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路獨行
公元前718年(魯隱公五年),春暖花開時節,魯隱公做了一個令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他要到微山湖邊的棠邑(今山東魚臺境內)去觀看漁夫拉網捕魚。此言一出,朝堂大嘩,引發了一場劇烈的爭執和辯論。
正方:魯隱公,觀點:應該。
反方:臧僖伯,觀點:不應該。
魯隱公(以下簡稱魯):寡人是國君,雖然是代理,但也是一國之君。春天來了,寡人要出去散散心,看看春色,這點小事還做不了主嗎?
臧僖伯(以下簡稱臧):正因為君上是國君,才應該以國事為重,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兩件大事才是您所應該去做的,而且要符合周禮。
魯:老臧,少給我扣大帽子,寡人代理了四年的國君容易嗎?這四年雖說大事沒有,但是小事不斷,差點把寡人整抑郁了:第一年為老爸發喪,第二年為老爸正夫人發喪,第三年為老媽發喪,去年宋國來求我出兵群毆鄭國,我覺得鄭國實力正勁,就推辭了。誰知羽父這廝竟背著我偷偷派兵參加聯軍,取得什么好果子?不就是搶了點谷子回來嗎?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想起這事兒就感到郁悶。所以寡人想好了,一定要出去散散心,觀觀魚。
臧:君上,您的宮里不是有魚塘嗎?景色也不錯啦,剪一段時光緩緩流淌,流進了月色中微微蕩漾,彈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麗的琴音就落在您身旁,荷塘啊,荷塘……
魯:喝什么湯呀!宮里那一洼水,幾尾魚有什么看頭?而棠邑背靠大澤,湖面寬闊,持叉結網能捕上來數萬條金色大鯉魚,場面何其壯觀啊!估計只有數千年后的查干湖冬季捕魚能與之相媲美啦。寡人神往……
臧:那棠邑距離曲阜百余里地,來回得數天,我也是擔心您的安全吶。
魯:您的擔心是多余的,我多帶幾個人不就結啦?
臧:君上啊,我也不跟你扯沒用的了,祭出咱祖先周公制定的禮儀你聽聽:凡是一種東西不能用到講習祭祀和兵戎的大事上,它的材料不能制作禮器和兵器,國君對它就不會采取行動。事情不合于軌道的都是亂政。亂政屢次執行,國家將由此敗亡。所以春蒐、夏苗、秋狝、冬狩這四種打獵的舉動,都是在農業空閑時講習,可現在剛開春,正是農忙季節,您去了不是添亂嗎?
國家每三年才進行大演習一次,進入國都由您整頓軍隊,回來祭祖告宗廟,宴請臣下,犒賞隨員,以計算俘獲的東西。要車服文采鮮明,貴賤有別,辨別等級,少長有序,這是講習威儀。鳥獸的肉不擺上宗廟的祭器里,它的皮革、牙齒、骨角、毛羽不用到禮器上,國君就不去射它,這是古代的規定。至于山林河澤的產品,一般器物的材料,這是下等人的事情,有關官吏的職責,不是國君所應涉及的。
魯:看把你能的,背誦得挺溜啊!寡人不是公費旅游,我……我是打算視察邊境呀!
臧:老臣病重,恕不能陪同您前往。
魯:我看你還真是病的不輕,回家好好養病吧,寡人非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不可!
……
辯論結果:魯隱公強行取勝!
評價:《春秋》記載是:“公矢魚于棠”,意思是:隱公在棠地陳列漁具,這是由于隱公的行為不合于禮制,而且暗示棠地離國都較遠。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差評。以我們現代人的眼光看來,作為一國之君,連外出旅游的機會都沒有,也真是可憐得很。 所以大家也不要羨慕位高權重的人,我們普通人擁有的自由和樂趣,他們真的沒有!
插幾句話:冬季臧僖伯真的病死了,不知道跟生魯隱公的氣有沒有關系。其實隱公也是個軟心腸的人,他說:“叔父對我有怨恨,我卻不敢忘記他的忠誠。”于是按照原等級加一級的葬儀安葬他。說到這里,大家也想一想:魯隱公該不該有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