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笠的話
今天,先聊天,哈哈!這一周很忙,安安報讀幼兒園的事突然出了點問題,好在找到了一個解決辦法。等最終報名后,和大家分享經驗哈!房子快交付了,正抽時間看家具,學裝修。考試筆試成績還沒出來,面試課程已經排好了。不管筆試能否通過,我都想堅持學完所有課程。
今天沒動筆,上周看到好多寫“北京”的文章。我也把一年半前寫的一篇長長的隨筆翻出來看了,當時只截圖保存了圖片版。今天,好不容易才從“前手機”的備忘錄里找回文字版,做了簡單修改,趕快發上來吧!如果沒有文字,很多事情都快忘記了。時隔一年半,只能感嘆時光飛快。但是,只要努力,生活終究會朝著我們期望的樣子生長。
文章很長很長,寫于離京搬家的半個月日子的深夜里,寫于手機的備忘錄里。真奇怪當時怎么會記得那么多事。word版本有16頁,不想分開發。所以,親愛的你,會不會耐心地讀完呢!抱抱!
文 | 小笠無敵 ? ?圖 | 網絡
2009
2009年7月,那個炎熱的夏天,我來到北京。不適應是存在的,卻并不孤單。姐姐康小涓、弟弟康小彪和BF耿小磊讓我在心理上覺得很安全。至今都會記得當時的感覺,感覺自己一無是處,感覺自己不可能找到工作。在大家每天都工作學習的時候,我就在街上瞎逛,看著那些因追趕公交車的人們奮力奔跑,心里上恨恨地嘲笑,卻又是那么地自卑和失落。在這么大的一座城市里,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之前,由于在來京的火車上和一個中年人換了鋪位,讓他的老母親不至于爬到上鋪睡覺。他很熱心地幫我介紹工作,把我推薦到景山公園后面的臺海出版社實習,這樣的國企單位自然不會開工資給你,卻奠定了我以后在出版編輯行業摸爬滾打的小小基礎。一個月后,負責帶我的干練又專業的趙姐說:試著自己去找工作,不可能永遠不掙錢。
后來在姐姐他們的幫助下,我開始試著去推銷自己,工作換過幾個,因為總有很多不滿意,排斥上班,甚至要去解決心理上的問題。其實還是自卑。這次,我終于找到一個工作,審讀校對教輔資料,我慢慢發現這個也許適合我。剛開始錢拿得不多,每周工作六天,即使這樣,走在街上我也感覺不再矮人一等,我也是有工作的人了,可以自己養活自己了。
耿小磊比我強很多,還沒畢業前就簽了一家比較大的公司,工資不算高,但卻成為他職業發展的有力基點。那會兒的我們還得憑信用卡生活,只想趕快掙錢,也不懂得問問他們公司是否能解決北京戶口。如果那會兒懂,或許后面的生活會發生改變,人生的道路也會不同。當然,這只是我以前的想法,當新的人生路在前方等待時,我感覺比在北京更加充滿希望。
為了照顧軟弱自卑的我,我們搬到了離我的公司很近的地方,北二環。現在想來,那會兒耿小磊也夠拼,北二環如今房價得有多貴。生活逐漸穩定下來,每周一天的休息也能讓我有心情去看看北京的模樣。
2010
2010年三四月間,我想換一份工作,找一個雙休的,給上社保的,工資再高點的。這是我的理想。因為有了一定的工作經歷,面試邀請逐漸增多。在一個叫創世卓越的公司,在五個同時去面試答卷的人中,只有我一個人被留下來接受編輯部主任的直接面試,面試官是小賈,我后來的領導和同事。
4月26日,我正式入職了。工資比之前高了不少,工作難度也大大提高,這是一家從事少兒圖書編輯出版的公司。每天我都完成不了績效,寫的東西幾乎每次都被要求退改。我陷入了一個怪圈,下班后常常又急又氣地哭,還得一邊坐在電腦前改稿子。好多次我想辭職,想甩手走人,但第二天早上我又能打起精神去上班,我不想那么輕易認輸。適時地,我看到一篇《早上和晚上》的譯文,大意是如果你的工作讓你下班后焦頭爛額,第二天又能打起精神去面對,那你一定要接著干下去。反之,勸你辭職走人吧!
