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傷離別（二）
無論天是不是很藍，我們是不是愿意，日子還是如白駒過隙，彈指間，眨眼間，驀然回首，還是到了畢業(yè)的時刻。
2002年7月1日，畢業(yè)典禮的大日子。
這天，我們很忙碌，頒發(fā)畢業(yè)證，領(lǐng)取學位證，換上學士服，照畢業(yè)照，和老師們、同學們合影……，所有的一切，都暗示著一個現(xiàn)實：我們大學畢業(yè)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多好，電影里那么多時光倒流的故事，發(fā)生在我們身上多好……”,蘇溪瑤看著大家擠出的笑臉，幽幽然。
“是呀，如果不畢業(yè)多好，或者大學上8年也行呀……”，黃敏天真的感傷著。
這是我們很多人的愿望，帶有科幻色彩，但科幻終究是科幻，現(xiàn)在總歸是現(xiàn)實：
我們的大學時代結(jié)束了！
過了今天，大家就要開始訂購火車票了，離校進入了倒計時狀態(tài)。
7月2日，晚上，我們班所有同學相聚一堂，進行著最后的晚餐，也被稱為“散伙飯”。
“曾經(jīng)的我們，總以為畢業(yè)遙遙無期，曾經(jīng)嫌棄時間過得太慢，可是四年，一眨眼，就這樣過沒了，我們最美麗的青春年華就這樣度過了，伴隨我們的，就是身邊的朝夕相處的同學和老師……”，張文龍拿著講演稿，一本正經(jīng)的、故作煽情的致辭。
“哈哈哈！”大家一陣哄笑，很不適應這樣的大班長。
張文龍也隨著大家笑笑，然后把稿子往桌上一扔，大聲說道：
“兄弟姐妹們！畢業(yè)了，要分離了，我舍不得你們！今晚我們再瘋狂一把，不醉不歸！”
“好！”大家掌聲雷動，晚宴正式開始。
今天的我們，酒量好想突然間驟增，頗有“千杯不醉”的架勢，一直在相互的敬酒、干杯、祝福；不勝酒力的幾個女生已經(jīng)趴在飯桌上了，但沒有人送她們提前回去，因為我們需要的是所有人在一起的相聚，不管你在做什么。
接近尾聲了，我們?nèi)w起立、齊齊的鼓掌送老師們回去，但大家沒有一個人愿意離去，依舊喝著酒、聊著天；醉意朦朧的同學們，爭先恐后的走向大廳前端的舞臺，拿起話筒，開始了K歌……
什么樣的歌曲已經(jīng)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所要表達的心情，既有回憶過往的“朋友”、“睡在我上鋪的兄弟”，也有堅定信念的“不再猶豫”，既有祝愿的“祝福”、“祝你一路順風”，也有依依不舍的“吻別”，就像現(xiàn)在的這首譚詠麟的“講不出再見”，我們真的是講不出再見：
“我最不忍心看你背向我轉(zhuǎn)面，要走一刻請不必諸多眷戀，浮沉浪似人潮哪會沒有思念，你我傷心到講不出再見！”
你我傷心講不出再見！已經(jīng)有些人開始偷偷哭泣……
“譚詩，為我們彈唱一曲吧！最后一次！”有人在高喊。
“來一首吧！最后一次！”大家在附和，掌聲響起。
大才子譚詩壓軸演出，這是我們聚會時的保留曲目。
譚詩也不推辭，背著那把吉他走向舞臺，在一個高高的凳子上坐下，眼睛、臉龐都紅紅的，那是酒精的作用；他是有備而來，或許他早就預料到了現(xiàn)在的情況。
譚詩在凳子上坐正，調(diào)整下自己的身子，把吉他抱于胸前，輕輕撥動兩下琴弦，幽幽的掃視著大家，大聲的說道：
“最后一次為大家表演了！……這首歌，獻給我自己，獻給我的愛情，也獻給你們內(nèi)心深處的愛情！”
“好！好！好！”大家歡呼著，情緒高漲起來。
然后，琴弦正式響起，熟悉的旋律、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歌詞，正是那首大家熟悉不過的“浪人情歌”，我們跟著譚詩，不由一起唱著：
不要再想你，不要再愛你
讓時間悄悄的飛逝，抹去我倆的回憶
對于你的名字，從今不會再提起
不再讓悲傷，將我心占據(jù)
讓它隨風去，讓它無痕跡
所有快樂悲傷所有過去通通都拋去
心中想的念的盼的望的不會再是你
不愿再承受，要把你忘記
我會擦去我不小心滴下的淚水
還會裝做一切都無所謂
將你和我的愛情全部敲碎
再將它通通趕出我受傷的心扉
在伍佰的原唱中，最后會有一句自白，之前譚詩從未唱過，但這次，譚詩來了一次完整的演繹，淡淡的道出了那句浪人的愛情自白：
“我想到了一個忘記溫柔的你的方法：
我不要再想你，不要再愛你，
