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是來到北方過的第一個冬天。雖然農歷才剛剛十月。即便外面的太陽還露出刺眼的光芒,早晚還是手腳冰冷。林月使勁地拉了拉身上的昵子大衣,還是不夠,那風兒直往身體里鉆。又使勁地拉了拉大衣,叼著十塊的玫瑰鉆,呼出的煙霧瞬間消失在風里。
生為南方人,早已習慣了沒有暖氣的日子。每到冬天,不是大霧,就是陰雨綿綿。手握一個暖寶寶,套一件長款的羽絨服便能過一個冬天。偶爾遇到暖暖的冬日出來,一口氣爬上小山城或者空曠的院壩,美美地曬上一下午,真是美極了。
這讓林月想起小時候在農村的日子。那時還沒有現在的條件,物質也不豐富。像如今的什么電暖器、空調、烘腳器啥的,都沒見過。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竹編提籃,里面放上一個小瓦罐。燒火做飯時候,把一些沒有燃盡的柴火掏出來,放進瓦罐里,上面再蓋上一層薄薄灰。這樣,熱氣會慢慢散開保存的時間也會更長,出門就提著它,很是暖和。
“月兒,去哪里?”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來。“你管我去哪,該干嘛干嘛去。"林月不好氣地回到,頭也不回,徑直往前小跑去。
雖是初冬,這風也刮得呼呼的,直叫人雙耳刺痛。街邊的樹干也快禿了,還剩下不多的黃葉在風中零亂。
轉過街角,林月靠墻停下,躲避著愈加令人討厭的冷風。趁著間隙,一條紅色圍巾裹上林月的頸上。
“別凍著了,傻瓜。”聲音一下溫柔了,關切道。
林月低頭不語,心里卻快速的翻轉,想盡力去搜尋一些美好。她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負氣離家,希望的幸福每天都被繁瑣的猜忌和爭吵湮沒。
眼前這個男人,披一件深藍色帶花點的睡袍,腳上還是她在雙11剛搶回來的拖鞋,鞋上兩只兔耳朵似乎也被冷得耷拉下來。林月清楚地記得是對情侶鞋,而這個男人穿的卻是她那一雙。頭上還飄著一片落下的枯黃樹葉,眼睛紅紅的。揣著粗氣盯著林月,生怕她再次從視線里消失不見。
林月還在沉思中,一雙有力的雙手拉起她就往回走。她沒有說話,一步一趔趄地跟著。
2
這是林月相處了三年的男朋友—鄭唯唯。現在想來,林月也不知道怎么就和他認識還在一起了。三年前,林月在縣城的花店里上班,花店是她表嫂的。平時也不緊不慢,按時上班,沒什么壓力。更多時候,是下班空閑的時候約上朋友去KTV或者去陸水湖劃船。她想一個女孩子,也不用有更大的抱負,到時家里父母介紹相親,買房結婚。大抵日子就是這樣吧。
鄭唯唯這時還是市場基層的業務員,剛好林月的縣城也在他管轄的市場區域里。原本不應該有任何交集的兩個人,因為當地新開專賣店的開業活動而開始改變了。
某日,林月正在店里玩著電腦,等待著客人上門。眼看開業臨近了,婚慶公司還沒有落實,鄭唯唯親自來到了縣城。林月的店,已經是他跑的第五個了。
“你好,請問你們老板在嗎?”鄭唯唯提著電腦包問到。
“不在呢。”林月玩著游戲,頭也沒抬。順手抽了一張名片遞給鄭唯唯。他又看看了店面陳設,轉身走了。
后來,鄭唯唯打電話約了林月的表嫂見面,談妥了合作事宜。為方便地溝通以及傳輸各類模板文件,鄭唯唯加了林月的QQ。
開業如期進行,整場活動很順利。突發的城管問題,林月的表嫂也幫著給解決了。一來感謝林月表嫂,二來也為后期業務的順利開展,鄭唯唯約了表嫂吃飯。
湘味情。
這是鄭唯唯他們約餐的地方。典型的湘菜,辣味十足,好在鄭唯唯本身就能吃辣。飯店立在橋頭,側面便是穿城而過的赤壁河,不遠處破舊的京廣鐵路橋上不時慢悠悠地過來一輛輛貨運火車。在京廣高鐵正式運行后,老舊的路線就慢慢轉為貨運了,留了少許的客運火車。
“嗨,鄭經理看什么呢,對我們這還不熟悉啊?”他沒注意到林月的表嫂已經到了。
“哪里,我閉著眼都能在縣城不迷路,哈哈”鄭唯唯笑到,“徐總,咱們進去吧。”
“林月,走吧。”表嫂應了一聲。鄭唯唯這才注意到,那天去店里見到的她叫林月,這期間一直是在和她聯系。
一頭淡黃帶點波浪卷的頭發,上身著件橙綠色的短袖,下身穿的是淺藍的牛仔褲,帶著須邊,很有時尚感。修長的腿下配了雙白色板鞋,整個人顯得活沷精神。大大的雙眼皮眼睛真是讓人喜愛。鄭唯唯這才仔細地打量了林月。
飯局很快結束了。無非是感謝合作愉快的寒暄。這樣的場合鄭唯唯經歷了太多次。除步入正軌的專賣店運營外,不能讓鄭唯唯忘記的便是林月。
3
借著出差的便利,鄭唯唯隔三差五來到縣城。有意無意地去店里接觸林月,私下也在QQ上和林月聊著,每晚都到很晚,舍不得說晚安。慢慢地,鄭唯唯了解到林月家在農村,以前去外地上過班,家里不放心,叫了回來在表嫂店里給幫忙做些事。兩人年齡差也有7歲。
鄭唯唯頻繁地找林月。她似乎也感覺到有什么要發生,心里還是挺高興。“應該是喜歡上林月了。”鄭唯唯心里想著,也在琢磨找個合適的機會向林月表明心意。
“林月,下個月我過生日,請你一起來玩,有空嗎?”在QQ上敲完這句話,鄭唯唯心跳地看著屏幕。
“好啊。”林月回了一句,帶個微笑表情。
鄭唯唯扳著指頭數著日子,在生日的前一天來了縣城,提前安排了工作上的事宜。生日當天,鄭唯唯在黃金海岸訂了位置,這是個中式餐廳,格子間,很有氛圍。“流氓兔,這么早就來啦。”林月打趣到,順手把蛋糕放在了桌上。
流氓兔是因鄭唯唯有兩顆大兔牙,林月給他起的外號。不過鄭唯唯很喜歡。上菜的間隙,他倆不停地說著笑著。
“你這樣隔三差五地來,不怕你領導說你呀?”
