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鎖緣夢枕

第三章 夢女

三七分油亮的頭發(fā)，圓框眼鏡，阿瑪尼2014春季最新款條紋西裝，音響里放著鳳凰傳奇的《自由自在》，Eic坐在銀色蒙迪歐里，慢悠悠地往辦公室行進。馬路雖然不寬，但今天車流通暢，路況良好，他心情也異常高漲。行至研和街路口，路邊一交警打著手勢示意他靠邊停車。

Eic 將車挺好，從車窗探出腦袋：“警官，我好像沒違規(guī)啊。”

“駕照。”交警黑著臉，“身份證。”他仔細比對著Eic 遞給他的證件，看看其人又看看照片，“這是你的車嗎？”

“是啊，行車證上有。”Eic又將行車證遞給鐵面交警。

交警接過行車證，看了看：“車熄火，下車，跟我回局里一趟吧。”示意Eic將車往前牽一牽，偏著頭，對夾在肩帶上的對講機傳話，“把牽車開過來，研和街入口。”

“警官，請問到底是什么事？”Eic下車，焦急地問。

“有人報警說牌照X840的銀色蒙迪歐被盜。”

“什么？！怎么可能？這就是我的車呀！”此時，一輛牽引車駛來，將拖鉤掛在蒙迪歐的保險杠上。

與此同時，聶申和李玲推開門走進Eic的私人心里咨詢室，藍莉從辦公桌后走出來。

“我們和Eic 有預(yù)約。”李玲說。

“我是Eic的助手，Eic今天臨時有事，讓我接診。”藍莉笑著說，扶扶鼻梁上的眼鏡。

兩千公里外的TCTN實驗室內(nèi)，藍一凡坐在電腦前一臉壞笑。“大叔，實在是抱歉了，你就在局子里休息一下吧。”

“平穩(wěn)呼吸，心情放平靜，全身放松。”藍莉坐在椅子上，身體向前傾，雙手十指交叉握拳，支撐著下巴。她面前的治療椅上，躺著緊閉雙眼的聶申，神情松弛，仿佛睡著了般。

“她是你的噩夢，但僅且只是夢，不要害怕她，找到她。”李玲突然推門進來，藍莉伸出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她放輕動作。“你走進一個房間，這是你的夢境，仔細看。眼前有一扇門，從門縫里透出亮光。里面是什么？你一定要找到答案，扭一下門把手，打開它。”

跟隨著藍莉的聲音，聶申鼓起勇氣，拉開面前的這扇門。當(dāng)眼睛適應(yīng)了強烈的光線后，他看清楚了，眼前藍天、綠樹，古老的石子泥土路面，狹窄的街道兩旁擺滿木桌粗布的小攤販。攤販后面是一棟棟紅磚、醬瓦、木樁的房屋。串流如織的行人，或粗布，或綢緞的長袍，女人裙衫飄逸，皆發(fā)髻高束。耳邊唱歌似的叫賣聲、談笑聲此起彼伏。

“公子？公子？”又是夢中那一直環(huán)繞難去的女子呼喚聲，但這次卻無以前那么飄渺。聶申轉(zhuǎn)身尋找，身后仍是嘈雜繁榮的集市。“公子！”聲音就在耳邊，他再次轉(zhuǎn)身，這次迎面站著那個曾無數(shù)次在他夢中出現(xiàn)過的古代女子，唯不同的是，女子面容完好，臉色紅潤。

女子柳葉眉，大眼挺鼻，白齒紅唇。薄薄的嘴唇微啟，嘴角上揚成一淺淺的月牙兒，高束起的盤發(fā)上插著一支嵌琥珀銀簪，露出雙耳和雪白的脖頸。右耳垂上的小黑痣使整個臉部顯得愈加生動、性感。“公子？”女子輕喚。

聶申回過神來，問道：“你是誰？為什么要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

“公子，你答應(yīng)過妾身的如意玉枕是否已完好？”女子不理會聶申的詢問，“日日年年歲歲，萋萋郁郁綿綿。是君允我諾，何待妾獨圓。”說話間，女子緩緩向后退去。

“等一下！喂！”聶申想叫住她，伸手去抓，但女子的身影仍淹沒在人群里。他只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盲目地在四周搜尋。突然，他在三十米開外的地方看見了女子的身影，排開人群，聶申尋影而去。可當(dāng)他到達時，女子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見。聶申只得繼續(xù)在人群里搜索，奈何女子如夢似影，每次眼見著就要碰觸到她時，她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見。尋尋覓覓，躲躲閃閃中，聶申仿佛看見女子走進了一所朱瓦青磚的大宅子里，他追了進去。

推開厚重的大門，里面卻并非是開闊的庭院，而是一個精致、小巧的女子閨房，清清雅雅。高腳邊幾上放著一盆蘭花，墻上掛著一幅對聯(lián)，中間是一幅扇面蘭草小品。邊桌上擺滿玉石、瓷器的擺件。杏木圍子床上半身側(cè)躺著一位頭發(fā)略顯凌亂的女子，鬢發(fā)垂下，遮住了一半臉面，與集市上的清瘦女子同樣的穿著。

聶申不敢近前，只站在門口觀望。

女子慢慢直起身，頭發(fā)順勢垂到臉側(cè)，她順手抱起床頭的玉枕，站了起來，眨眼間閃現(xiàn)到聶申面前，半邊燒痕的臉與他近到可以看見她瞪大的雙眼里根根血絲。

聶申被驚得倒吸一口冷氣，猛地睜開雙眼，身旁站著李玲和藍莉。

“跟我一起大口呼吸。吸氣，呼氣。冷靜下來了嗎？”藍莉遞給他一杯水，“好了，你已經(jīng)從夢里走出來了。能跟我講講你都看見了些什么嗎？”

聶申神情緊張地看了看正在給自己擦汗的妻子：“一個女人，一個古代女人。”

“什么？！”李玲驚訝地喊了起來，一把將汗巾丟到丈夫身上，“古代女人？你還真是會胡編亂造，我就覺得你肯定是被什么甩不掉的女人纏上了！做賊心虛！”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聶申辯解道。

“不是我想的那樣？你自己說是一個女人，如果不是你惹上的什么甩不掉的狐貍精，還會是什么？”

“是。是甩不掉……”

“兩位。”藍莉站在一旁試圖控制逐漸濃郁的火藥味。

“你看看！”李玲激動地指著聶申，打斷他的話，看看藍莉。

“是甩不掉，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精，但是……”聶申站起來努力向妻子解釋，但是很遺憾地再次被妻子打斷掉了。

“不是什么精。”李玲生氣地重復(fù)著聶申說的話：“不是什么精，你會一天到晚想著她？連做夢都夢見她？！”

“兩位。”藍莉無奈地再次嘗試。

“我見都沒見過……”

“沒見過別人會纏著你？！”

“真的……”

“難道是我？是我媽嗎？不是狐貍精纏著你，難道是我媽纏著你了？！”

“你真是……”

啪！一聲清脆的巨響，伴隨著李玲的尖叫，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但維持不到一秒。

“你打我做什么？!”李玲下意識的揉著自己的翹臀。

“好了，兩位可以冷靜一下嗎？”藍莉道。

“老婆，我真的沒有……”

“聶總，你到底在夢里看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