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魚從貝殼鑲嵌而成的梳妝臺上拿起一個紅珊瑚雕琢而成的盒子,“噠”一聲擰開了上面的銅鎖,盒子里是一支落單的紅筷子,雕上了一朵似開未開的玫瑰,小人魚的臉上綻出朵比花還純粹的微笑,她用纖纖如蔥的玉指拈起紅筷,對著鏡子把自己的頭發挽了個髻,簪了上去。
“寶貝兒”身后響起一個渾厚的聲音,小人魚手一抖,筷子都差點被抖到地上,她快速把珊瑚盒子收起來,轉身“嘿嘿嘿”的笑起來,只見一個胡子有十米長全粉紅的中年男人站在她面前,“咦?你頭上的是什么東西?”粉紅胡子正欲伸手觸摸小人魚的“頭簪” 。
“啊,哦,沒什么沒什么” 小人魚往后撤了半米,男人臉上露出狐疑,“呵呵”,男人用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胡子跟著腦袋一起一浮,“喲,又上岸去了?!女兒也真是,找到好東西也要給爸爸我看看不是“小人魚嘴角抽搐,想起上周五在海邊淘到一枚像戒指,但外觀簡陋重量也輕的東西,好像是裁縫女兒不小心掉到海里的,自己本想著拿回來研究一番,哪知面前的“粉紅胡子”抬手就搶走。
“額,爹,我只有這一樣好東西了,別拿了,哇。。。。。。。。”說著小人魚就嚎啕大哭起來,眼里卻一絲淚水都沒有,粉紅胡子一臉呆滯,這次輪到他嘴角抽搐。
“哎”,粉紅胡子一聲長嘆,撓撓額角,表情變得生硬起來,“我是來看看你身上的傷口。”
前緣
小人魚在夜里喜歡游到淺灘去,她時常聽海底的奶奶說起,人魚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心里常常既惶惑又向往,那王子如果真的被人魚公主所救,竟然連她的容貌也是記不得的嗎?若果是受傷太重沒能看到人魚公主的相貌,又何苦娶一個趕巧到岸邊讓手下把王子“撿”起回宮的公主?這都什么年代了,不是要娶個“愛情”嗎?怎地王子娶了個“恩情”?!
小人魚心里諸多疑問,卻沒發現自己已經漸漸靠近了岸邊,而此時在夜幕的籠罩下,岸邊的巨石上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落寞武士,身邊放著一瓶喝掉大半的馬提尼。小人魚想著問題,“咚”的一聲撞到了,巨石上,她“哎呦”一聲捂住自己的額頭,抬起頭,正好對上了一雙眼睛。
時間起碼靜止了十秒以上,“不好意思,啊哈啊哈”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小人魚,她尾巴微不可察地朝后擺了三下,退后了兩米半,抬頭看武士,“沒有反應”,一個猛子扎進水里,二十三秒之后,穿著白色單肩小禮服,裙擺鑲碎鉆,頭發微卷柔搭在肩膀上的小人魚,已幻出一雙筆直雪白的大長腿,腳上還踩著雙粉晶琉璃鞋。
武士看著小人魚,喉頭滾動了下,移開視線,小人魚抬步走到武士身邊,坐下,側過頭看眼武士,拿起他身旁的馬提尼,眼睛始終瞟著武士,頭卻微微揚起,“咕咚”一聲咽下一大口,“啊,好爽。”小人魚放下酒瓶,用手肘抹掉唇邊的殘酒,武士始終沒有再望向她,只是抬頭看著那輪滿月,“今晚月色真美啊。”武士低聲說到,好像是在對小人魚說,又好像是自言自語,小人魚也再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和武士一起看著月亮,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身邊的武士用手擋著眼睛,響起微微鼾聲。小人魚望了望武士,又回頭看著海面,輕嘆,一躍入海。
