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話 ?只要放縱一下就好
“傻丫頭,愣著想什么哪。”就在我快被他的眼神打到的時候,林正用力揉了揉我的腦袋,“開玩笑而已,你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哪有!”我嘴上逞強,心里卻不住地泛酸,有一種愧疚感不知不覺地滋長著。
“那么,既然我的表現讓你滿意,你要怎么褒獎我呢?”林正像個孩子似地開始撒嬌。
“啊,我沒有什么可以獎給你的啊。”
“怎么沒有。”林正湊到我的眼前,色迷迷地望著我,然后沖著我的耳角輕聲說道,“你可以肉償啊。”
那媚惑的聲音讓我的臉“噌”地一下紅了,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林正哈哈大笑起來。
“你找死啊!”我一拳打過去,捶在他身上。他佯裝躲避,卻總讓我能命中目標,一時間我們便在路上嬉鬧了起來。我第一次放肆地去笑、放肆地去追逐、放肆地去看著林正的臉龐。原來誠實面對自己的心是那么快活的一件事情。我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喜、怒、哀、樂、嗔、癡、念,心里怎么想的就讓它怎么爬上臉龐好了。
只要放縱自己一次就好。我在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
玩得累了,我停下來,仰頭看著星空。身上薄汗洇濕了頭發,我輕輕地喘息著,雖然有些熱有些累,心里卻是暢快無比。就在這個時候,我的左手一熱,林正輕輕牽起,卻又緊緊握住。然后帶著我緩緩地向前走去。
我看著他的側面,有一種惴惴不安,卻也有一絲無限甜蜜從心底涌了出來。在這個車來人往的大街上,我忽然有了一種安定的感覺,似乎這個牽著我走的人,有他在的地方我就不用去害怕什么、防衛什么,不用穿起厚厚的衣服,因為他能給我全部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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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正之間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就好像真正的戀人一樣。我們會約會,去看電影,去逛公園,去圖書館看書,去逛夜市。我漸漸地學會了向他提要求,也漸漸地學會了向他微笑,向他表達我的開心和不開心。而他總是耐著性子陪我做這個做那個。
有時候林正也會去學校接我什么的,或者陪我在學校食堂吃飯。好幾次碰到宋欣她們,宋欣總是“小林、小林”地叫著,倒是杜漸和林正慢慢熟絡了些。宋欣她們時不時還會打趣我,我看得出她們眼中的羨慕,這讓我內心的小虛榮沾沾自喜。
周末的時候我們也會窩在金越豪庭的小房間里面,他處理著一些公務,而我就吃著零食看著電影。然后到了傍晚一起去買菜,一起在廚房里做菜。林正總是會有層出不窮的花樣,時不時地小小作怪一下,然后兩個人就在屋子里追打,鬧做一團,然后放縱地交織著靈魂。
每個禮拜我們也幾乎都是一起去看媽媽的,媽媽特別開心,經常拉著林正的手不肯放,這讓我這個做女兒的都有點吃醋了。
只是,我們都很有默契地不去觸碰一些底線,比如很有默契地忘記契約,很有默契地交接著白色信封。
轉眼到了九月底,天氣還是很熱,比夏天還是好了很多。林正前幾天出差去了,我自己揣著白色信封去醫院繳納醫療費。自從林正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醫療費已經不怎么需要我來操心了。媽媽的病已經進入了最后的階段,為了減輕痛苦,只是采用保守的治療方法,早已過了花費最昂貴的那個階段。
我交完費,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讓我臉色蒼白——是媽媽的主治醫生。我一邊接電話一邊開始在醫院的走廊里飛奔起來。如果媽媽沒有意外,醫生是不會打電話給我的。我的心突然糾結成一團,不顧別人詫異的目光,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媽媽的病房。
媽媽,你千萬不能有事。
我在心里不住地對自己說。但當我經過護士站的時候,就被一個熟悉的護士叫住:“夏菊薇,你媽媽情況突然惡化,要馬上搶救,快來簽字!”
我的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看著忙碌的護士,我腦子一片空白,拼命奔向病房。還沒有到,便遇到一眾醫生和護士推著母親奔了出來。
“媽!!!!!”我一陣慘叫,大跨步地沖上去,還沒等我看清楚母親的臉,就被護士拉到了一邊。
“你媽的情況不容樂觀,這是病危通知書,你趕快簽字吧。”
白紙黑字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卻迷茫地看著,空洞的雙眼溢滿了淚水。我接過護士手中的筆,卻始終寫不下去,手抖得連字都寫不了。
“啪!”我終于忍受不了,狠狠地把筆砸到地上,然后抱著自己開始放聲大哭。這種壓力已經突破了我的極限,我的神經崩裂了,無法再抑制自己的情緒。
我慌亂地翻出手機,無意識地撥通了那個號碼。然后在林正的聲音傳來的剎那,我的眼淚像瀑布一般傾瀉下來。
“喂,菊薇,你怎么不說話?”
我死死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一絲甜腥味涌入吼口。
“丫頭,你怎么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我松開了牙關,仍自己哭泣的聲音傳到林正的耳力 。
“我媽出事了,他們要我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可是我簽不出來啊!”我哭喊著,癱坐在地上,“我的手抖個不停,我簽不了一個字,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邊上的護士使勁拉扯著我,但我卻只顧自己哭喊著,眼淚停不下來的傾瀉。
“菊薇,你別怕,你好好聽我說,你深吸一口氣,然后一筆一劃地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我陪你一起寫,乖,現在拿起筆。”電話里林正一個字一個字地對我說。他的聲音有種強大的鎮靜力,我一邊抽泣著一邊按他說的,顫抖著手在病危通知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丫頭,你等著,我現在就回去陪你。”林正的話說完,便急急掛了電話,我好像身體中最后一絲力氣都被抽光了,無力地癱倒在地。
媽媽被送到了重癥病房,我透過玻璃,望著里面昏迷不醒的母親,仿佛身體被掏空了一般,只是愣愣地看著點滴液體一滴滴地往下淌。
不知過了多久,溫暖而有力的手臂擁住了我,我回頭看去,那是林正風塵仆仆的臉上凝重的表情。
“阿姨怎么樣了?”他輕聲問道。
我搖搖頭:“還沒有度過危險期。”我的聲音已經沙啞,哽咽著發出了聲音后,卻又再一次忍不住淚水,撲進林正的懷里哭了起來。
林正在我身邊坐下,緊緊地擁著我,緩緩地撫摸著我的后背,安慰著我不堪脆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