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中有兩個女人讓我哭的不可抑制。她們有共同的生活特質。
一個是少平少安的姐姐蘭花,一個是少平的同學,初戀的美好——郝紅梅。
今天先談郝紅梅給我的沖擊。
郝紅梅,地主成分,少平初中同學,遭受著貧窮的折磨,每頓飯只能吃兩個瘦小的黑窩頭,因此每次都是和少平最后去拿午餐,也因為貧窮而和少平惺惺相惜,可是她一心只想釣到金龜婿改變困苦的生活,實現階級成分大逆轉,讓年少的少平初嘗了朦朧感情失敗的滋味,而又因貧窮引發的盜竊未遂,抹上人生污點釣龜失敗。
隨著生活的浪潮,結婚生子,可孩子剛剛出生男人就因為打窯洞被石頭壓死。
失去丈夫后,郝紅梅一個人帶著孩子,操磨地里的活,養育剛出生的孩子,人生本已是灰色,無非一天熬過一天,只有一個希望——為了兒子,這唯一的希望。
可是,命運在不經意間會送給你禮物,她遇到了成長的潤生,她的初中同學,在潤生的幫助下,生活漸漸有了色彩,唯一的擔憂就是潤生的父母不同意自己的寶貝兒子去娶一個帶拖油瓶的寡婦。
但親愛的潤生說,相信他,他會說服他的父母。
這希望的光芒照射的有些耀眼,潤生走了,一年,兩年,希望的幻滅之后無非是更深沉的麻木和絕望,日子還是要過的,所謂明天,也無非是和今天同樣絕望的一天……
而另一個危機是村里那些不安生的男人的性騷擾,可憐的紅梅只能將頭埋的低些再低些,將菜刀別在門叉上,日夜提心吊膽的防范著,她沒有純粹的農村婦女的潑辣,豁出去的狠勁,去罵街去拼命。
這也決定了她被生活壓彎了腰的時候,不是抗爭,而是默默承受。
所以,命運就在這里打了個死結,差點被強奸的恥辱,成為壓死她麻木絕望生活的最后一根稻草,死了吧死了就清凈了。甚至忘了她唯一的希望,三歲的兒子——亮亮。
我的心腸是夠硬得了,可是看到這里我除了痛心的哭,無能為力。我哭紅梅的無助、麻木、絕望,誰來幫幫這可憐的農村女人?我哭亮亮可憐未知的命運,如果連媽媽都沒有了,誰來給孩子一個頂風遮雨的家?
更多的是,我看到了我親愛的爸爸,就是那個無助的、無辜的卻要被命運碾壓的亮亮。
我的奶奶在爸爸三歲的時候去世了,至于老人的死因,沒有人問,也沒有人愿意說。
很隱晦,像完好的皮膚下隱藏的傷疤,你不問我不問,似乎就是好的,可是大家都知道是假裝不知道而已,皮膚是誰的,誰最疼。
聽說當年奶奶在爺爺去當兵的三年中,被傳了些風言風語,奶奶不堪受辱,服毒自殺。當時爸爸3歲。
事實的真相是怎樣?我不敢問也無從問起。但在看到郝紅梅面對性騷擾和麻木生活徹底絕望時,我似乎懂了奶奶的經歷,壓抑的無處可去的奶奶,不懂得抗爭的,被活活壓死的奶奶。
奶奶的悲劇不是只有一次別人的嘲諷或者謠言造成的,從我了解的只言片語中,她經歷爺爺冷落,夫妻關系不和諧,家庭矛盾,生活重壓,麻木而絕望的活著,那樣的謠言也許就是踩死她的最后一腳,甚至顧不上才3歲的兒子。
當一個人集中凝視著自己的不幸的時候,他就很難想象別人的苦難。
紅梅在吊上褲腰帶那一刻醒了過來,抱著她的希望——亮亮痛哭,回去閉門三日,又照常勞作,雖然已經到了絕望的谷底。
可我親愛的奶奶,一走了之,留下3歲的爸爸過上了沒有親爹只有后娘的日子。
紅梅熬來了她的春天,潤生回來了,不顧一切來找她了。亮亮有了爸爸,這又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家。
可是我爸爸他一直是那個失去母親的3歲孩子,破敗彷徨,孤獨的徘徊在那里,不愿長大:“我的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
我經常想,爸爸閑暇的時候會不會想起自己的媽媽,想自己的媽媽是什么樣的人?如果她活著,會不會更好?是不是怨恨媽媽拋下自己而去?想問問那曾經發生了什么事情,讓她那樣的決絕?
親愛的奶奶,如果時光可以停止,我只想讓你看看,讓你看看在你身邊那個小小的身板,你的生活不是只有黑暗,還有希望的光芒。
那個年代,對女人是不寬容的,可是我希望無論什么樣的境地,即便是永處黑暗,也要在黑暗中找到一點點光芒,并朝著這希望的光芒去靠近,那個希望會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最終變成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