巨石上,鼾聲止。
友人
從滿月共飲馬提尼開始,小人魚在日常中添上了一個習慣,入夜后總是游去巨石,似是去見落寞武士,又似只為飲一杯馬提尼,或者只是去看月亮,只是那武士也似沒有任何事情可做,日日來此,飲馬提尼,有時是半瓶有時是四分之三瓶,兩人共飲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小人魚肚子里有無數個問題想要問武士,武士卻常常抬頭不語,或者嘴唇微勾。
時日漫長,武士逐漸開始和小人魚搭個話,從他話里得知,他是行宮里的武士,好飲,誤過事兒,但因曾護駕有功,功過相抵,倒也沒受到過重的懲罰,只是宮中再無人管他,也無人理會他的存在。只是謀得一份薪祿,過個日子而已。“你這人倒像是有不少故事”小人魚下巴抵著自己的膝蓋,喃喃地說著,武士“哼”的一聲輕笑,“鄙人粗鄙得很,哪兒來什么故事,全是自己信口胡說,胡編亂造,姑娘莫要信得太過,倒是姑娘為人魚,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份,莫被有心之人圖去。”小人魚愣怔一下,抬頭緊盯武士,“我人魚身份倒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這樣說來,莫不是該懷疑上你了。”武士正仰脖喝著馬提尼,手一頓,嗆咳起來,“哈哈哈哈哈”武士狂笑。“你我為友人,鄙人若出賣你,豈不違了自己的道義。”
第100日
今日是小人魚的生日,6月1日,聽說是陸地上的大小孩子最喜歡的日子,是什么什么兒童節,她不知道什么是兒童,人魚生而人型魚尾,粗粗長上近三年,便如同岸上的18歲少年少女的模樣,此后生長卻極度緩慢,過上個百八十年,相貌都如同少年郎,像那粉紅胡子長了怕是幾千上萬年才有了中年人的模樣,但據說粉紅胡子剃下胡須還是個美青年,只是從沒有人魚敢做這等事兒,粉紅胡子的胡子就是他的生命。
由于人魚代謝緩慢活得時間又太長,人類總是給他們安上一個“不老不死”的稱號,還傳起了生啖人魚肉便可以永生葆青春的謠言,幸而這時日里從沒有人抓到人魚。人類離人魚最近的一次就是人魚公主,可惜,不懂珍惜一臉抓瞎的王子啊,人魚公主生生變成了泡沫。
再次便就是這小人魚和武士了。
這日,武士和她約好,在巨石為小人魚慶祝生日,小人魚踩著點游到了岸邊,巨石上刮過一陣風,卷起一片殘破的樹葉,想是從遠處的林子里刮過來的,巨石上卻一人也無。
小人魚四處張望,逐漸靠近岸邊,魚尾開始慢慢化成雙腿,今天她特意穿上粉紅薄紗絲裙,上面鑲著粉紫和粉紅海玫瑰,腳上是雙鑲滿鉆石的水晶鞋。
可是沒有看到一個人,連人影都沒有半分。
王子
五分鐘,十分鐘,一個小時,小人魚對陸地時間沒有任何概念,只是覺得過了很久,自己都快石化了,遠處才烏踽踽的,一個人影蹣跚著走過來,似乎喝得有點大,“你怎么喝了這么多,不是說好給我慶祝生日的嗎?”小人魚皺起起眉眼,似嗔似怒,“走走走,現在就去給你慶祝生日”,一只手伸過來,小人魚往后一退,這聲音是誰?!
月亮從云后探出頭,照亮海岸,眼前的人臉頰緋紅,面目清秀,衣著確華貴異常,眼前人一歪,仿佛向前想拉小人魚,只是在這月光下一晃,看著小人魚的臉愣住了,“你是誰?”兩人同時問。
眼前這男人只愣怔了2秒,微微扯了下自己的衣襟,抬手輕撩自己的額發,“本人嘛貨真價實的王子一枚。”
小人魚愣得更兇了,眼睛不眨的看著眼前的“王子”,頭上一頂金色王冠斜斜的戴著,臉上一副強壓下去的酒意,小人魚開始笑起來,那種笑是不好意思在人前直接發出聲音,又實在忍無可忍的悶笑。王子仿佛受到了打擊,“哼,別不信,走跟著我去宮殿,現在正舉行舞會呢,你剛剛不是說你今天生日嘛, 我請你當我的舞伴,走吧。”