工作四五天后,五一長假來臨,公司發放福利購物卡,我想試用期員工或許沒有,便沒去,很快收到信息,試用期員工也要領。我感受到被尊重的力量。日子一天天過去,三個月后,我在煎熬中轉正了,開始從最低的六級編輯做起,年終評級,工資掛鉤。
期間,我們在網上看二手自行車,去取車時,是一個懷著寶寶的孕婦,她說:我們要回老家了,自行車便宜轉給你。當時我問耿小磊,我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老家。小綠自行車,現在還好好地跟著我。說個后話,去年從山西坐月子回來后發現小綠不在車棚了,就去找物業問,回應說看上面臟不垃圾的,以為沒人要,都扔到一個露天的地方了。費好大勁,我才找人弄出來。
在我轉正不久,耿小磊也想換工作了。很快,他去了北大方正。我們能坐同一趟公交上班了。兩個人都很努力,生活漸漸好起來,信用卡還是要還,但小日子樂此不疲了。我們去國家圖書館辦卡借書,去附近的交大理工大散步,擠很遠的公交去燕郊看上學的康小彪同學……
這一年,康小彪快畢業了,面臨著找工作的問題,我們互相鼓勵和支持,在這個大大的城市,還好還有我們這樣幾個人。這一年,康小涓開始琢磨著從工作了四年多的306醫院離開,值夜班的不規律生活讓她的身體變差,她想換一種方式。那時這是一個很難做的決定,也遭到了家里人的反對,因為這是一份相對穩定的工作。但最后還是離開了,從醫院宿舍搬出來,和大學時的一個女同學合租。
2010年的后半年,過得很充實也很快樂。但也有難過失落的時候,我聯系高中的好姐妹珊姐,坐了很長時間的去看她。珊姐在燕郊的一家醫院工作,當晚,我和她擠在醫院宿舍的床上,回憶過去,暢想未來。
年終的時候,因為不滿一年,也因為沒有太突出的表現,我還是六級編輯,來年還得努力。元旦后,領導小賈辭職了,由一個風風火火的小女子小謝來掌握編輯部大權。后來,我一直感覺小謝同學對我還挺照顧,或許是因為她讀山西大學的緣故嗎?哈哈!
2011
2011年,我的工作得到了領導的認可,偶爾會在部門會議上向大家推薦我在工作中想到的快捷又有效的方法。這時的我越來越自信,也越來越喜歡這份工作。同時在這個和諧的大家庭,我收獲了幾個新的朋友,一起吃飯,一起步行到地鐵,文婷、趙遠、妮娟、小慧,等等等等……
這年九月份,我和耿小磊去拍了婚紗照。但我們還不急于結婚,因為還需要點時間來攢錢。也就在這個時候,康小涓合租的房子無法繼續了,我們的房子也要漲價。于是,我們商量著一起去住。再后來,我們一起來到了北五環與北六環之間的這所四十平米的房子里。剛開始住,總歸有很多問題,我們姐倆也吵也鬧,耿小磊從不發表意見,因為我們很快就和好了。
雙十一的時候,大學宿舍姐妹老大和慧慧來北京,這是畢業后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們在一起閑逛一整天。
年終總結時,我升為四級編輯,還被評為“年度優秀員工”。這些不僅僅是一個榮譽,還是被認可。我想,被認可更加重要。這個時候我聽到領導說:我在試用期時,曾想過把我辭退,還好沒有。是的,回想初入公司的情景,我為自己的改變驚訝,更為自己的堅持加油。
大概也就是這一年,我還晃晃悠悠地報考了山西的公務員,周末回太原考試還住在雅萍家,免費吃吃喝喝。當然考試結果是沒戲。
2012
2012年來到了。過年回家時,爸媽和公婆商量著為我們選好了結婚的日子,國慶節,我們還有幾個月時間來準備。
七八月間,公司要做一個全新的項目,我和另外幾個同事被調過去。我更近地接觸了幼兒教育的知識,某些時刻,我想有一個寶寶來試試那些理念。九月中旬,原本計劃好提前去廈門度蜜月的日子快來到了,機票酒店也訂好付款了,但因為新項目又急又陌生的緣故,公司一直找不到人手來做,建議我以后再去度假,這是一個惱人的建議,我不想參考,還有些不悅,我對領導說,實在不行,我想辭職。在兩天的煎熬中,在領導們的協調下,項目似乎也沒那么緊張了,我可以放心地休假,從九月中旬到國慶結婚以后。哦,我的工作還在!
