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四十的人了,本已羞于談愛了,但有一份愛卻一直讓自己無法釋懷,每每觸及他,總會牽動內心深處那脆弱的神經,這就是不善表白的父愛,人常用父愛無聲、父愛如山來形容父愛的博大與厚重,其實在此之前不管自己在懵懂無知的兒時還是叛逆輕狂的年少,父親都是以嚴厲的形象定格在自己的心目中,鮮有噓寒問暖的溫情表達,也許真象人們常說的,只有為人父母才懂得父母之恩,隨著年齡的增加,歲月的累積,自己對親情冷暖有了更深刻的領悟,對父愛的表白也由渾然不覺變得越發敏感,愈發真切。
父親今年已經六十三歲了,身體還算硬朗,除了在老叔的村辦小廠上班外,還養了幾頭牛,種著幾畝地,雖然自己平時總勸父親別再這樣辛苦,但父親卻總說自己閑不下來。自二000年母親病逝后,父親一直在老家自己單獨生活,雖然兄弟兩個,自己在城里,弟弟在老家,都有條件讓父親一同生活,但父親總覺得自己還能照顧自己,再加之一直以來的倔強性格,寒來暑往,已經整整十個年頭了,父親就這樣在四間老房過著簡單而勞碌的生活,父親住的老屋離弟弟家新房很近,平時不缺弟弟、弟媳照應,自己和妻兒也常回家看看,但不知怎的,在內心深處總覺得父親不該這樣生活。
作為讀過書的人,自己并不封建,也樂見父親找個知冷知熱的老人作伴,有個幸福的晚年,但父親也許有更多考慮,執意不肯,堅決得近乎固執,即便如此,我和愛人一直沒放棄,暗自發動親朋好友四處張羅,還曾一度在幕后“考察”過兩位,但還沒到征求父親意見的地步,自己就先否決了,因一時沒有合適的,事情也就這樣擱置了下來。
父親一如繼往地重復著自己簡單而勞碌的生活,依然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自己的愛,這種表達依然含蓄,也越發地深沉。前段時間由于家中鎖事及工作原因,很長一段時間沒能回家,父親打來電話:“村里來了換面的了,我給你們換了一袋兒,有空回來帶吧”,記得當時我不假思索地隨口答道:“家里還有呢,平時總買著吃,帶來也吃不動,隨后再說吧”,父親沒說什么,自己也并沒在意。
沒過兩天父親的電話再次打來“今天你大姑來了,可能呆天就走”,當時正在上班,于是對父親說“我這上著班呢,恐怕回不去”,父親很理解:“本來時間也短,沒空就算了”,可是自己能聽出父親言語間似乎有一種失落。
第二天父親的電話又打了過來:“我在村里給你軋了箱掛面,平時時間緊,可以溜點面條吃……小宇該放假了吧?你大姑給我帶了箱奶,我不愛喝,你給小宇帶回去吧”,這時身邊的愛人聽出了門道,撲哧一聲笑著說“咱爸想你了,快回家看看吧”。經她這一提醒,自己很是有些難為情了,作為兒子,還真沒領悟到父親的心思,一想確實有段時間沒回家了。
由于愛人假日不休,于是周六早早去市場賣了些父親愛吃的東西,帶上孩子,回了老家,并親自下廚給父親做了幾道比較順口的飯菜,在自己忙著做飯的當口,父親則不聲不響的出去了,等自己做熟飯,父親還沒回來,打電話,關機,正要打發兒子去找,父親推著自行車回來了,坨回了一大件啤酒,還有兒子最喜歡的可樂和些零食。自己一邊接過父親手中的東西,一邊不禁埋怨道:“您出去也不說一聲兒,半天都不知您去干啥了。”父親卻毫不在意,拿起可樂和零食逗起了身邊的兒子,見有犒賞,兒子自是樂不可支,照單全收。
就著自己做的兒個小菜,祖孫三代在老屋里推杯換盞,享受著這難得的溫馨,也算是其樂融融,只有此時自己才真切地感受到做兒女的一份踏實。也許是喝了些酒的緣故,不善多言的父親飯后也打開了話匣子,和我說起了村里的家長里短,甚至還回憶起了一些陳年往事,說到興奮時,臉上泛著紅光,眼神透著專注,竟沉醉在自己描述的語境中……
不知不覺已近傍晚,由于晚上還有應酬,我便告訴父親得回去了,父親聊得似乎意猶未盡,也只好作罷,趕緊起身大包小包地幫自己收拾著要帶的東西,待一切收拾停當,父親把身邊的兒子拉到了一邊,好象說了些什么,然后回過身來對我說:“早點走吧,太晚了路上不放心”。記得以前既便是出遠門,父親也很少送自己,對此彼此都已經習慣,但自從母親過世后,漸漸地父親代替了母親的角色,每當自己走時都會送出門外,而這次則特意一直送到了老屋東面的大道上……
在回城的路上,我問兒子:“爺爺和你說啥了?”兒子竟神秘兮兮地說道:“爺爺不讓說,這是個秘密”。由于深諳兒子的脾性,禁不住我三句哄,還是藏不住話:“爺爺給了我十塊錢,說下次來會再給,讓我不要和你說”,呵呵,沒想到父親也用上了“糖衣炮彈”了……孩子的這番話不禁把我逗樂了,但笑過之后卻又不免感到了一份沉重。
幾天來回想著父親送出家門目視自己走遠的樣子,我分明讀出在父親那久久的注視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孤獨……
作者:尉遲林風,濱海小城事業單位行政主管,新晉網絡寫手、自媒體人,志在做一檔有態度、有情懷、有溫度的簡書個人主頁和個人公眾號。個人微信公眾號:尉遲林風ID: yuchi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