不會再提起，我的生命中，不曾有你！”
表演結(jié)束，舞臺上的譚詩把吉他扔在地上，垂頭不語；舞臺下的我們沒有掌聲，沒有喝彩，只有憂傷的沉默，好像如歌中的“浪人”那般，也在無奈的告別內(nèi)心最深處隱藏的那份愛戀……
我在憂傷中站起身來，企圖打破這種惱人的氛圍；我走向舞臺，走向譚詩，喊了一聲：
“布爾什維克兄弟！”
譚詩聽到我的聲音，抬起腦袋，也站起身來，緩緩走向我。
沒有提前的設(shè)計，也沒有彩排，相遇的一霎那，我們展開雙臂，來了一個男人式的擁抱。
“老八，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沒有追她，后悔把她讓給你，一些事情只能在失去后才后悔莫及……”,譚詩在我的耳邊，恍恍惚惚的，“答應我，一定要對她好，讓她這一輩子都開心，答應我！不然我饒不了你……”
“好兄弟，放心，我一定做得到，我以生命向你保證！”我一字一句的說著。
然后，我推開譚詩，扭過頭去，不愿再看他的眼睛；我很清醒，我不愿讓譚詩看到我淚水漫漫的雙眼。
“哦，我醉了，喝多了……”,譚詩做著和我同樣的動作，扭過頭去。
轉(zhuǎn)身的一霎那，我看到了蘇溪瑤就在我的旁邊，嗚咽著，雙手抹著淚水，說不出一句話來……
“找個機會和譚詩聊聊吧，他沒醉！”我把腦袋湊到蘇溪瑤的耳邊。
“……”,嗚咽聲更大了。
醞釀許久的感傷終于擊碎了小女生們脆弱的情感防線，抽泣聲一片……
大班長站了出來，大喊一嗓子：
“哭個屁！還沒分別呢！”
緊接著一屁股又坐到凳子上，惡狠狠砸著桌子，大聲喊著：
“都說畢業(yè)是新生命的開始，是件高興的事！新生命我是感覺到了，但他媽的高興在哪呢？！真他媽的！真他媽的！”
我端了一杯酒，走了過去，與此同時，還有黃忠明、聶輝、譚詩、于小志……
“張文龍，瞎喊個屁！兄弟們都在，喝酒！”黃忠民命令道。
“對！我們6個一個也不少，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天死不死！今晚誰要是走著回去，誰就是王八蛋！”我也高喊著。
“對！也算上我們兩個！”蘇溪瑤、黃敏也端著酒杯，在我們身邊大喊著。
“好！干杯！”
……
7月3號，已經(jīng)有人動身離校，同窗、老鄉(xiāng)、朋友、情侶，很多人都忙著抱頭痛哭，滿是動人的故事和未了的情緣，一股濃濃的憂傷和淡淡的蒼涼籠罩著我們。
我們幾個還算幸運，今天沒有人離開，而且黃忠明提到的神秘東東也收到了；我們瞪大雙眼、張大嘴巴相互傳閱著，幾乎不敢相信手中的大紅本子：那是一張結(jié)婚證，老大和大嫂的結(jié)婚證！
“上次回宣威找工作時，順便把證給領(lǐng)了，老子答應過老婆，所以不能讓人家再等啦！”黃忠明一臉的驕傲。
“……”，我們幾個還是瞠目結(jié)舌。
“你看看你們幾個的熊樣子！”張文龍打斷我們，狠狠的教育我們，“你們一個比一個聰明，一個比一個能耐，可是最終誰能比的過老大？！誰能做到愛情事業(yè)雙豐收？！……當然，我也不能……”
“老大，恭喜恭喜！”我們緩過神來，連忙道喜。
“哈哈！”黃忠明大笑，沒有掩飾自己的喜悅。
“老大，我雖不相信愛情，但對你，我佩服！你是一個守信的好男人！我也相信你和大嫂會白頭偕老！”張文龍豎起大拇指，感慨著。
“哈哈！今天晚上喝老大的喜酒！”我們高喊著。
我和張文龍一樣，心服口服：在這樣的校園，肯定不止一個才子、愛情專家、混世魔王、好男人、周大俠，他們有著豐富的經(jīng)歷，要么是轟轟烈烈的愛情，要么是平步青云的事業(yè)，但那又如何，即將離開的他們又收獲了什么？我想，更多的是挑戰(zhàn)……
生活總是很有戲劇性:在大家看來有點“二百五”的黃忠明，竟然是最圓滿的……
7月4日，又一批同學離開了我們的生活，“無窮無盡是離愁，天涯海角遍尋思”的氛圍越來越濃。身邊的朋友雖然沒有離開，但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聶輝和黃敏會在明日啟程。
晚上的我，沒有選擇，兩份離別的晚餐等待著我，誰解其中滋味？我計劃先陪黃敏，然后赴宴聶輝。
我?guī)еK溪瑤和黃敏，草草的吃完飯，便送哭哭啼啼的她們回宿舍，讓小姐倆單獨訴相思。
我靜靜的，跟在她們的身后，沒有說一句話，我沒有自信能夠?qū)崿F(xiàn)氣氛的反轉(zhuǎn)，也沒有自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眶中的淚水……