休假第一天,我獨自去燙發,第二天一早,我們就要飛廈門了。燙發是在一個有好多連鎖的店里,不知怎么,最后我竟被那群人忽悠的辦了一張數千塊的卡,說以后可以打折等等。我真笨!回家后,我氣壞了,生氣地哭,姐姐問明情況一下從床上跳起來要去理論,在床上躺著看書玩手機是她的慣常姿勢。
我想,那是沒辦法回頭的事了!可姐姐不信,她找負責人不睬她,就給總部打電話投訴,再不行,就要報警。就這樣,一直弄到了晚上,終于有人來電話了,說愿意退還卡上的錢,還會贈送一張卡和幾次護理等等。天已經黑下來了,姐姐和耿小磊去取回屬于我們的錢。我們終于可以安心地休假了。
通過休假和燙發這兩件事,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你只要堅持,并不是原本看到的那樣。我的姐姐康小涓雖然平時懶洋洋的,但做起事來雷厲風行,能說得出也能做得出。我卻優柔寡斷,太軟弱。我們的性格完全不同。
結婚時,我再一次見到了大學宿舍姐妹老大和慧慧,還有為我們牽線搭橋的晶晶。以及好多小學初中高中的好朋友、好姐妹,感謝他們的祝福。感謝我們的友誼。
結婚后,奶奶來北京住了一段時間,元旦的時候,我們一行還去了天津旅游。那是一段沒有負擔的快樂日子。
康小彪的工作還在摸索當中,曾經的那段校園戀情似乎也遵循著“畢業我們說分手”的規律;康小涓最大的問題就是還沒給我們找個姐夫,我們都有些著急,但堅持寧缺毋濫。
我的工作越來越得心應手,年終,升為三級編輯。那年耿小磊被評為“研發之星”。
2013
2013年清明假期時,我終于見到了高黎同學,來北京幾年,大家都忙得無暇約會。我們一起去爬香山,還去瞻仰梅蘭芳墓。高黎給我講了很多我不常聯系的朋友的近況,他們都有了很大的發展。我暗暗告訴自己也要加油。
六月間,我突然萌發了和同事甘甘下班后去參加基督教聚會的想法,那段時間的我很浮躁,家庭生活也有些問題,我想那里能讓我安靜下來。甘甘一家都是虔誠的基督教徒。我說不清是偶然還是必然,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分享的視頻就是有關于家庭生活的。在里面,我學到了很多之前不曾聽說的理論,比如“夫妻關系要大于親子關系”,要如何看待你的另一半等等等等。我大概一共去了四次吧,每周一次。到七月底時,甘甘一家要回武漢了。后來,我也沒再去聚會。但那幾次的活動卻對日后的我產生了很深的影響。
8月25日,我知道寶寶在我肚子里安營扎寨了。生活的重心有了偏移。康小涓第一時間告訴我要去醫院建檔,否則對于我們這種沒北京戶口的人來說后患無窮。很順利,在306醫院建好了檔,并按照醫院的指示開始辦各種證件。
國慶節來到了,我有些猶豫是否要回家參加阿紫妹妹的12歲生日慶典,小寶寶還沒過危險期。最后,有什么關系呢?我們上路了。和去年參加我們婚禮的阿紫相比,時隔一年,她的個頭猛竄,像個大姑娘了!
隨后我們又回了老耿家,把這幾年攢的錢拿出來首付了一套房子,那會兒我們在想,或許很快就要回來了。
工作繼續著,因為懷孕,領導和同事都給了我很多照顧。那會兒與我同時做準媽媽的還有小謝和小青。上下班漸漸成了困難,改變了好幾條方案和路線,才最終找到一條比較好的。每天下班后,我都會在公司多呆至少半小時,錯過晚高峰,再慢慢悠悠地走向知春路地鐵站。冬季的夜,涼涼的。我摸摸肚子里的小寶寶,和她/他說話聊天,告訴她/他今天發生了哪些有趣的事。二十多分鐘不知不覺走過,到地鐵時耿小磊也換乘過來了。那個冬季的夜晚,似乎成了我心中的秘密花園,那種感覺只有自己才能真正體會。當時,好多人根據我的肚形評論說:男孩!
