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是詩歌,詩歌到底需要具備那些條件?
現(xiàn)代已經是現(xiàn)代,所以今天不談古體詩,只談現(xiàn)代詩部分。
這幾乎讓人郁悶,到底為什么詩歌就不能走進高考作文里,或者說,為什么詩歌就不能走入尋常百姓家?
每年的高考作文題都規(guī)定,除了詩歌外,體裁不限。
假如詩歌是一位帶著面紗的絕世美女,那請你跟著我一起一步一步來揭開這塊神秘的面紗,露出詩歌本來的真面目。
甚至有人預言詩歌已死,而且這種腔調一度狂妄得無以復加。
如果余秀華不寫詩,不寫點文章,她現(xiàn)在可能在待在浙江老家默默無聞,割草喂兔子,煮豬食養(yǎng)豬,一條不離不棄的狗跟著她身后轉悠。
她寫了《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開始被人們所熟知,后來干脆出了一本詩集,名字取的得相當入流,堪稱上檔次,叫《月光落在左手上》——這本身就是一句優(yōu)美的詩句好不好,還有另外一本叫《搖搖晃晃的人間》。
其實農村里優(yōu)美的東西太多,不一一細數(shù)。只是人們被生活所累,為生計所困,再優(yōu)美的東西都匆匆掠過,所以也優(yōu)雅不了,從容不了,淡定不了——注定發(fā)現(xiàn)不了美……但是,當人們奮斗了一輩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終極目標就是在尋找美,可是已經回不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紅了,這里不乏中國人特有的“愛起哄,愛看熱鬧”——過度得審丑,過度得消費,就像當年消費龐麥郎一樣。還有她腦癱的殘疾身份加分。
但是她的詩歌顯然寫得夠格,至少比某些名門正派的“武功”還高。因為《馮唐詩百首》里,除了“春風十里,不如你。”更多其實是狂傲,更多下半身寫作。
在她身上,人們仿佛能看到霍金,史鐵生,海倫凱勒的影子 ——他們都試圖用某些東西去跟命運抗爭,較勁——以求不朽,跟時間廝殺。在衣、食、住、行、拉、撒面前,他們何嘗不想跟常人一樣平等,甚至他們也想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
佛說的眾人平等——怎么可能?有些人從娘胎里就攜帶了某種致病基因,天生的比別人更容易獲得癌癥的親賴。自從佛成佛那一刻起,便沒有人可以成佛,而放下屠刀,是不是會變成魚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顧城得“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我卻用它尋找跟光明,”都很優(yōu)美,朗朗上口,老少皆宜。前者最終精神錯亂,崩潰,臥軌自殺。后者妻子有外遇,精神也是一度緊繃,癱瘓,殺妻了事。
但是,余秀華的詩更接“地氣”——本身就精神有問題,腦袋不清醒——而這恰恰適合詩歌“眾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獨濁我獨清”的特征。
既然腦癱詩人能寫一首好詩,正常的邏輯是,常人寫出的詩歌豈不是更棒?
韓寒曾經說什么狗屁詩歌,其實都是作家為了獲得稿費,加速換行罷了。
比如,“我愛你”一句話普普通通,如果換行了,味道,視覺享受全變了。
我
愛
你
韓寒好像說得有道理。
但是再回頭看看,換行后的確實不太一樣,這里頭有想象的空間,有中國畫“留白”的空間。
因為批作文卷子的老師不懂詩,不寫詩,不念詩,不吟詩,不頌詩,不看詩,所以,抱歉,除了詩歌外,體裁不限。
憑什么,要讓學生思想自由自在飛翔,卻可以無緣無故剪掉他們的翅膀,還賜給他們條條框框的枷鎖……
詩歌需要講究意境——不管是現(xiàn)代詩,還是古體詩。
若是意境美,那遣詞造句都無所謂了。
比如,“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寫的是一位女子回娘家多日,男子寫信給女子,讓她回家,可是又不太催她,那時路上已經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所以就有了,讓她緩慢回來,別忘了一路上的花朵,人生時時刻刻就是一場旅行,不在乎結果,只在乎過程的美。
比如,王維的“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私下常觀察,剛剛下雨過后的山泉水都是渾濁不堪的,里面有青苔,泥土,草根,腐朽的松針,蕨類植物……為什么是清泉呢?一度覺得王維是扯淡,為了詩的意境美,氣氛美,不惜破壞了生活的真實——詩本身是來源于生活,卻升華于生活。如果換成“渾水石上流,”或“渾泉石上流,”是不是就是很俗。
前幾日,大雨傾盆,一日以后,天空放晴。
山坡上水溝里流的泉水真的是又冰涼又清澈。
所以,王維的詩明顯的是寫雨后一日乃數(shù)日的泉水——那時即使有渾濁的也沉淀了,不是雨剛剛停止的泉水。
詩歌需要韻律美。
特別是古體詩,押韻,平仄方面有比較嚴格的要求。現(xiàn)代詩基本不押韻了,押韻了好像顯得故意,做作,人為因素太多,人強加干擾了詩。像是在寫歌詞。當然,只要立意美了,韻律也可以免了。
詩歌需要情感美。
愛、恨、情、仇、哀,怨……都行。這里面必須有人的情感,情感飽滿了,沖突夠了,詩的格局就大。不管寫什么,反正都有人的情感穿梭其中……而余秀華的詩恰恰情感豐富,腫脹。以最底層的人群去仰視人間,需要多少勇氣跟毅力,同時需要多少悲憤與不甘……這時,詩就是一把利劍,從手中直抵云霄……
詩歌需要馳騁的空間。
比如,卞之琳的《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前三句都是活生生的寫實,很普通場景,最后一句詩一點綴,可謂是畫龍點睛之筆,整首詩因此活了,幾乎飛起來。特別是那個“夢”,誰知道是“美夢”,還是“噩夢”——都不重要了——重點是讓人有想象的余地。
曾經“半路出家”去寫詩,意外的是,思路竟然跟著名教授傳授的寫詩之道不謀而合——冥冥之中的真理就在那里,每個人都有到達頂端的時候,時間,稟賦問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