“黃敏，如果不開心，就來天津找我，一定要記得！”
“嗯，一定會的！溪瑤，你也要多注意，天涼一定要記得加衣服，免得咳嗽……”
這兩句對白已經(jīng)是今晚的第10多次了，害的我一直在和眼眶中的淚水做斗爭，有點扛不住了。
還好，終于要到女生宿舍樓了，要到那盞明亮的路燈下了，我也要戰(zhàn)勝淚水了。遠遠的，我就抬頭盯著那盞路燈，這是盞神奇的路燈，它見證了那么多的故事，有歡笑，也有淚水。
路燈離我越來越近了，我的腦袋也越抬越高，直到超出我的極限，才低下腦袋，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人正在我的眼前，坐在路燈下，腦袋深深的埋在膝蓋上。
“李浩民！”我大喊一聲。
“啊！”李浩民像是受到驚嚇一般，猛地一起身。
“喝多了？”我問道，看著滿臉通紅的李浩民。
“哦，你們來了，還有黃敏……”，李浩民好像剛剛睡醒，“我想和你們說幾句話！”
黃敏沖我擺擺手，很識趣離開了。
“怎么啦？有事？”我繼續(xù)問道。
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語氣如此平和，像是關(guān)心一個老朋友一般，或許，真的要離別了，對曾經(jīng)的“敵人”都有點不舍了。
“哦，是這樣……”，李浩民看看蘇溪瑤，淺淺的笑著，“我暫時去不成天津了，家人不同意，我已經(jīng)做通了老媽的工作，也和爸爸鬧翻了，堅持說想自己單獨闖蕩幾年，……但還有我的爺爺，他從小是最疼我的，身體也不太好，老人家就是死活不同意，我現(xiàn)在真的沒辦法！”
李浩民說完，掏出一根煙，剛要放進嘴里，稍稍猶豫了一下，竟把手中的香煙遞給了我；我也是遲疑了一下，接了過來。香煙被點燃，認識這么久了，這是我們第一次在一起抽煙；煙氣裊裊上升，好像帶走了一切的恩怨……
“溪瑤，我真的是盡力了！你明白嗎？”李浩民吐出一大口煙圈，難掩沮喪。
“李浩民，盡力就行了，好好工作吧！”我緊接著安慰他。
“是呀，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也希望你盡快找到自己喜歡的人！”蘇溪瑤說道。
“……”，李浩民不語，低著腦袋，使勁的抽煙，然后把煙蒂扔到自己腳下，抬起腦袋，堅定的說道：
“溪瑤，再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我會去天津找你的！”
“李浩民，你別這樣好不好？我有了周懷安，你也有吳湘兒，你又何必非要這樣呢？”蘇溪瑤無奈的激動。
“可我就是喜歡你！我后悔當初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世上沒有后悔藥，我也知道你們很開心，我也知道應該祝福你，但是，我就是放不下，我一定要再爭取一次……”,李浩民有點激動，緊接著戛然而止，思索片刻，口氣一轉(zhuǎn)：
“溪瑤，求你件事，求你不要那么快就嫁人，一定要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你說什么呢……”，蘇溪瑤后退一步，無奈的搖搖頭。
“求你了！”李浩民看著蘇溪瑤。
“……”，蘇溪瑤還是搖著頭。
“……”，我沉默著，我知道那和我們的競爭約定有關(guān)。
李浩民長嘆一口氣，扭頭看看我。
“周懷安，不要那么快結(jié)婚，好不好？”李浩民略帶懇求的語氣，“給我個機會，哪怕只有一年的時間，行嗎？”
我看看百般無奈、萬般糾結(jié)的蘇溪瑤，也只能輕輕的晃著腦袋，然后說道：
“李浩民，有些事情是沒有肯定答案的，我現(xiàn)在只能告訴你：我會考慮你的要求的！”
“考慮？也好，也好……”，李浩民也是無助的搖搖頭，目光投向蘇溪瑤，然后給她一個微笑，轉(zhuǎn)身離去。
“李浩民，有你這樣的對手，我很自豪！”我沖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李浩民轉(zhuǎn)過身來，沖我笑笑，大步離去。
“周懷安，你怎么能考慮這樣的要求？”蘇溪瑤責怪著我。
“蘇溪瑤同學，男人對女人的感情，女流之輩是不能理解的！”
我有感而發(fā)，想起了當初我對蘇溪瑤的感情，不正是如此嗎……