這一年,康小彪的工作有了很大起色,我們都放心了些,但那段感情卻真正結束了。這中間隱藏著很多現實問題。
這一年,康小涓似乎有了不同。我猜測她或許戀愛了,像狗仔一樣旁敲側擊,也沒有得到明確答案。
我總是提二康,因為他們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加上耿小磊,我們四個的手機辦了家庭計劃,感覺被緊緊拴在一起,那么安心。家庭計劃還有兩個名額,我等著有人能加進來。
這一年,在領導的認可下,我升為了二級編輯。雖然后來分項目時并不完全按級別區分難度,雖然每一級的待遇差得并不太多,但級別制還是必要的,至少我這么覺得。
2014
那年春節,第一次沒有回家,和耿小磊,還有小寶寶留守北京,感受了京城的年味兒。
年過完了,接著上班,添置寶寶物品,每月例行產檢。與媽媽婆婆商量來京的日子。有同事問:以后誰幫你帶寶寶?我說:我婆婆吧!我小叔子的姑娘馬上上幼兒園了。
因為,我看到同事們都是這么做的。當時的我頭腦太過簡單,不曾想到此外還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左右事情的走向。
年過完沒多久,莎莎妹妹要結婚了,因為不方便,也因為孕婦不能參加婚禮的說法,我沒有回老家為妹妹祝福,只有康小涓作為代表回去了。
當時我的肚子已經又大了不少,行動也更加不方便了,每天早上如何去上班成了問題,我搶公交車座位的本領越來越弱了。反反復復地,開始打車,也辦了“一人一座的商務班車”,但最終還是因為不趕點總遲到作罷。
四月初,康小涓找好房子搬走了,我們也要收拾收拾迎接康媽耿媽入住。4月11號,耿媽先來了。那是我最后一星期上班,晚上回去便有熱氣騰騰的飯菜讓我和耿小磊感覺那么幸福。
工作上,除了完成當天的績效內容,我還對手上幾個項目做了列表整理重點提示,這樣別的同事接手時不至于完全陌生。我和大家開玩笑說,我這是離職的節奏啊!事實上,誰也無法預料,那會是我最后的工作回憶。
終于休假了,前面等待我的是順產九十八天,剖腹產增加十五天,似乎還有幾天晚育假,我記不清了。總之不到四個月。之前產檢時,醫生說:你的條件非常不錯,一定要自己生!我說:會的!
休假第二天,康媽來了。同樣的,我和耿小磊像去接耿媽一樣,早上五點多就打車去北京站。我雖然笨拙,但精神飽滿。那天正好是周末,上午康小涓和康小彪過來了,我們帶著兩個老太太去五彩城里吃了頓午飯。
兩個老太太從她們熟悉的鄉村生活走來,對國際大都會的生活一時難以適應。
周一,在只有巴掌大的小房間里,兩個老太太都搶著干活兒,然后三個人無所事事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兒。太沉悶,我們決定去鳥巢水立方看看。那天玩得很開心。
第二天下午吧,康小涓打電話說要過來,我和康媽相視一笑,我們都猜測她不會一個人過來。歷史性的時刻終于到來了,康小涓領著一位男士來了,我長久的直覺并沒錯,不是嗎?這不就是所謂的見家長嗎?
在那幾天,二姑來北京進貨,還給未出生的小寶貝帶了一個掛飾作為禮物。康小涓來了,康小彪也來了,我們都起哄說要請那位男士也過來,那位男士的工作并非按星期來,而是上三天休一天。他們真可惡,用我的手機撥通電話卻不言語,我只好結結巴巴的說:“我是…康小涓…的妹妹,晚上…能過來…吃飯嗎?”
就是這位男士,這位被稱作錢小錢的人,作為我和康小彪的準姐夫出現在了我們的世界,我的“家庭計劃”終于又增加了一個名額!
