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來一次的。
當無數次的渴望,終于不再只是停留在口頭和心間;當我的雙腳踏上海拔2090的大地;當白云繞翠頂的蒼山坐標似的落進眼底;當邂逅一張張身著民族服裝樸素的陌生面孔……那一刻,長途跋涉昏昏然的我,情感的孢子一下子被喚醒,迎著風拉得很長很長。
? ? 畢淑敏說,要帶著靈魂去旅行。我的靈魂向來是慢一拍的,而眼睛不會。我且先帶著眼睛,再讓心去咀嚼,回味。雖然不一定是時間和空間地域上的全部,但它絕對是一件有趣的事。
到了大理,才發現所有出發前的攻略和設想,都是徒勞的臆想。我想擺脫所有過早的意識想象,只跟隨任性的腳步和心靈,去和大理邂逅。邂逅一個真實而有生命的大理。
木石居,坐落于蒼山腳下、洱海西岸的馬久邑村,是我揭開大理面紗的觸點,也是我在大理的落腳點。六月的大理,六點半左右才日出。清晨,拉開窗簾,窗外的蒼山頂延綿著一層雪似的云,又似披著婚紗的美人,秀美出塵。傳說那是古南詔國公主化身的“望夫云”,在玉局峰眺望洱海的心上人,不見不散。
在大理,這樣的愛情傳說很多,比如蝴蝶泉的傳說,比如五朵金花的故事,比如木石居。
現實的世界如黑白對弈的圍城,很多城里的人想沖出來透透氣。大理就是這樣的好地方,尤其適合娜拉式的出走、療傷。
“我彷徨失措時,你正好出現,雖沒有七彩祥云,也可以輕易撥開我心頭的烏云。”
成都女孩太陽雨和大理本地男孩在大理相遇了,多肉為媒的愛情,簡單純粹也需要勇氣。一草一木,一石一景,兩人共同打造的7000平的多肉花園,是最好的證明。一磚一瓦,一椅一榻,兩人親手設計的木石居是最好的證明。他為她打造了一場曠世的多肉婚禮。
下榻在這樣的地方,是我的幸運。在木石居每一個房間、屋頂、轉彎和壁角都可見到多肉,甚至還有一整墻的多肉。
放眼,莊園里的多肉經過園主夫婦的巧思妙想,長在田間、廢棄的木船上、破陶罐里,接受蒼山水的潤澤,下關風的輕撫,每一棵都有抱樸靈秀的雅姿,像是圓潤稚氣可掬的孩子。
木石居的管家,是一爽利的湖南妹子。她微笑著、堅毅的目光告訴我,她是個有故事的人,而我自不必問。她通過做義工,旅居各地。她說,她的父母同意再給她一年的時間放飛自己,而她的下一個目的地,將是香格里拉。
喜洲鎮,湖南妹子推薦之地。有電動三輪車可到達那里。車費也不貴,每人十元。拉車的師傅姓楊,六十九歲,與別的拉車師傅不同,面相端正,頗有儒雅之氣。交談中得知,他家世居離這里不遠的花語牧場。他曾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至今腰間還有一枚彈片。他說非常愿意拉像我和女兒這樣的大學生,不要錢也愿意。他說,他們白族沒有自己的文字,所以特別重視后代子孫的文化傳承,對文化人尤其尊重。他特別驕傲地告訴我們,他家的兩個孩子都在國外讀博士,一個讀信息工程,一個讀農業技術。
喜洲鎮,是一個有一千多年歷史的白族古鎮,也是五朵金花的家鄉。古鎮入口處,藍天白云,碧水浮蓮,亭臺掩映,翠柳成行,好一派賽江南的美景。鎮內的大多數民居還保存著“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走馬串角樓”白族特色。嚴氏民居建筑群內的侯廬是集白族建筑藝術大成的典型代表,斗拱飛檐,雕梁畫棟,照壁山墻上的石雕彩繪極富藝術感。
商業化的“三道茶”我沒有觀看和品嘗,不過侯盧二樓茶室的阿妹泡制的“風花雪月”四種茶,卻是令我難忘,尤其是蒼山甘露——雪茶。雪茶,采自四千多米海拔,有梗有葉,葉上有白點,如雪粒點點,湯色微黃,初入口略澀,后回甘。 飲此一杯,再飲白水,確如阿妹所說也能飲出甘甜來。細思生活大抵也是如此,不經歷一番風雨,怎能見彩虹。
八十多歲的白族大爺,矍鑠硬朗,目光如童,知道我們從沒坐過馬車,一路和馬兒嘟囔著“慢點兒、慢點兒”,將我們帶至海舌公園入口。海舌公園,離喜洲鎮不遠,綠植濃郁,被蒼山和洱海環抱著,像陸地的舌頭長長地伸向洱海。
洱海的天空,像是一匹陰丹士林藍緞子,綴著凈白的云朵,給遠處的蒼山染上了一層淡藍的輕紗,倒映在洱海,藍得像一道解不開的迷。要不是近處的浮萍和葦叢被風撥開,露出道道水紋的本色,我定以為這就是地球上的某一處真實的海洋。
這里游人不多,樹蔭處一白族女人坐在花圃邊繡著花,洱海邊一對年輕人相依著低語,不遠處還有三個臺灣中年人在取景拍照,鏡頭里蒼山洱海藍天白云美得似避世的桃源。
找一處巖石坐下,閉上眼睛,山還是蒼山,海依然是洱海,浮在你的眼前。你是誰或者經歷過什么,都沒那么重要。心洗過的凈、清。
有人說,喜歡一座城,因為一個人。邂逅勤勞善良可愛的白族人,猶如機緣里綻放的馨香一朵,讓我對大理心生無限歡喜。這樣的歡喜也許只是心弦撥動的那一聲“叮咚”。但這聲“叮咚”,絕不是想象衍生的附屬品,而是從人聲鼎沸里脫穎而出的清泉,不仿做,不隨流,不招搖,更不會搔首弄姿。它就是“叮咚”本身。只有遇到了,你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