7月4日，我們的離別時刻終究還是到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今天對于我來說是殘酷的，我要送別兩個最好的朋友，上午是聶輝，下午是黃敏。
聶輝的目的地是無錫，他向爸爸媽媽請了一個月的假，保證一個月后會準時回北京報到。施晴薇已經(jīng)回去了，愛情專家要繼續(xù)著自己的愛情夢想，爭取一個折中的方法，至于怎么折中，還沒有答案，只能靠他自己不斷摸索了，而且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我們6個，從6個不同的地方聚在一起，畢業(yè)了，又要遠去6個不同的城市：北京、天津、上海、廣州、重慶、宣威。在這些城市中，只有北京天津相距很近，我很是欣慰，聶輝同樣如此。
一路上，我們幾個有說有笑，一直到那離別的月臺；火車即將啟動，聶輝要登上火車了，我們瞬間安靜下來。
“兄弟，保重！”張文龍走向聶輝，緊緊擁抱一下。
“保重！”于小志第二個走了過去。
“保重！”然后是我、譚詩、黃忠明。
“上車吧，要關(guān)門啦！”張文龍拉著聶輝，把他推進車廂。
車門關(guān)閉了，火車也要開了，我們透過窗戶，看著另外一側(cè)的聶輝。
聶輝看到了我們，先是沖我們揮揮手，然后扭過頭去，再也不看我們，直到火車慢慢移動，走遠……
我知道，這小子在抹眼淚，因為我們都在抹眼淚……
我們站在原地，一直盯著逐漸加速的列車……
“聶輝，祝你成功，也希望你早日回北京，我們早日見面！”我默默的念著。
大家依舊靜靜的，看著列車慢慢的消失在我們的視線……
一切盡在不言中……
黃敏也要動身了，去那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工作的城市，她能帶走的，除了一些生活費，就是畢業(yè)證和學位證，當然，還有我們的祝福，還有她自己的愛情夢想。
黃敏沒有讓更多的人為她送行，只是2個最好的朋友，我和蘇溪瑤。
小女子的感情遠遠沒有我們男生那么理智，開車前10分鐘，月臺上的她們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溪瑤，一定要注意身體，別咳嗽了，……一定要開心生活……，周懷安，好好照顧我們家溪瑤，一定要讓她開心，多哄哄她……，我不在你身邊了，自己照顧好自己……”，黃敏哽咽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嘰喳著。
“黃敏，你也是……，有事就給我們打電話，不開心就來天津，我隨時等你……”，蘇溪瑤同樣如此。
然后兩人緊緊相擁，抽泣著。
“上車嘍！還有5分鐘就要開車嘍！”列車員高喊著。
但她們好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xù)相擁而泣；我走向前去，企圖拉開她們兩個：
“黃敏，該上車了！”
“蘇溪瑤，車要開了！”
她們兩個被迫分開，我趁機拉著黃敏的胳膊，大步走向車廂，蘇溪瑤緊跟其后，拉著黃敏的手。
“蘇溪瑤，你在這等著吧，我送黃敏上車！”我看著那對緊握的手，又看看蘇溪瑤，對她說道。
我也不等蘇溪瑤的回答，拉著黃敏的胳膊，走進車門……
“黃敏！”
“溪瑤！”
緊握的雙手在他們相互呼喊的哽咽聲中，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分開……
我繼續(xù)拉著黃敏，走進車廂，幫她找到座位，讓她坐下，然后耳邊又響起了列車員那討厭的聲音：
“送客的旅客請下車，要關(guān)車門啦！”
“周懷安，我會想你們的！”黃敏哽咽著，淚汪汪的雙眼看著我。
看著這個眼神，像觸電一般，我突然意識到坐在眼前的不是我的同學，也不是我的朋好，而是我的親人；我下意識的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一下黃敏的頭發(fā)，說道：
“黃敏，你就是我的妹妹，我和蘇溪瑤隨時歡迎你回家！”
“嗚嗚……”，黃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哇哇大哭。
車就要啟動了，我用手拍拍她的肩膀，轉(zhuǎn)身就走……
我再也顧及不了自己的大男子的顏面了，在擁擠的人群中，無所顧忌的擦拭著自己的淚水……
剛剛走下車門，就看見蘇溪瑤呆呆的站在那里，已是泣不成聲……
相見時難別亦難……
7月5日，我和思曼“約會”的日子。