預產期一天天臨近,我卻完全沒有反應。看著“快樂孕期”里預產期接近的姐妹們一個個都有了動靜,我又急又擔心。康媽每天帶我去附近散步遛彎,耿媽有時去有時不去,直到此時,還有很多人說我要生男孩。
4月20日,周末,也在北京的大學好朋友瑜從大東邊來看我,自打我懷孕,她就說要來。這次,真的不能再等,再不來看就生了!那天,康小彪帶媽媽去了天安門,因為耿媽前幾天已經去過,所以在家給我和瑜做飯吃。
或許就在那個時候,我和耿媽之間出現了一些小問題,我說不清楚,畢竟我們這是第一次正式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我感覺,耿媽似乎更加想家,因為她在這里唯一的兒子每天還得去上班。
五一來了,預產期也來了。可我仍然沒有動靜,五二下午吃過飯,康媽建議耿小磊和我去醫院看看,醫院的人稀稀拉拉的,值班醫生也不多。剛開始醫生憑經驗檢查后,說還要回去等一等。但在B超結果出來之后,發現羊水突然極度減少,再等待只會增加危險。醫生給我安排了催產試驗,效果并不理想,看來只有剖了。我從來沒想過的事。
經過多位醫生的確認,我終于被允許剖腹產了,這樣的待遇并不容易得到。當天下午我就住院了。這是一個突然的決定,康媽耿媽來了,康小涓也來了,耿小磊在風險責任書上簽了那么多字。他們給我買來晚飯,安頓好我回去了。寶寶還沒出生,家人不能陪床。
我要獨自在醫院度過一晚,想著明天早上就要見到我的小寶貝了!我又激動又害怕,在“快樂孕期”里發布信息,很快有一些姐妹回信為我加油。
迷迷糊糊地過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要上第一臺手術了。大學宿舍姐妹欣早早地打來電話,和我分享她的經歷與感受。二十多天前,她剛剛當了媽媽。
康媽耿媽和耿小磊早早就來了,但康小涓還沒趕到,我已經獨自走進手術室,乖乖地躺在了手術臺上。麻藥起效后,我感覺“嘶”一聲,肚皮開了口子,一個小孩哇哇地哭起來。醫生說:“呦,這小家伙還沒出來就哭上了!2014年5月3日上午9:37分出生。”她對我說。
開刀的時候我知道,有一些隱隱地疼,還可以忍住。但縫針的時候就完全不一樣了,我感覺胃里翻江倒海,醫生按著我的肚皮要把里面的空氣排空,不知怎地,我開始不停地哆嗦,忍也忍不住。麻醉師過來問我是不是冷,還說這是正常的,讓我別害怕。我點點頭,像個僵尸一樣躺在那里。這時,一個護士抱著小孩走過來:“你看看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我沒戴眼鏡,手術室又很昏暗,我費力地看了一眼,說:“女孩”。那個時候,其實我已經顧不上關心性別了。
縫針大概持續了半小時,我聽見外面的護士喊:“康小笠的家屬,生了,女寶寶。”
終于結束了。躺在手術臺上的我被推了出來,我問:“孩子呢?”護士說:“孩子已經出去了。”我清楚地記得,耿小磊等在門外,康小涓和錢小錢也等在門外。可是康媽耿媽我記不清了,好像已經和孩子回了病房。
耿小磊推上我,說:“家里人都通知了,都挺高興的,沒事了!”一進病房,康小涓就開始嚷嚷:“我就喜歡女孩。可怎么這么丑!”我不能起坐,視力也感覺急劇下降。康小涓說:“拍一張照片給你看。”我看了一眼,真的很丑很丑!
一家人開始手忙腳亂,還得聽護士的各種指導和教訓,比如不能給孩子蓋太厚,喂奶要如何如何,下奶要怎樣怎樣。因為動了手術,我只能吃點流食,還要注意刀口的恢復。孩子幾乎不用我管,事實上我也管不了。
那天,康小彪去了燕郊,直到傍晚才來醫院,還說:“和你笠笠真像。”他總是這樣沒大沒小。
我在醫院住了四個晚上,耿小磊和康媽分別陪了兩晚。在此期間,我們按之前約定的名字開始叫她“安安”,大名也最終確定下來。
月子里,我的領導和同事來看安安;出了月子,舍長申和海山來看安安……
我在北京坐了58天月子,康媽耿媽大約人均一半。然后我就帶著孩子回了祁縣,那個我熟悉的地方,一待就是兩個月。
事實上,結婚并不會改變一個人太多,生子卻恰恰相反。自從當了媽媽,我做了很多與我的性格相離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在各種錯綜復雜的情況下,在“女人要獨立”言論的狂轟濫炸下,我依然決定停薪留職自己帶安安。
這個行為說不上好或壞,只是根據自己的家庭情況和自身考慮而作出的決定。直到現在,我依然喜歡工作,依然在為日后上班做著準備。但帶好安安,能完完整整地陪她生命中最初的這幾年,我一點兒都不后悔。這是一份使命更為艱巨的工作,要做好它并不容易。
感謝我的爸爸媽媽在這個決定上對我的支持,感謝安安爸爸始終如一,感謝我的家人以及給我鼓勵的朋友們,因為一開始這個決定是那么難下。多少個日日夜夜,我輾轉反側,看著身邊那個小小的孩子,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我清楚地記得有兩次,我摟著安安問:“媽媽自己帶你好不好?”兩次,她都笑了!對于一個還不滿四個月的孩子,她真的明白嗎?
