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最不愿意回憶的2011年終于還是到來了,那一年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這些事一件件累積在一起,最終指向了那個我最不愿意面對的結局。
2011年元旦過后的1月5日,是個對我而言打擊巨大的日子。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我被公司高層約談,他們要求我盡快整理交接好工作,換句話說我被解雇了。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二份工作,在那家公司,我干了七年,從基層銷售做起,在三十歲那年成為公司最年輕的部門經理,2011年,我33歲,是公司里最有實力競爭副總職位的人。我的直屬上司姓林,他代表公司與我談話,整個過程似有難言之隱,幾欲開口后最終說出口的話也不過勸我面對現實,公司將支付我一筆不菲的賠償金,足以令我滿意。
當我頹然呆在家中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未適應的時候,我再次見到了喬浩峰。在很久前那次不愉快的見面后他再次派人來想要見我。
那一次,我們的見面的地方不在是會所,而是喬浩峰在城西的別墅。那里我去過幾次,都是為了與喬生見面才去那兒接她。但我從未進去過,也從未想進去。我沒想到喬浩峰那半年來竟一直住在那棟別墅里。讓我更沒有想到的是,喬浩峰已經無法下地行走,他整個人坐在輪椅上與幾個月前判若兩人。
“何先生,別來無恙啊。”他雖然病著,但話語里依然透著威嚴。
“這次您急著要見我,所為何事。”我開門見山的問他,刻意回避了他坐在輪椅上的事實。
“除了喬生,我們之間就沒什么好談了么?”他反問我,那樣說顯得我很小氣。
“您認為,我們還能談些什么?”
“比如……關于你的下一份工作……”他開口,眼睛一直盯著我,看我反應。
我有片刻的驚訝,已經意識到這一切都與喬浩峰有關,這個事實不禁令我感到憤懣。“想不到這點小動靜都能引起您的注意,我真是受寵若驚。”
“呵呵呵,你想錯了,這些事本來就是經我授意,難到見了當事人我不該問問么?”
“你……”我沒想到他如此坦率的承認,一時語塞竟不知說些什么。
他看見我反應,繼續說,“只是沒想到你沒主動來找我,我以為你足夠聰明的。”
“你這個瘋子到底想干什么!除了破壞別人的人生就沒事可做了嘛!”我忍不住站起身來,喬浩峰身邊的保鏢立刻擋在了他身前。
喬浩峰示意他們退回去,也不理會我已經站了起來,繼續說,“看來喬生并沒去找你?”
他的話像在自言自語,卻更像在問我。可我還沒有答話,他又開口了,“無論她愿不愿意,她都要去國外念書。”
“你居然用我來逼她!”
“這不算逼她,看在這幾個月她愿意回家的份上,我已經給過她機會了,不是么?”
“抱歉,我想我沒必要再聽你說這些,我要走了!“我打斷他語氣并不友好的對他說。
他看了看手表,抬頭看著我,“我也不想與你浪費時間,喬生一會就到,你最好聽我把話說完。”
他示意我坐下,口氣始終平淡沒有喜怒,又補充一句,“我想你也不希望她知道我們見面的事情。”
原來喬浩峰已經為喬生打點辦好去英國留學的手續,他要喬生在三月前整理好國內的事情,當然這里面包括她的感情,還有她的母親。誰曾想喬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這個安排,喬浩峰于是用盡各種關系最終令我無奈失業。他告訴喬生,只要答應去國外,他會替我謀求更好的機會。喬浩峰原以為這樣已足夠令喬生回心轉意,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事情卻沒向他想要的方向發展,他甚至沒有想到,喬生竟然沒去找我,即便她已經知道我失業的事實。
喬生又一次默默的離開了那個家,如果沒去我那兒,她又會在哪呢。我一邊聽著喬浩峰的話,腦子卻在想著喬生,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薛曉燕,因為除了薛曉燕那,喬生根本無處可去。
“何先生,只要你好好勸她,她會聽話的。”喬浩峰說出了最想說的話,也是我們會再次見面的理由,他認為我可以說動喬生。“如果她接受出國的安排,我喬某人保證你的事業更上一個臺階。”
“喬先生,那你要失望了,”我答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喜怒,可事實上我內心怒不可揭,“喬生不是棋子,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也不欠你,她有權利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我不會替你勸她,我只會尊重她的選擇。”
我說著已經起身,一秒鐘也不愿意多呆下去,“還有,多謝你讓我得到一筆超出預期的賠償金,但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那除了讓你看上去卑鄙無恥,毫無益處!”
我說完,往門口走。“何宇!”喬浩峰叫我名字,聽得出他很激動,但他只能那樣干坐著除了用更大的聲音說話,根本無從表達他的情緒,“我希望你考慮我的提議,這對你和喬生都有好處。”
我沒有再搭理他,甚至沒有轉過身再看他一眼就走出了別墅。外面下著細雨,凍得人直打哆嗦。我鉆進了車里,想到喬浩峰說的,喬生一會就會回來,我多希望能與喬生見一面。可我知道,如果見到我,喬生就會繳械投降了,她始終在故作堅強,可她不愿看到我受傷。
所以那天,我最終沒有等到喬生,沒有多做停留,徑直開著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