小人魚抬起頭,望著王子,王子以為她還是不肯信,忙說,“走吧,去了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在騙你。”小人魚輕聲的問”有馬提尼嗎?“王子歪著頭看著這打扮不俗的小姑娘,心想“敢情,這姑娘是個酒鬼?!”“有,必須有,各種類都有呢。”“我只想喝馬提尼”“好好好,馬提尼管夠,走吧。”王子抬起手肘在胸前挽起,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嗯?”,接著用眼神示意小人魚,小人魚嘴角一扯,想了會兒,“武士至今還沒來也不知是不是在這宮殿里出了什么事兒,進去查看一番也是好的,再說自己還沒進過人類的宮殿呢。”想到這兒,她細柳腰一扭,挽上了王子的手。
隨著她的離去,月光下,岸邊一只黑色烏鴉被驚起,發出“哇”的一聲。
夜宴
小人魚剛挽著王子的手走進舞會,一個頭上纏著珠鏈,身穿酒紅色絲絨蓬裙的女人,手里搖著把緞帶綢扇迎了過來,“喲,我的好弟弟,你這是去哪兒了,可把父皇母后急死了。”王子嘴角一咧,一個慘笑掛在臉上“姐,我這是我的舞伴。”女人這時反復才看到小人魚一般,眼里艷光一閃而過,皮笑肉不笑的對著小人魚,說到“這個妹妹,容姿好生嬌艷,不知道,怎么稱呼?”小人魚呆住了。
人魚世界沒有稱謂這一說法,沒有一條魚會為了互相稱呼去想一個代號,也沒有必要,在水里時間長了,什么都可以忘記,何況是名字。因此沒有一條人魚有自己的名字。小人魚呆了半晌,突然想起那晚和武士相遇時的月光,那只怕是她生來所見月光最美的一夜,是了。她微啟櫻唇,淺笑“我名月。”紅絲絨蓬裙笑了,“好名字呀,弟弟可要好生招待,某要怠慢了這等好女子,我這就去招呼招呼我們的鄰國公主。”紅絲絨蓬裙不知何意的,故意咬重了“招待”一詞,說完媚眼一閃,朝遠處一女人走去。
王子這時才低下頭,仿佛貼著小人魚的耳朵,對她說道,“別理我姐,她就是那樣,我想請你跳支舞,好嗎?”王子的唇幾乎快貼到小人魚的耳朵上,氣息撲在耳邊,小人魚從耳根開始紅到臉頰,她微錯過身,抬頭看向王子,王子臉上因為喝酒而染上的緋紅已經消失,月光下清秀的臉,在舞會大廳燈光照耀下變得迷離而遙遠,小人魚心神一動,“好”
小人魚伸出左手,輕搭在王子的右手上,王子稍一用力,小人魚身姿一晃跟著王子旋轉了起來,霎時,舞會里各種眼波朝小人魚襲來,而小人魚沒注意到,身后有一道深邃的目光一直跟著自己。
她,只是不斷的旋轉著。
午夜
有人說,午夜鐘聲響起的時候,所有的虛假都被撕碎。
“咚咚咚”午夜的鐘聲敲響,所有人停下旋轉的舞步,一輪舞跳完,小人魚已經耗光大半體力,腳步虛浮,王子挽過小人魚的手,讓小人魚輕靠在沙發上,自己走到餐桌邊拿起一杯馬提尼和一杯威士忌,緩步走來,王子越走越近,恍惚間小人魚看到一個人影在人群中一晃而過,她伸長如冬日初雪似的長頸,定睛細看,那人影又飄忽不見。真奇怪。
王子的臉卻出現在面前,“來同我喝上幾杯。”
小人魚接過馬提尼,抿了一口,“咦,好像和我平日里喝的不一樣?!”王子戲謔一笑,“當然不一樣,這是宮殿里才有的特供。”“哦,這樣啊”,小人魚點頭,慢慢飲盡一杯,她伸手把杯子遞還給路過的侍從,“咦,宮殿怎么在晃,王子王子,你怎么有兩個頭呢?”小人魚雙腿發軟,幾乎從沙發上滑下來,手里的杯子似乎沒有被人接住啊,她聽見了“嚓”的一聲,掉地上了?!意識越來越迷糊。
恍然將看見一群侍衛圍了上來,自己的腿開始慢慢變成尾巴。
他們的結局1
紅絲絨蓬裙首當其沖的跑了過來,“喲,這就暈啦。趕緊的,把這人魚給我關進水牢里,給我取塊最新鮮的肉來。”