我做好了準備，希望不要再是感傷的基調(diào)，至少不要過于感傷。
思曼有個聚會，我們沒有機會在一起共進晚餐；十點半的時候，在約定的一號教學樓前，我等待著思曼。
“周懷安！”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
“思曼……”，我轉(zhuǎn)過身去，看著走進我的思曼：
秀發(fā)垂肩，整整齊齊的，顯然是精心打理了一番。
“思曼，好漂亮！呵呵！”我稱贊著，希望能為今天的氛圍打下歡快的基礎(chǔ)。
“油嘴滑舌！呵呵！”思曼已經(jīng)站到了我的面前，笑嘻嘻的，臉蛋紅撲撲的，眼神有點迷離。
“你喝酒了？”
“嗯！現(xiàn)在誰不喝酒呀！”思曼抬頭盯著我。
“是呀，借酒消愁嘛！”
“借酒消愁？借酒消愁愁更愁……”,思曼淡淡的。
我感覺到氣氛不對，趕緊說道：
“那是別人！我們現(xiàn)在還能在一起聊天，沒什么可愁的！”
“周懷安，陪我去一個地方吧！”思曼不理會我的話，淡淡的說道。
“嗯！”我乖乖的點點頭。
然后，我跟著思曼，走進了一號教學樓的大門，踏著昏暗的臺階，一直到了頂樓，在一間偏僻的教室門口停住，那正是學生會社會活動部的辦公室，我們曾經(jīng)工作過的地方。
現(xiàn)在正是大家備考的時間，學生會已經(jīng)暫停工作，整個樓層空無一人，除了我們兩個；教室大門緊鎖，穿過門上的玻璃，依稀可見屋里凌亂的桌子和凳子，是那么的熟悉。
睹物思人，睹人思情，我們兩個站在門前，觀望著，感受著。
“周懷安，就是在這里，你走進了我的生活，”思曼朝里屋呆呆的望著，幽幽的說道，“樂觀、幽默、積極，讓我有了微笑，那是我最美好的時光，……你坐在我的對面，我數(shù)落你，你也不生氣，沒頭沒腦的逗我開心……，你帶著我，我們一起去談判，一起去打敗那些摳門的奸商，……你還會為了做飯，那是我吃過的最好的味道……,我不開心，你總能嬉皮笑臉的把我逗樂，那是多美妙的感覺……,我是那么的開心，開心的都不再像我，可是現(xiàn)在……”
“……”，我已經(jīng)看到了思曼眼中的淚光。
“可現(xiàn)在我們畢業(yè)了，要分別了……”
“思曼，你今天怎么了？只是分別而已，不是永別……”，我依舊在努力調(diào)節(jié)氣氛，感覺思曼怪怪的。
“哦，沒什么，有感而發(fā)而已……”，思曼輕輕擦去淚水，動了動嘴角，扭過頭，看著我問道：
“你們什么時候回天津？”
“8號，你呢，什么時候動身？去哪里？回家繼續(xù)復習嗎？打算報考什么學校？”我關(guān)心的問題一涌而出。
“……”，思曼看著我的雙眼。
“怎么了，思曼？你什么時候回去，我來得及送你嗎？我還有2天才走呢！”
“……”
“思曼，要不，來天津吧，天津有南開大學！”我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
“干嘛？你是想讓我破壞你們嗎？”思曼還是盯著我。
“不是的，我……”
“行了！我也是隨便說說，我知道你是好心，我會考慮的！”
“真的！太好了！”我突然心情很好。
“幾點了？”思曼問我。
“快12點了！”我看看腕上的電子表。
“很晚了，我們回去吧，總是要分別的……”，思曼淡淡的，透著憂傷。
“思曼……”,我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無力調(diào)節(jié)氛圍了，憂傷太重了。
“周懷安，我有一個要求，你能答應我嗎？”思曼繼續(xù)淡淡的說著。
“……”，我堅定的點著頭。
“我的長發(fā)是為你留的，你能摸摸它嗎？就是現(xiàn)在……”，思曼看著我。
不知怎的，我的心一陣刺痛，好像又感覺到了那哽咽聲，我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
我抬起右手，輕輕的觸摸著那烏黑的秀發(fā)，然后順著頭發(fā)的順滑，一直向下，輕輕的，直到發(fā)梢；就在此時，思曼緩緩的、緩緩的把腦袋湊近我，把頭埋在我的肩膀里；我沒有逃避，順勢輕輕的抱住她，依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fā)。
“周懷安，一定要記得，一個叫思曼的女孩曾經(jīng)那么喜歡你……”,思曼的腦袋搭在我的左肩，在我耳邊輕輕的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一遍又一遍地說著，緊緊的摟住她。
