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心眼里排斥“他”這個稱呼。
總覺得女廁女更衣室象征著一種歸屬感。
常常被好看的裙子所吸引,也想著能和誰來一段轟轟烈烈的塑料姐妹情。
可惜卻總是被攔在女更衣室的門口。
大概這就是“她”的生活狀態了。
隱藏
她有時候會羨慕那些做了手術的朋友,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穿自己喜歡的衣服。
而她只有在自己的小屋里才敢把衣柜最底部的裙子拿出來穿,但每次看見鏡子里那么“女人”的樣子,她還是會很開心。
美中不足的只有那難看的喉結跟胡子了。
真正的她永遠只有自己能看見。
很多次在大商場的廁所門口,她都差點被當成變態狂。她很清楚別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畢竟看見一個“男人”在女廁門前徘徊,誰都會覺得怪怪的。
雖然她并不想用“男人”這個詞,但是她最終還是得走進男廁那道門。
男廁里那些大老爺們的陽剛氣息總是籠罩著她,讓她迫不及待地推開一扇門躲進去,把自己鎖在小小的空間里。
有時候她感覺這過程就像自己變成碎片慢慢剝落了。
讓她想起指甲在黑板上劃過的聲音。
想起小時候。
“女”兒
大概是對一個女兒的渴望太強烈了。
小時候父母總是習慣性地把她當成小女生,家里花花綠綠的裙子比小男生的短褲多得多,她平常抱在手上的玩具不是變形金剛,而是芭比娃娃。
奇怪的是,當初大人們看到這種情形卻沒有任何人覺得有問題。
慢慢地上了中學,她不再穿裙子了,可是她開始感覺人生不太對勁了。
別的孩子那些可笑的青春期煩惱到她這里都自動消散了。
別的孩子要游戲要朋友要成績,而她只想要一條美麗的裙子。
怪異的喉結、剃了又長的胡子和一幫中二病少男運動過后光著膀子狂奔的場面,都讓她覺得有點別扭。
但她還是得努力在別人面前表現出“正常人”的樣子。
她慢慢知道,服裝可以變回來,人卻變不回來了。
她沒覺得父母對待她的方式有什么差錯,問題不在這里。
她想:
也許是當時他們把我生錯了性別吧。
“變態”
屏幕里的人叫Travis Alabanza,大洋彼岸的另一個“她”。
新聞里是Travis Alabanza的遭遇和專家們各持己見的說辭。
被攔在女更衣室門口而已嘛,很正常,不過也比我勇敢多了。她這樣想。
“其實這種人也很需要理解的啊,像同性戀也慢慢地被接受了,我想我們也可以試試去接受她們吧。”
她不敢說“我們也很需要理解”,雖然知道在網絡上的評論應該不會暴露現實中的自己,可她還是不敢。
“他媽的這種不男不女的人就不要出來嚇人了好嗎。”
“同性戀只是性取向問題,這種人就是潛在的心理變態。”
“……”
她人生中第一次收到這么多評論回復,可惜貌似都不太友好,讓她聯想起某些人的眼神。
其實她能理解大眾心里想的,雖然不愿意承認,但是在別人眼里她確確實實是一個男人。不管是誰,都沒辦法毫無波動地看著一個男人進女廁吧。
可惜她是一個跨性別者,一個男兒身女兒心的矛盾體,生而為男人,真的很抱歉。
要怪還是只能怪自己生錯了性別吧。
結束
“……可能你們會覺得很惡心很難接受吧,但是我沒辦法,我就是認為我應該是一個女人,一個想享受正常女人生活的人。不知道向誰抱怨,甚至不知道抱怨什么,我感覺我沒有錯,別人的想法好像也沒有錯,可是就是找不到我可以走的路。大概這種事是沒有什么對和錯的吧,哪怕生理上是一個男人,不代表我不能想做女人吧……對不起……”
她點了發送,再看了一眼父母的照片。
雖然是第一次跟父母提及這回事,并不清楚父母的態度,但她終究沒有勇氣面對。
來自父母的諷刺應該比路人的更加讓人難以承受吧。
她關了機,拿出了那些積壓在深處的東西,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女人,或者說,變回一個女人,出了門。
第一次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大街上,她覺得很放松很自在。
盡管周圍又出現了那種眼神。
以后就不會有了,她想,因為她知道很快就走到盡頭了。
希望
“x先生,您好!在家嗎!您的快遞到了!”
這是快遞員小劉這兩天第三次到這里來敲門了,如果再沒人收件就要把包裹寄回去了。
他又低頭看了眼快遞單。
按理說,換做是別的快遞沒人收,他早就把包裹扔在一邊等著原路寄回了。
可是這個快遞不一樣,他很想看看收件人收到這個包裹之后會是什么反應。
印象中這里明明住的是一個一本正經的大男人,可是包裹上的備注卻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親愛的女兒,期待看見你穿上裙子的樣子。”
文案/KEN
編輯/KEN
封面圖片來源/紀錄片《有性無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