臥室里,紅絲絨蓬裙正在卸下頭飾衣物,對著斜靠在蓬松天鵝絨枕頭,上身衣服松垮垮敞開著的武士說話,武士表情落寞安靜地喝著馬提尼,“這次多虧你呀,要不是你發現這寶貝兒,我這青春可就保不住咯,你看看,我這兒皺紋,用了多少童男子的血來抹,也沒見他消失呀。哎喲,可虧了你主動”獻身“。把她弄得五迷三道的,你對付女人可真有一套。”紅絲絨唇邊含著笑,可她話里的酸味兒卻從始至終沒有變過。
武士落魄一笑,如凋謝前開得最盛的海玫瑰,“皇后,言重了,你許我半壁江山的財富,鄙人怎能拒絕呢?!更何況。。。”武士已悄然走到紅絲絨蓬裙的身旁,用手指輕挑起紅絲絨的下巴,唇角一挑,唇瓣輕輕在紅絲絨的嘴唇上掠過。
紅絲絨嘴角揚起,伸手摟住武士的頸子,武士用力把紅絲絨抱起,朝天鵝絨鋪就的床走去。
紅燭搖曳。
他們的結局2
王子的房間里,傳出嚶嚀的聲音,好一會兒,喘息才漸漸平復,兩個身影緊緊擁著彼此,似一對擁頸而臥的鴛鴦。
王子低頭親吻懷里可人兒的額頭,低聲說“也不知道,那人魚現取的肉,好吃不好吃,又不能爆炒干煸清蒸,只能吃鮮肉,也要有用才好。”被子里另一個人,反駁道“怎地沒用,上次你姐的情人就那落魄武士,不是你姐和他試過嗎?你姐親手用一把淬過毒的刀捅入他的心臟,把他扔在巨石上,那小人魚挖心掏肺的,把自己的心尖血心頭肉割下給他服下半碗血半碗肉,不然,那武士能活過來?!現在只怕他的尸體都臭了。”鄰國公主的臉一半在月光下,一半隱在陰影里。王子低頭一呻,“是,寶寶說的是。”說著,王子用嘴唇堵上了公主的紅唇。
王子鼻子里卻一直聞到一股幽香,不是自己懷里女人的香味兒,確是一種陸地上從來沒有過的味道。“是了,剛剛抱著那條人魚跳舞了,是她身上的味道吧。不知道啖她的肉飲其血,這人魚還能不能活,若是能活,嘿嘿,還可用來快活快活。”
思及此,王子心里一陣暢快,加深了和公主的親吻。
她的結局1
小人魚被鎖在牢底最深處的水池里,幻回人魚的她,雙手被兩側的鐵鏈牢牢鎖住,連魚尾巴都被拴上鐵球。一陣接一陣的腳步聲從幾層高的樓梯上傳來,回聲如錘砸在心頭,她使勁睜開太沉太沉的眼皮,水池旁邊已經站了兩個侍從,看來有人要來了,小人魚嘴唇動了動,發不出一絲聲音,兩個侍從看見這情形,掩著面低語,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傳到小人魚耳朵里,“喲,這位深海里的主兒,可不好捉呀,你看看,一上岸就跟咱們一樣,都是兩條腿走路,誰認得出啊,要不是那落魄的武士,把這人魚弄得神魂顛倒的,肯挨著毒刀子,試她一試,誰也不能知道呀。”另一個人接著說:“是呀,這人魚吧也傻,明知道只要喝到人血,就會幻回魚形,還是要替那武士把毒血吸出來,這不才知道了她的弱點。可嘆這人魚呀也是個有情有意的,倒是那武士該死啊。”“唉唉唉,別說了唉,那位可就快要成為你我的主子了,這話傳出去可不好。”小人魚安靜的垂著頭。
話音剛落,池邊過來了兩列侍衛,“啪啪”兩聲站得整整齊齊,頓時,周圍又鴉雀無聲,五六息后,進來三個人,王子,紅絲絨和落魄武士。鄰國公主想過來湊熱鬧,卻被王子強留在臥室里,沒有婚嫁之前,鄰國人還不能進入這種地方。公主一臉不高興,還是忍著沒爆發,離永葆青春僅差一步,何必自討不痛快。
“喲,醒了。”紅絲絨扭著腰靠近水池邊,打破了僵在空氣里的沉默,“還好沒死,我好怕你死了,吃不到新鮮的肉了。”紅絲絨眼角都快笑得抽搐了,紅絲絨豎起腳尖勾住小人魚的下巴,手朝后一伸,一名侍衛立馬上前,遞過去一把刀柄上鐫了玫瑰花,刀鞘上鑲著三枚紅寶石的刀子,這刀即使在如此幽深的牢底都熠熠發光。落魄武士盯了眼刀,瞳孔皺縮,趕緊移開了視線。