我能感覺自己的左肩已經(jīng)濕透，我也騰出一只手，努力抹著淚水，不讓眼淚落在那秀發(fā)上。
“周懷安，謝謝你為我流淚，謝謝你……”，思曼抽噎著，緊緊抱住了我。
“……”，我雙手緊緊的抱著思曼，任憑眼淚決堤般的泛濫。
我的嗓子像被卡主了一樣，竟發(fā)不出任何聲響，只有耳邊的抽噎聲，還有，就是內(nèi)心深處揮之不去的哽咽聲。
執(zhí)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
這個夜晚，我失眠了，一直在回憶著我和思曼的點點滴滴，企圖想用一種神奇的魔法處理好我們的關(guān)系，但我失敗了，除了回憶，沒有任何魔法；突然，我想起了一個承諾，我答應過給思曼做一頓飯的，我決定在這僅有的兩天實現(xiàn)這個諾言，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7月6日，一大早，我撥通了思曼宿舍的電話，和她約定吃飯的時間。
“你找思曼呀，她已經(jīng)走了！”電話一端陌生的聲音，細細的。
“走了？去吃早點了？”
“不是，已經(jīng)離校了！”
“離校？怎么可能？昨晚我們還在一起呢！”
“今天凌晨3點的火車，真的走了！”
“什么？！”我跳了起來，“她去哪了？天津嗎？是天津嗎？！”
“去哪我們也不知道，她也沒具體說，但肯定是南方，不是天津！”
“什么？！這怎么可能？！”我有點六神無主。
“你是周懷安吧，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吧，……思曼本來想考南開大學的，但她怕影響你們的關(guān)系，所以放棄了這個想法，……還有，思曼為了你把長發(fā)都剪了，就在昨晚，……好可憐，哎！”
“什么？！長發(fā)也剪了？！那長發(fā)呢，留給我的長發(fā)呢？！那一定是留給我的！”我語無倫次的喊著。
“被她帶走了，沒說留給你！”
“沒留給我！……那她留給我什么了？!”
“沒什么呀！”
“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嗎？”我急了。
“沒有！”
我掛斷電話，癱坐在床上，然后跳了起來，像只發(fā)瘋的獅子，沖出宿舍。
我漫無目的的跑著，多么希望那是一個惡作劇，然后我發(fā)現(xiàn)思曼，再然后她用那特有的成熟批評我一頓：
“周懷安，欠我一頓飯，不守承諾，這是給你的教訓！”
我跑呀跑，任憑汗水和淚水模糊我的視線，拼命的沖到一號教學樓的頂樓，站在了那個我們昨天相聚的地方。
“思曼！思曼！”我大喊著。
我多么希望能發(fā)現(xiàn)她的影子，但我又失敗了，一敗涂地，這里，除了空蕩蕩，就是她僅存的一絲氣息……
我背靠墻壁，喘著大氣，我太累了，雙腿已經(jīng)不聽使喚，后背順著墻壁慢慢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思曼，你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我的世界，難免也太殘酷了吧？太自私了吧？”
我沖著即將散去的氣息，大喊著。
然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哽咽著，哽咽著，哽咽著……
7月7日，我和蘇溪瑤呆在學校的最后一天。
在最后一期的校報上，我們看到了譚詩的最新作品，也是譚詩在學校的最后一篇文章。文章的題目叫做“錯過”，感傷懷舊的散文，文如其名，很抒情的描寫了大學四年的本不應該錯過的人或事，文筆很是含蓄，如同他的做事風格。其中引用了一首詩，深深打動了我：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噠噠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我念出聲來，不由想起了思曼。
“好美，好傷感，只是不知我們身邊有多少過客，我們又是不是過客……”，蘇溪瑤感慨萬千。
“蘇溪瑤，你中午去找一下譚詩吧，明天我們就走了……”,我幽幽的。
“周懷安……”
“替我謝謝他！”
……
7月8日，我和蘇溪瑤離校的日子。
大家的離校時間已經(jīng)確定：譚詩是今天下午4點的火車，于小志、徐文文、黃忠明在明天，張文龍還沒有確定，他要送完所有的同學……