在假期還有十多天的時候,我的好朋友仲瓊來看我和安安。因為她見證了她姐姐對孩子的愛,對我即將作出的決定也表示理解。也就在那個時候,我鼓足勇氣給小謝發了信息,先試著申請停薪留職。小謝從北京打來電話,問明情況,很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這是我沒想到的。
當時的小謝是一個半歲寶寶的媽媽。真的,我很感謝小謝同學,是她讓我在那么多反對不解的聲音中有信心接著走下去。雖然最后我還是逃不開辭職,但半年的停薪留職給了我一段梳理自己的時間。這段時間,我開始學著照顧自己的感受,分析自己的情況,而不是人云亦云,亦步亦趨。
8月31日,周末,安安118天。耿小磊接我們回京。從這天起,我開始一個人帶安安了!從初秋到寒冬再到早春,五個月的日子里,我自信還算達標,安安因為吃母乳和沒有換過撫養人的緣故,成長得很快樂,記憶中只生過兩次病。
凡是我能辦到的,我從來不讓安安爸爸請假,比如每月打疫苗。他的任務就是安心工作,周末好好陪安安。很幸運,安安的爸爸那么喜歡陪孩子,只要他在家,我就不必再喂安安吃飯了。那個冬天,因為安安爸換了工作,每天得八點半九點才能到家。我哄睡安安做好晚飯,就開始貼照片,為安安做成長記錄。一張張地剪,一頁頁地貼。雖然手工活不如批量生產的那么精致,但我真的喜歡那種感覺。有時候做手工,有時候也看書看電影,那是我一天中最清閑的時刻。
更幸運的是,還有康小涓、康小彪和錢小錢這幾個我可以隨便傳喚的人。二康的自然不必歷述,但錢小錢的一定要說說。回京后第一次打疫苗,準姨父騎電動車帶我們去偏僻的醫院;安安半歲體檢,我的錢沒帶夠,準姨父很快給我送來了錢;那次安安發燒,準姨父去掛好號,我們才出門……
除了親人,我還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他們與我之前接觸的人有很大不同,因為他們大都是老一輩。也就是在這種社會交往中,在長輩們討論大老遠來帶孩子的苦辣酸甜時,我更加理解我的婆婆和媽媽,除了不適應,他們更放不下家里的老人、老伴、田地,孫輩還有豬豬…我是那么慶幸,我們沒有讓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來。每個家庭都那么完整、和諧。
有時,我會想,如果我去上班了,從來沒有體會過帶孩子的辛苦和費心,是不是也會像有些人一樣對老人帶孩子的方法不滿、做的飯不滿、說的話不滿?我想我會的,所以我是多么幸運。
除了長輩們,我還結識了兩個年輕人,碩碩媽媽和萌萌媽媽,她們也都在自己帶著寶貝。感謝她們對我的幫助,感謝我們一起分享心情。
我的生活圈子擴大了,但生活重心還在安安這里。我一步步學著安安所需,該添加什么輔食,該玩哪類玩具。這些知識來自網絡、書籍還有長輩們的經驗。慢慢地,我不再嚴格按照上面的來,而是把安安當作一個獨立的個體來對待。這應該算是我的一個進步,很大的進步。每一個新手媽媽都需要這樣的過程。
或許,我為安安付出了太多。但媽媽不應該就是這樣嗎?當你滿懷欣喜地把她帶到這個世界,當她睜著好奇的雙眸等著你帶她認識世界,當她在黑暗中、在恐懼時需要你的擁抱和呵護,我希望我能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邊。
與其說我陪安安成長,倒不如說是我們一起成長。辛苦肯定是有的,但安安的良好表現讓我安心,有成就感。五個月二十三天,她喊出了最動聽的“爸爸媽媽”,接著就進入了牙牙學語期。雖然我無時無刻不在她身邊,但她的每一點進步仍讓我欣喜。小孩子的成長變化是那么快,我是那么不舍得丟下她。
因為安安的出現,我和婆婆家人的聯系逐漸增多,之前存在的一些隔閡也漸漸冰釋前嫌。那句話是沒錯的:距離產生美。
因為安安的出現,媽媽每天都要打個電話詢問一下,當了姥爺的爸爸也越來越可親可近,哈哈!