“你,過來取她第一塊肉。”紅絲絨頭也沒回,用刀朝落魄武士的方向指一指,鴉雀無聲。
五息,六息,沒人動。
紅絲絨,氣極轉頭,緊蹙眉頭,把刀朝武士的方向遞了兩遞,武士眉心微皺,“拿著”紅絲絨直直把刀往武士的身前又送了三送。武士輕嘆,右手緩緩揉了揉眉心,“哎”,他拿過刀,朝小人魚走去。
她的結局2
武士沿著池邊走到離小人魚還有兩三步的距離,抬腳跳進水池,繼續往前挪了挪,兩人之間只剩一步之遙。小人魚猛然抬頭,一直緊閉的雙眼一霎之間睜開,眉頭舒展,嘴角似含笑,她徐徐地問,“不知道閣下如何定義友人二字?恐怕與我的定義大相逕庭。”武士眼睛陡睜,捏著刀柄的手開始發白。
空氣又凝住了,氣壓大到呼吸困難,“對不住了。”半晌,武士嘴里吐出幾個字,他身體微微向前傾,一個猛撲,像是給久不想見的戀人的擁抱,“1,2,3秒”血如同花朵一樣從小人魚的胸膛綻開,“好美,像是海玫瑰紅到盡頭的顏色。”
武士手微微用力,讓刀在小人魚的胸腔里緩緩旋轉,小人魚的臉開始變得蒼白。“友人呵,再難見。”小人魚盈盈開始唱起了古老的歌謠“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武士心里一慌,手上勁兒一松,恰恰旋下一塊肉,他目眥欲裂地瞪著這塊剛剛到手的肉。
王子忽然察覺空氣里那股是有若無的幽香好像又重了三分,難道是這人魚肉發出的味道,那這肉的口感嘛還值得期待一下。這樣想著,王子朝小人魚的方向望去,這一望,王子褲襠一熱,尿了出來。
“吧嗒”什么東西落入水池發出聲音,“吧嗒”第二聲又響起來了。“吧嗒”一塊正好落在武士的手心,一個白色珠子,珠子中間的黑色部分顯得極其渾濁,上面還掛著,對了,上面還掛著血絲,沿著血絲,武士緩緩抬頭,小人魚空洞的眼窩正黑怔怔地望著他。
武士嘴巴張到極大,是下頜的下垂再次把他的視線扯回手上,是了,是了,這是個眼珠,這是個眼珠。
紅絲絨正看著尿崩的王子想嘲弄一番,一轉頭,一聲尖叫劃破牢房頂層。
小人魚的皮膚從額頭開始整整齊齊的劃開,眼睛混著血絲從眼眶里滾出來,額骨里面是黑忽忽的空洞。不不不,不對,那空洞開始蠕動了,像是爭先恐后要從洞里爬出來透透氣的蟲子。一個,兩個,三個。接著是心口那塊空洞,那些蠕動著的閃著血光的蟲子,從心間空洞里一個接一個的爬出來,油亮油亮仿佛在渴望著血氣。
武士在水里靜立著動也不會動了。
一會兒,血蟲從小人魚的皮膚里舞動著翅膀飛向面前鮮活的血肉,武士被蟲子裹成了繭。
“快快快,保護我撤出去。快”紅絲絨牙齒打顫,周圍的侍衛手里的兵器開始拿不穩,“啊,快跑。”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你們,你們等等呀,殺千刀的,等我出去把你全部絞死,全部。”紅絲絨的頭發全亂,走一步摔兩步地往前滾去。王子在她身后站也站不起來。
“武士”的骨架“撲哧”一聲,栽倒在水池里,上面被吭得干干凈凈,連血絲都沒有剩下,血蟲朝王子飛去。
終了
“爹,我好了,沒什么好看的。”小人魚右手輕壓著自己的胸口,“真的好了?!”“真的”粉紅胡子“挑起一邊眉毛,問道。“真的。不信你看。“小人魚雙手輕舉過頭,旋轉,腳尖點地。輕盈地像只水母。
人魚新成代謝得慢,百年一換皮,新皮和舊皮之間看不出太多差異,但是需要自愿提供人血的人,讓其血落人魚腹,濡養人魚身,小人魚話音剛落,一只血蟲從她嘴里飛出來,粉紅胡子用兩指一捏,恰好夾住,”不是說大好了嗎,那這只怎么回事兒?!“粉紅胡子佯裝生氣。小人魚抿唇一笑,似是羞惱。
只有血蟲在指尖輕輕的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