我沒有讓大家買站臺票，把最終分別的地點定在了檢票口；我不想讓大家再流淚了，最近大家流的淚夠多了，而且還會繼續(xù)，輪到我們，能省則省吧。
即便如此，“多情自古傷離別”的定律還是發(fā)揮著威力，多情的我們，掛著一臉多情的淚水。
蘇溪瑤連抹淚的功夫都沒有了，只是玩命的揮動著雙手，依依不舍的退到檢票口。
“大家保重，常聯(lián)系！”在我還能從人縫中看到大家的一霎那，我大喊一句。
“保重！”嘈雜的人群中傳來他們的祝福。
已經(jīng)過檢票口了，我們隨著人流，緩緩前行，忽然聽見身后一聲歇斯底里的喊聲：
“老八！好好對她！不然我肯定饒不了你！”
我們隨著前后左右的所有的人，扭過腦袋：是譚詩，他趴在入口的檢票機上，高喊著，一左一右的兩個鐵路工作人員，正在把他架走，不遠處的張文龍他們幾個正擠過來……
“譚詩！放心吧！我保證！你永遠都是我兄弟！”
我一邊高喊，一邊隨著人流被迫前行，身邊的蘇溪瑤已經(jīng)隨著我的喊聲，哭出聲來……
我的決定是明智的，沒有了觸景生情，等待出發(fā)的我們，情緒平靜了許多；我緊握著蘇溪瑤的手，靠著車窗，靜靜的看著窗外，看著這座我生活了4年的城市。
車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我們等待著，等待著新生活的開始。
“溪瑤，溪瑤，蘇溪瑤，你在哪！”突然，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我打開車窗，伸出腦袋，看見遠處月臺一個高個子匆忙的身影，正焦急的搜索著每一個車廂，一邊搜索，一邊高喊：
“溪瑤，溪瑤，你在哪里？溪瑤，溪瑤……”。
“李浩民！李浩民！我們在這！”我側(cè)著身，揮動著胳膊，高喊著。
“周懷安！”李浩民發(fā)現(xiàn)了我。
隨著我們的喊聲，列車已經(jīng)緩緩啟動，緩緩加速……
李浩民拼命朝我們跑來，邊跑邊喊：
“周懷安，我決定了，不管什么困難，我一定會去天津！”
蘇溪瑤也將頭探出窗外，驚訝的目光投向李浩民；李浩民一看到了溪瑤，便喋喋不休的大喊起來：
“溪瑤，別那么快結(jié)婚，答應我！”
“溪瑤，給我點時間！”
“溪瑤！我錯了！我后悔了！”
“溪瑤！我要重新把你追回來！”
李浩民邊跑邊喊，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蘇溪瑤。
“李浩民，別跑了，太危險了，你快回去吧”，蘇溪瑤大聲的對李浩民說，“我知道了，知道了！”。
“溪瑤，你知道了？”李浩民好像意識到什么，突然加速，身體盡可能的接近移動的列車，向蘇溪瑤伸出一只手，大聲問道，“溪瑤，你知道了，你知道了我的心，是不是？”
“是的，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蘇溪瑤淚眼朦朧，竟然舉起了右手，慢慢的探出窗外……
“危險！”我一把抱住蘇溪瑤，把她按到座位上，然后沖著窗外，大聲喊著：
“李浩民，太危險啦，別跑了！有-我-照-顧-她-，你可以放心啦！”
“有我照顧她”，這5個字用的是強調(diào)的語氣，字正腔圓，生怕李浩民聽不到；我知道，我這是醋意大發(fā)的表現(xiàn)。
“周懷安，我沒有別的意思！”李浩民繼續(xù)說道，“沒忘記我們的約定吧，我們繼續(xù)競爭吧？只是，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此時的李浩民，不再是那個我潛意識中的李浩民，在我看來，是一個光明磊落的男人！
“好的！我答應你！我們天津見！”我沖他喊著。
“謝謝你！”李浩民大叫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遞向我，“這個，幫我交給蘇溪瑤！”
我沒有猶豫，伸出右手，盡量向窗外探出身子，用手去接觸那信封，但我們之間還有1米的距離……
火車正在加速，李浩民也在加速，好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他咬著牙，用生命在和火車賽跑……
我又往外探了探身子，努力的伸向那個信封，但總是差那么一點點。
“李浩民！還差一點！”我喊著。
火車越來越快了，進入了正式提速的階段，指尖和那封信的距離，也在不斷增大，我進行著最后的嘗試，把手指都伸直了，努力的向外探著身子……