安安的力量真不小!
2014年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一年。一年里,我都在跌跌撞撞地學習如何當媽媽;也在重新尋找自己的定位。我相信不用太久我依然會回到工作崗位。我相信。
記得9月3號,我帶安安回公司收拾東西,要給新同事騰工位。那會兒文婷已經回了太原,趙遠和小慧也換了工作。小謝說等我半年后回來上班。
臨近過年時,文婷回北京辦事,同事們聚了聚。她們問我什么時候回來上班,我說還不能確定。
年終總結時,小謝發來信息:快點回來啊,又漲工資啦!我心里癢癢的。
這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2015
羊年的春節來得有些晚。天氣已經沒那么冷了。我們要帶著安安回爺爺奶奶家過年,到姥姥姥爺家拜年。
過完年,我們去給姥姥拜年,我婆婆的媽媽,一個快九十歲的老太太,身體大不如前,走路也不穩當,耳朵也聽不清。她不愿去子女家住,寧愿一個人過。想起月子里婆婆在北京時對老媽的牽掛,我百感交集。人老了,即使外面好吃好穿,也不如在自己家舒坦。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在老耿家待了一星期,我們要回祁縣了。一家人都去車站送我們,老兩口還默默地流下眼淚。耿思涵小朋友,安安的姐姐,在路上并沒有哭。但聽說回到家后大哭了好久,她說:“我要安安!”真都是老耿家的孫女啊。
每一次回家都讓我們有不同的感受,尤其是當了爸爸媽媽后。每一次我們都談到在北京買房上學的種種困難。我們一直在思考我們的出路。
回到安安姥姥姥爺家,氣氛一下活躍了很多。但我們,包括二康,共同的感受就是家里太冷了。爸爸媽媽私下里思考裝暖氣的事。這件事還不能提上日程,此前還有好多別的事情更為重要,5月2日去老耿家給安安過周歲生日;5月10日去北京參加錢小錢和康小涓的婚禮。最重要的是,安排5月16號康錢二人的回門儀式。整個五月份,我們都要為鐵路事業做貢獻了!
大年初六,上班的人都返京了。我和安安留下來躲避火車高峰。那時,我半年的停薪留職快結束了,我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我給小謝發信息,告訴她我正式申請辭職了,等我回北京就去辦手續。
4月2號,我再一次返回公司。小謝和我聊了一會兒,她最后說:“不管什么時候,只要你想回來都可以。”她還補充一句:“無論我到時還在不在這公司,都算數。”龔總也說:“你知道我們這個崗位總是需要人,歡迎你隨時回來。”
這兩句話算是對我之前職業生涯的最好肯定吧!
就在辭職前一天,安安見到了她的青阿姨和林叔叔,我默默地祝福他們心想事成(已成真)。
四月中旬,我又一次見到了慧慧和老大,還有大姐夫,以及瑜妹。
接下來的日子就平淡多了,我們大家都在有條不紊地為五月份的大事小情忙碌著。安安周歲生日,都是安安的爺爺奶奶小爸小媽安排準備的。我們一家僅僅是出席就足夠。
然后就是返回北京又返回祁縣,為了姐姐姐夫的婚禮。公婆一家大老遠地一大早地就從侯馬趕到了祁縣,他們作為十分重要的親屬參加了姐姐的回門慶典。
安安在回祁縣的火車上做出一個牛氣哄哄的表情,大概在說這是我第八次坐高鐵動車了。好吧,這種奔波的生活她適應得還挺好。
六月初,我們從祁縣返回北京,但生活一點兒不平靜。耿小磊的工作遇到一個瓶頸,一個挑戰,也可以說一個機遇。但這個時候,我們什么決定也做不了,只能繼續等待。中間發生的事情似乎在一步步推著我們離開北京。
到七月初,事情突然明朗化起來。工作調動,離開北京去杭州,也很不錯!但最開始我們是恍惚的,我感覺太遠了,氣候也不適應。耿小磊也有些傷感,他要離開待了十年的地方,去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家里人也都有些不同的意見,但慢慢都淡下去了。只有康小涓每天向我確認是不是要真的走!她說:那以后我孩子就不認識你孩子了!
