機都不能碰,別人卻可以拿他的手機發信息。
她有些苦澀與不安,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們離得太遠了,她的父母從不允許她單獨出遠門,更別提她身無分文,連任性地說走就走也做不到,她只能無奈地等待開學。即便是這個時候,她也不覺得事情有多嚴重,多次聯絡不到之后她也放棄了嘗試,只等待開學他的解釋,開學總會有機會見到的,她暗暗安慰自己。直到開學之后,她才真正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
他沒來報到。
女生嘗試聯系他的室友,畢竟去過很多次,簡單的聯系方式還是存了一兩個。室友說他沒來報到,更甚至聽說要休學一年。休學?!她有點被唬住了。什么事會這么嚴重呢?跟暑假期間失聯有關嗎?她暗暗猜測著,關于第三者的問題她一直沒有花心思去思考,因為她覺得不那么重要,畢竟這段感情本來就開始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自認彼此的感情并不深。然而當聽說可能從此見不到他之后,她還是感覺到了心里那股淡淡的又無法忽視的失落感。
她又嘗試撥通了那個手機號碼,電話通了,但是沒有接。再試幾次,那邊回了信息,大致的意思是會回學校跟她解釋,希望她耐心等候。除了耐心等候,她實則也做不了什么,反正已經等了一個月,確認他平安無事,她也不在乎繼續等下去,便安心上課去了。
3 選她,還是我
日子漫不經心的過,她終究等到了他報到的日子。他們約好了老地方見。
他顯得有些憔悴和憤慨。長達兩個小時的促膝長談,她很理智的安靜聽他解釋。大致的意思,從她的角度理解而言,就是他前任入了傳銷,將他也蠱惑了進去,并且試圖將他父母親也拉進去一起賺錢。然而父親看了看以后報了警,將自己的兒子送進了派出所。因此爆發了一次深層次的矛盾,開學至今的時間,他們便是在解決這個矛盾。
她理智而清晰的替他寬慰,并且替他去圖書館借了書,讓他自己驗證究竟他有沒有被騙。那個所謂的賺大錢的大項目究竟是真是假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她順著他的情緒慢慢將他引導上了正軌。在這一刻,第三者的問題依然沒有爆發出來。他在刻意回避,即便是傾心交談,將這么隱蔽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只為求得她的原諒,他依然沒有說出第三者的事。也許是怕她不能原諒,他用了”多年的老朋友“一帶而過。而她沒有戳穿。
不是她不在意,而是她多年遭受的欺凌和背叛造就了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冷漠性子,她也選擇了回避。仿佛雙方都回避,問題就不存在了。
然而問題終究有爆發的一天,而這一天的到來,出乎意料的迅猛。沒過幾天那個女人(秋)給她發了信息。說他們已經在一起兩年了,很是相愛,他本來打算回來跟她分手的,但怕傷害她,所以才沒有說出口。然而秋等不及了,于是主動聯系了她。
“她給我發信息了。”她沒有發脾氣,十分平淡的告訴他這件事,“你那個多年的老朋友,就是她吧?”他有點忐忑的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我也不糾纏,我和她,你選擇哪個?直說吧。”
“選你。”
“那你打算怎么解決這件事?”
”國慶期間她要過來找我,到時候我會跟她說清楚。畢竟她大老遠過來,我不能不管她,到時候你不要聯系我,我自己解決。“
”好。“她總感覺有哪里不妥,卻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便答應了。
4 破碎的夢
直到國慶他又關機失聯了,她終于有點煩躁起來。不聯系就不聯系,為什么要關機?他又在躲她?為什么?既然承認她才是正宮娘娘,憑什么他陪的不是她?就在這時候,她那有些歇斯底里的父親生意再次破產,經歷了許許多多人情冷暖后突然給她打了電話。那個電話終于讓她壓抑了多年的情緒達到了臨界點——
她崩潰了。
她不再那么淡定從容,沒日沒夜不分場合嚎啕大哭或小聲啜泣,連續三天三夜沒有進食,大學里唯一的好閨蜜翹了課不停的陪她安慰她都沒有用。她的家庭不幸福,從小被家暴,她在學校也遭遇欺凌,自小無依無靠。唯一談過的一次戀愛,他在此刻為了另一個女人關機失聯了。她的世界在一瞬間徹底崩塌了。
在多次安慰無效后,閨蜜找到了他。他說前任鬧死鬧活的不敢讓她們接觸才躲起來的,怕鬧出人命來。他重感情又有些怯懦,一生順遂的他沒有遭遇過什么挫折,處理事情來難免不成熟。在前任和現任之間他搖擺不定,前任從未見過她,卻有本事說她壞話。也許是枕邊風吹的好,也許是她平常過于冷靜淡漠,他甚至相信了她并不是個好女人,相信了他們之間不存在愛情。這才導致了他的失聯,他從未考慮過她是否會難過。當他發現她幾日未進食,餓癱在課室里后,他還是出現了,送來了一碗溫暖的粥,然后匆匆走了——另一個女人也在鬧死鬧活等著他呵護。她終究沒有她重要啊。也是,畢竟人家兩年,他們才幾個月。于是她抱著粥一口一口的努力往下咽,肚子暖暖的,心依舊冷冷的。
抱著對溫暖的渴望,對生活最后一點希冀,她給他發了信息:“見一面談談,好么?”
