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奶奶已經走了六個月了,高考前媽媽只要閑下來就會在我耳邊念叨:“好快啊,一眨眼你奶奶已經走了四個月了。
高考后,坐著車在回家的路上,我知道家里空無一人,這三年來我回家的次數少之又少,可是家里還有我牽掛的人,是爺爺。
那個昔日騎著自行車步履維艱的老人慢慢變成了一個影子,風一吹就好似會隨時倒下。聽到我回家了,爺爺從白銀下來,看到我滿臉笑容,老花鏡還是那副,一直沒變,頭發卻稀稀疏疏沒有多少了,遠處看去好像一地白霜,太陽的余暉此時正照著爺爺仍留有笑容的臉龐,不知不覺我已濕了眼眶,任淚水打轉……
爺爺和奶奶斗了一輩子嘴,一件小事兩人都會吵上一架,但他們彼此卻一生只愛對方一個人。爺爺當然不開心啦,可是奶奶卻告訴我她很開心,只有你爺爺忍得了我這脾性,每次都是我和你爺爺吵。我們這一輩子就是吵都吵不散的。說完就一直看著被氣走的爺爺的背影,望著那個方向坐上好常時間。
奶奶常對我說,她走了之后,爺爺怎么辦,走了受苦的是爺爺。說完這句便不再說了,輕嘆一聲,獨自一人想著以后。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我愿意就這樣一直靜靜的陪著她。讓她想吧,八十年了,做了一輩子的老夫老妻了,早已將初次見面時的愛情轉變為割舍不掉的親情。死了死了都還要記掛活著的人,每一次深情一幕幕都在腦海中回放。
年少時看三毛的《夢里花落知多少》,里面有一段講三毛身體不好,便逼著荷西答應如果自己死了,一定要再娶。
荷西說:“要是你死了,我一把火把家燒掉,然后上船去飄到老死。”三毛卻說:“放火也可以,只要你再娶。”
后來,荷西死了,獨留三毛一人活在世上。
她卻說:“感謝上天,今日活著的是我,痛著的也是我,如果叫荷西來忍受這一分又一分鐘的長夜,那我是萬萬不肯的。幸好這些都沒有輪到他,要是他像我這樣地活下去,那么我拼了命也要跟上帝爭了回來換他。”
梧桐半死清霜后,頭白鴛鴦失伴飛。沒有什么比這更凄愴。
如今我又要重新踏上新的旅程了,不管到哪里心里都會想著從前的時光,從前一家人在樹蔭下撐著涼,從前一家人吃著熱騰騰的米飯,從前一家人吵吵鬧鬧的生活。“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