蘇溪瑤緊緊抱著我的腰，擔心我安危的同時，無奈的看著李浩民……
“周懷安！拜托啦！”
李浩民大呼一聲，然后身子盡量前傾，像是百米賽跑的沖刺那樣，借助于高大身體的重力和慣性，使出全身力氣，總算戰(zhàn)勝了那一點點的距離；同時，由于速度太快、身體過于傾斜、體力過于透支，高大的李浩民瞬間甩了出去，腳底幾個踉蹌。
“李浩民！小心呀！”身旁的蘇溪瑤一臉驚慌，不由的喊出聲來。
我緊緊的把信抓在手心，看到漸漸遠去的李浩民一動不動的蹲在地上，目光望向我們，聲嘶力竭的大喊一聲：
“周懷安，不管我去不去天津，一定要好好照顧溪瑤！”
“給你的……”,我把信遞給蘇溪瑤。
蘇溪瑤打開信封，抽出一張紙，默默的看著，眼眶逐漸變紅，眼中的液體越聚越多，直到一粒一粒的掉落出來……
我歪著腦袋，默默的讀著：
“曾經(jīng)你是我的鮮花，你是我的雨露，你是我生命中的天使，可是我的過失，使得鮮花凋謝，天使黯然，失去你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用生命愛你呵護你，因為你就是我生命的奇跡，如果上天非要給這份愛加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李浩民 親筆。”
這是別人送給自己女朋友的情書！我心里自然是酸酸的，但除了這個，還澀澀的，百感交集，是吃醋，還是感傷，我已經(jīng)無法分辨……
蘇溪瑤還沉浸其中，我沒有打擾她，拿起桌上的信封，隨意的看著……
“這是什么？”我自言自語，驚訝的發(fā)現(xiàn)信封里還有東西。
我拿出信封里的東西，那同樣是一張紙，我好奇的把它打開……
那是一個藥方，治療咳嗽的藥方……
我立刻伸出腦袋，回望遠處的李浩民，他仍然坐在地上，只是腦袋深深的埋了下去……
我呆呆的看著手中的藥方，耳邊響起李浩民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思考著，思考著……
不知何時，車廂里響起了伍佰那熟悉的旋律：
今夜的寒風將我心撕碎
倉皇的腳步我不醉不歸
朦朧的細雨有朦朧的美
酒再來一杯
愛上你從來就不曾后悔
離開你是否是宿命的罪
刺鼻的酒味我渾身欲裂
嘶啞著我的眼淚
我怎麼哭得如此狼狽
是否我對你還有些依戀
已到了盡頭
無法再回頭
我不是全都想過
我怎麼哭得如此狼狽
是否我還期待你的出現(xiàn)
無法再相信
相信我自己
膚淺而荒唐的我
痛哭的人
……
李浩民依舊坐在地上，深深埋下腦袋……
蘇溪瑤依舊盯著那封信，任憑眼淚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那封信上……
我倚在座位上，李浩民、譚詩、思曼、黃敏、聶輝、張文龍、黃忠明、于小志、徐文文、施晴薇，一個個鮮活的形象在我眼前浮現(xiàn)，眼眶也不由濕潤起來……
此時的旋律很是配合，伍佰高亢的聲音好像穿透了整個世界，自然也是穿透了我們的心：
“痛哭的痛哭的痛哭的痛哭的痛哭的人———”
火車高速馳騁著，迫不及待的把我送往一個陌生的城市，不諳世故的把我大學的青春和故事拋在身后；
身旁的她，默默的，一臉離別的憂傷，我輕輕的撫摩著她的長發(fā)，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努力微笑著；
速度越來越快了，學校也和我越來越遠了，但大學四年的青春和故事早已被我打包，牢牢裝進了我的心臟；
我知道，距離僅僅是距離，青春的故事還會繼續(xù)，我和她的故事還會繼續(xù)，我和他的故事也會繼續(xù)，她和他的故事同樣會繼續(xù)；
愛情里，沒有規(guī)則、沒有輸贏、沒有對錯、沒有英雄、更沒有智者……
后記
2012年，我們畢業(yè)10周年。
十年了，我有了自己的餐館，大家贊嘆著我的廚藝，只是身邊再沒有人叫我“老八”……
十年了，大家都已成家立業(yè)，回首往事，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觸……
十年了，我和朋友們一直聯(lián)系著，唯獨思曼；思曼，如果你能看到這篇小說，一定要聯(lián)系我，我永遠都會記得欠你的那頓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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