他赴約了。心疼的看著她突然憔悴的面頰,消瘦的身形。見面后他們并沒有談什么,只是散了會步他的手機又不斷響起了電話鈴聲,偷偷接了之后他又有些焦急的想走。她不禁覺得有些悲涼,很想問他能不能不走,最終卻沒有說出口。她靠坐在馬路邊的凳子上,看著他一步三回頭的離去。回頭做什么,舍不得嗎?既然舍不得,又為什么要走?
事后想想,那個叫秋的女人跟她說的事,跟他的話總是不一致。是秋在挑撥離間,還是他在說謊,又或者是他兩頭都在甜言蜜語地安撫?她不愿意放棄最后那點渴望,像溺水的孩子努力想去抓住最后一根浮萍,她選擇了相信他沒有說謊。給他一個機會解釋,給自己一個理由撐下去。
5 真愛需要信任
再一次見面的時候,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用她無比堅韌的冷漠, 重新將破碎的心緊緊包裹住,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如果忽略她因長期沒有進食而永久落下的胃病的話。
他始終沒有辜負她。他只是善良,只是不懂得拒絕,但不是不明是非。或許他的處理方法過于稚嫩,或許他的社會經驗過于短缺,他用他笨拙的方式,表達了他的決心:他是真的想跟她在一起。
他無助的告訴她,這段時間不是不想理她,而是秋一直在尋死,甚至去撞車,把他的手臂抓了一道道指痕,他不敢走開,怕出人命。他沒有說謊,掀開了衣服她確實看到了許多抓傷的痕跡。她理智而從容的用她的豐富閱歷,給他剖析了那個女人所謂的尋死覓活不過是為了博取他同情的手段,即使他真的狠心離開,那個女人也不會真的去死。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能聽得進勸,并認真的思考正確性。靜默了幾分鐘,他決定相信她的話,下狠心離開。當著她的面,他刪除了對方的聯系方式并拉黑,承諾會盡快將其送走,徹底斬斷一切來往。
解決了第三者的問題,他們和好了。既然已經掏心掏肺的聊開了,她決定和他約法三章:
1、任何時候吵架都不能隔夜,天一亮就必須和好;
2、任何時候都不能不接電話不回信息,即便吵的很厲害,該接的電話不能關機不接,該回的短信不能假裝沒收到,堅決拒絕冷暴力;
3、任何時候都要相信對方,不能因為旁人的挑撥離間破壞了對彼此的信任,絕不提分手。
初戀談的這么理智,這世界大約也就獨她一份了。但也因為這份理智,讓她緊緊抓住了她此生的曙光。他堅決執行的約法三章,使他們的情感磕磕碰碰,吵吵鬧鬧,許多的矛盾都及時的挑開了,也及時的解決了,他們的愛情一路走到了婚姻,生兒育女。
6 相約60年
一次課后,他照舊每日踩著單車來接她下課,她坐在單車后座上攬著他的腰心情愉悅的說著話。他突然問:“媳婦兒,你愿意跟我過一輩子么?”
她心情好,四處張望,沒有反應過來他問了什么,隨口答了句:“可以啊!”
“60年哦!”
60年?這下她反應過來了。然而她的傲嬌不允許她改口,硬著頭皮繼續答道:“不就是60年嘛,沒問題的啦~”
他卻認真的握住了那只攬在腰際的手,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