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將美麗浮飾于面,若是將美麗浮夸于表,如之的美麗是決然經不得風吹雨打的。
美麗不僅僅是面子功夫,它更注重的,是自己的內里。
猶記得佳人顧盼當年,筆尖倚麗,手中流轉。如何不比人間婉約的四月天?
那一笑爭往傾世,那堅韌較此不疲,那剛毅醉宛圖紙,那筆墨承芳多時。
梁思成執她為最,徐志摩夢縈思牽,金岳霖守她終生……不是不愛,而是難愛。
如之美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遠觀切不可褻玩焉。想來也正是如此,她當得起這眾人對她的甘愿守候。聰慧的女子,向來是懂得擺放自己的美麗的,美而不濫,麗而不媚,便是她對自己之美麗的最好定位。
她的戀和美,從不似白流蘇般的亂世紛戀。流蘇的美是沖破了人言可畏的勇敢,是一路尋覓的執著,是打破傳統的霹靂。然而她們的美麗又何嘗不似?她們同樣愛得坦率,戀得直白,守得一人,同樣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樣的美是承沐著明朗的光照的,便縱使那光照再刺目耀眼,她們的美依然是玉璧無暇的。
經得住烈光的美麗,往往教人羨艷,教人感慨。即便是胸有成竹的女子,在如此的無暇面前也是應當垂眸三分的。不知昔時的西施可會因范生的決絕而心碎不已?我卻知,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如之美麗,是寧為玉碎而不為瓦全的,是無悔可言的,只因從一開始便傾注全部。縱然眼前艱險萬丈,亦是不卑不亢,能夠總攬波折頓足于胸。
論之美麗,不免憶起了杳杳鐘磬,追念起了青石間涓涓細流。聆耳傾聽,恰似黃鶯谷間穿梭,聲宛銀鈴,聽得人心中更愈沉靜,真道是鳥鳴山更幽。
如之美麗,能當得了人們靜心側聽,再挑剔的人也揀不出一點雜碎,盡是精粹,教人愿意耐著性子仔細揣摩下去。這般的美麗,即使傾盡一聲也恐是難以琢磨細透的,否則金岳霖怎舍得耗盡終身?若非如此,她又怎會流下一脈的雋秀和柔情,教人追思至今?
若是當我年邁時,仍憶得起曾經那敢于站在陽光之下的傾城,那漫漫益清的心韻,那經得起推敲的雋麗,我應當不會再吝嗇自己的筆墨,只愿細細地寫下你如玉美奐的名字——林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