“我這不是出差跑業務嘛,”鄭唯唯笑到。
“才不信你,一個店哪有這么多事。”
“業務,不僅僅是工作上的,還有生活上的哦。”鄭唯唯盯著林月。
林月取上蛋糕,點上蠟燭,叫鄭唯唯許個愿。吹滅了蠟燭,林月問到,“許的啥呀”
“秘密,不告訴你。”倆人對望著,都笑了。
就這樣,鄭唯唯和林月在一起了。
4
幸福就在相逢與離別中一層層加深漫延。鄭唯唯工作也更加賣力,他知道,這樣奔波的日子對于感情的發展會慢慢是一種障礙。
年底的時候,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由于當地分公司業務調整,鄭唯唯所在片區的領導和同事集體調離該省去往了江西。這對于剛剛熱戀的林月來說,卻是一種折磨,意味著接下來的日子只能通過電話視頻去見到鄭唯唯了。
在臨近過年回家的時候,鄭唯唯借道來了林月的縣城,呆了二天。然后不舍地回到了重慶。在走的時候,鄭唯唯問了林月一句,你愿意明年跟著我一起么。林月沒回話。
過完了大年初五,林月打電話跟鄭唯唯說想過來。直到后來鄭唯唯才知道,林月是瞞著家里人偷偷地跑出來的。像極了電影里的劇情。那段日子,是鄭唯唯和林月最開心的日子。
5
提著諾大的行李箱,鄭唯唯和林月踏進了成都的天空。也是鄭唯唯大學四年的故地,卻是不屬于他的城市。帶著林月來來回回地見了幾個大學同室的好友。最后鄭唯唯和朋友在成都的二環邊合租了一套二居室。
悠閑的兩月過后,鄭唯唯開始重新找工作。習慣出差的日子,要重新回到朝九晚五的按部就班多少是有些不適應。但生活的壓力已經接踵而至了。最后選了一家設計公司做了業務代表。
就這樣,鄭唯唯和林月的成都故事開始了。
初嘗愛情的甜蜜或多或少的掩蓋了日子的窘迫。鄭唯唯看著每月領著不到四千的工資心里發愁。林月看出來了,商量到,要不你還是回去做家具市場經理吧。
這讓鄭唯唯很是為難,是他把林月帶了過來,現在又要扔下她一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現實有時就是這樣作弄。一個傍晚,鄭唯唯在林月的些許幽怨的目光中登上了去往湖北的火車。
相思只能用電話分鐘數和視頻來堆積。爭吵和不愉快也開始蔓延了。
“我受不了這樣一個人的日子。”林月吼叫到。
“月,會好的。我這邊工作穩定了就可以經常回去看你”,鄭唯唯小心翼翼的。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跟你過來了。林月有點后悔了。
趁著回公司開會的機會,鄭唯唯帶著林月一起出去了。去湖南,到江西,過湖北,日子始終回不到最初的樣子了。最窘迫的時候林月連項鏈都給當了。
6
“兔子,我跟著你也快三年了吧。你到哪里我跟到哪,我連家都很少回,可我得到什么了啊。”林月坐在床邊抽泣著。
“對不起,是我沒能做好,還沒給你一個穩定的生活。”鄭唯唯不辯解。
“我想回家了。”林月語氣里帶著堅決。
“嗯,我到時來接你。”鄭唯唯沒有辦法再挽留,也許分開一段時間會好一點。
鄭唯唯送走了林月,火車站的擁抱很緊很緊,似乎這一別再也不能彼此相擁了。
“流氓兔我是愛你的,可我做不到再跟你顛沛流離了。”鄭唯唯看完林月的短信,眼里噙著淚花,望著林月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