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長著一棵花椒樹

我出生時,父母工作忙,就給我找了個奶娘。

母親說,奶娘沒有奶水,所以我是喝糖水長大的。

盡管生活很艱苦,但是奶娘家給了我童年很多樂趣。

后來該上學了,就回到母親身邊。

也許是從小培養(yǎng)的感情,每當寒暑假都心急火燎的去奶娘家。

奶娘家院子的東南角,有一棵花椒樹。

粗壯的樹干,歪七扭八的枝杈,爬上爬下是孩子一種樂趣。

記憶中,花椒成熟的時候,滿樹紅紅火火的。

現(xiàn)在想起來,那紅彤彤的東西也許暗示著一種喜悅。

每當合上眼,這種喜悅還在心里跳躍。

順著花椒樹的枝杈,可以爬到院子東面的平房頂上。

這個平房就是個百果園,花生紅棗柿子紅薯干曬滿了屋頂。

爬上去偷偷地吃東吃西,最后還撿著愛吃的塞滿口袋。

奶娘怕我摔著,每當看見我,就喊我順著爬梯子下來。

等我“安全著陸”了,奶娘總是撣撣我身上的土,也不嗔怪。

上下平房的木頭梯子旁邊,是一口地窖。

主要是冬天儲菜用的,胡蘿卜土豆大白菜什么的。

這兒的地質(zhì)結(jié)構(gòu)是黃土,很堅實,所以歷經(jīng)多年也沒壞過。

每年要用小鐵鏟剮一遍窖的四壁,讓舊土見見新茬兒。

窖里冬暖夏涼,所以每次下去拿菜我都自告奮勇。

記憶很奇妙,有的總也想不起來,而有的始終不能忘懷。

奶哥領著我和山羊在寒秋里打豬草,輪換著用煙屁取暖。

奶姐在院子里拿“豬胰子”洗衣服,大冬天,手紅紅的。

奶娘天天三四點起來磨豆腐,手指頭裂口子貼滿膠布。

奶爹胡子濃密,很慈祥,可惜走得太早了。

有人和磐石一樣堅守一處,有人像水一樣漂流四方。

一個奶哥去找奶爹奶娘去了,逃離了世俗冷暖。

另一個奶哥繼承了磨豆腐的手藝,重復著上一代的宿命。

最小的奶哥去了北京,年過半百還過著“北漂”的生活。

奶姐從村里的學校退了休,跟姐夫去了廣州。

我也從拒馬河源頭那個縣城來到一個崇尚驢肉火燒的城市。

在這兒青澀、懵懂、成熟,直到青春不再。

也許兒時那院子已無人跡,可滿樹花椒仍在我心里紅著。

那北山上瘦高瘦高的金色野草驕傲地搖曳著~

那北河上窄窄的木板橋嘚嘚瑟瑟地顫悠著~~

在我心里,始終生長著一棵紅紅的、火爐一樣的花椒樹。

長著花椒樹的生活,沒有堵車,沒有霧霾,想起來就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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