無論康小涓如何確認,事已至此,只能走走看看。離開北京,雖然是很早的想法,但這一天真的來了,我們都有些措手不及。我想起我們曾經去過的街道、吃過的東西、開懷的大笑以及吵過的架;我想起我還沒去過故宮,沒爬過長城,沒看過升旗……這座城市,有我的六年,耿小磊的十年,耿安安的虛二年。
公司很人性化地給耿小磊一星期假,讓他收拾行李,連上兩個周末一共11天。
7月4號,周六。無需約定,二康早早地過來幫我們,雖然他們還是不舍,但收拾行李被提上了日程。他們忙著裝箱裝袋,我基本幫不上忙,因為小安安太鬧騰了。
7月5號早上,康小彪買了一大卷包易碎品的泡沫膜來了。但因為已經約定好給安安去選周歲照片,我們基本啥也沒干。中午到康小涓家吃了一頓,晚上等姐夫下班又出去吃了一頓。安安的照片成品要一個多月才能好,我們拿不上了,留了康小涓的號碼。
整整一個星期,我們從早上六七點收拾到晚上十二點。住了將近四年的房子里有太多東西。我們的房子還沒到期,房東說找到下家就退押金。
一個星期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杭州租房,北京出租房,注銷銀行卡,給安安轉出疫苗,咨詢社保事宜,變賣家具,打包寄快遞……
耿小磊買好了周六去杭州的票。我們只能撿重要的先處理。
周五晚上,我們六個人又一起搓了一頓,這可以說是我們在北京“最后的晚餐”。
周六一早,耿小磊就出發了,帶著對未知的向往和恐懼。上午,二康來了,我們又在房子里收拾了一整天。這天晚上,我和安安就住到了錢小錢和康小涓家。
第二天,康小彪指示說:“今天必須全弄完,等我們明天上了班你怎么弄,還帶個孩子。”事實也是如此。就在這天中午,大學宿舍姐妹夢夢來了,她走進亂七八糟的房間,待了短短的十多分鐘。這是我們畢業六年后第一次相見。但我仍然想說:六年未見,見面如初。
前前后后,我們寄到杭州、侯馬、祁縣的快遞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五個。還有一些送給二康,還有一些送給鄰居,還有一些被扔掉。
搬家,就是這樣。
到此時,我們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但房子還沒正式轉租出去,房東也出差了。新的一周,繼續打點,等待房東。
這是多雨的一周,有點初秋的意味。周二,錢小錢休息了,他帶著安安去附近商場的兒童游樂區玩了大半天。周四,之前口頭約定要租房的女孩兒改了主意,弄我個措手不及。我趕忙在網上發布出租信息,房東周日就回來了,還有三天半,只能碰碰運氣。周六,康錢二人都休息,午覺后我們一起去奧體公園吃飯散步,我知道很快就要離開這里了。
看房電話每天都有,但真正定下來的,沒有。不過的確很幸運,在房東回來的前一小時,有人看中了房子,屬于我們的錢都退回來了。不枉安安陪著我來回奔波,吃不好睡不香的辛苦。退房這天,二康都來了,他們和我把事情辦得妥妥的。下午,我們一起去了康小彪新租的房子里,還為那里貼了墻紙,做了裝飾。我要走了,二康還在。
我在北京的所有事情都辦完了,可以滾蛋了。
時間回到7月5號,康小涓凌晨三點發朋友圈:想到康小笠一家要南遷就失眠了,雖然地球都是村了,但總覺得北京和杭州離那么遠,有點天南地北,見面都是問題的感覺。其實或許去杭州也挺好,但總覺得去了那里就孤孤單單的沒有親人,還是會擔心和難過,以后安小妞都不認識我了腫么辦??
我凌晨五點評論道:我也是失眠了,喂完奶后。于是在翻來覆去中搞清楚難過的真正原因,不是北京記憶,而是那里再也沒有可以隨便白白使用的幾個人。
是的,再也沒有可以白白使用的幾個人。
北京記憶,或許中間漏掉了一些情節。我盡力啦!斷斷續續地寫了十幾天,最近很累很累,該睡覺了,晚安!明天早上帶著我的安小妞離京,回祁縣避暑,回侯馬避暑。二康一錢,再見!北京,再見,以后我們再來不是旅游就是探親了。
北京,再見!
愿我們明天一切順利,一路順風!這將是我第一次獨自帶著安安從北京回來,在太原南站換車;是我第一次體驗一等座和軟臥(代二等座)……卻是名義上的最后一次,離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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