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是一天末尾。
夕陽的余暉暖融融鋪灑在課桌角落，放學鈴聲響過也有一會了，此刻的校園內熱鬧各種著兵荒馬亂的嘈雜。
我僵直著胳膊活動活動，蜷縮在堆滿書的課桌上睡一下午腰酸背痛到不行。
“喂，你還不去吃飯啊，食堂人都要溢出來了再不去連剩菜都沒得嘍。”
夏沅浮在我腦袋左側肩頭上面說話，我斜著眼看他并回味著剛才被截斷的夢。
“我好像夢到班頭罵你數學英語考試不及格，還打電話叫家長了。”夏沅直起身徹底俯視著我，臉暗在陰影里皺著的表情我看不清。
“靠，你能咒我點好的么？！”“咒這個字用的不太準確。”夏沅又伸手開了教室燈的開關不再說話，恍得我用手擋著。
他微微彎下腰看著坐在前排的我，我靠著右邊的墻左咧著身子睨著他。
他的眼好像有點紅，調侃的眼神里充盈著笑意，燈光打在臉上泛著不自然的白。
典型的夏沅隱藏式悲傷。
“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
估計又是因為打架的事。我轉過身來低頭拿飯盒打算去吃飯，他坐在我后面越過低頭的我發呆。
晚風從窗外撫進來滲透著絲絲涼意，有點滲人的冷。
“你披了校服再出去吧，天有點涼。”他把他的校服遞給我，埋下頭開始讀書。
丫的我都快忘了，這個兔崽子把我的校服弄得烏七八糟至今沒有洗好還給我。過分。
02.
幾天前夏沅打架了，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對方罵人帶了家長字眼夏沅一拳就上去了。
夏沅跟我說，他媽和他打電話了，他挺心疼他媽還要幫他收拾這些爛攤子。
我瞎，完全看不出來正在裁裁剪剪的他還殘留半點難過。下周二考試，今天周三，從早讀開始他就忙忙活活找了從第一期到十九期英語周報劃重點。——當然不是為了復習，單純為了作弊。(簡直有毛病，為了一科值得東拼西湊到處借全所有學過的報紙么？)
今早我拖著半睡不醒的身子踱進了教室，剛坐穩他就可勁拍了我一下，嚇得我差點半身不遂。
“你啥時候來的我咋沒看見？！”我回頭憤憤地瞪著夏沅，簡直一身癱瘓勁全被他一巴掌哆嗦沒了。他一臉神秘，笑得一臉褶子地湊上來，眼都笑成一條縫了，“我跟你說啊，我今天來的可早了，——你看你看這是啥，我厲害不哈哈……”我身體向后傾斜瞅著他，“我以為你有癲癇——”
宛如智障。我拿過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報紙。一摞。他可真有毅力，英語老師發報紙那么不均勻一期與另一期能隔十天半個月也能早讀新發一期下來聽聽力接著上課挑題型講中午放學下午放學再來幾張練練手越到后面越找不到以前的有的還上交了，他都閑到收集全了。哈哈交了的指不定去好幾個班借了。
瘋了。此人多半有病。
教室氣氛特別洋溢，學霸在背書，像我這種人都昏昏沉沉打瞌睡，像夏沅這種人都在嘰嘰喳喳或者打打鬧鬧。窗外天還沒亮，朦朦朧朧綽約著墨藍色。
“你干嘛啊，”我放下報紙抬頭看他，“改邪歸正得挺積極嘛，”我還沒嘲諷完他就不耐煩打斷我。
“你懂什么，我這叫未雨綢繆。下周考試，怎么著上戰場也得有點準備吧。”
“那可綢晚了。”
“我跟你說，”他把板凳往前挪了挪，坐姿端正了幾分，一本正經開始施展宏偉藍圖了，“我可是找了好幾個人湊齊的報紙，一會啊咱們倆把它裁了，其他的不管把這么多期作文都弄一塊，到時候考試不就不留白了。”哎呀媽呀，離太近他講的太飛揚口水都要落我臉上了。我往后靠了靠，企圖和他扯開段距離。
真厲害。我懷著復雜的感情審視著眼前的智障，為了這么十幾二十分作文真至于。
哈哈不對，夏沅頭發有點亂，好好的蘑菇頭東一撇西一捺一看有點像瘋狂的牙刷把。
“我問你——”“老師來了～”
走廊盡頭英語老師向教室走來，我迅速轉過身捧著書裝模作樣。
今天英語老師穿著駝色呢子大衣，深藍牛仔褲，長靴，不錯，暖和。提著手提包，大概剛來還沒來得及放辦公室。英語老師什么都好，可惜就有點黑。
她站在前門往里望，教室里聲音轟鳴得很持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雜音全混入英語發音里了。然后，她就走了——大概去放包拿教材。
我困了。教室里聲音太統一我只想睡覺。
“陸楊，一會你和陳墨言換個座位唄，我有大事要干。”
我的媽呀，夏沅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我回頭看著陸楊，祈求她用眼神讀出來我的不情愿——
顯然她瞎了。我看見她看著我說：“好啊，墨言前面坐著林濤，我就跟英語老師說和林濤討論英語題。”和我討論吧，我雖然啥也不會但我絕對不像林濤一樣蔑視群雄蔑視你我還能可勁夸你夸得我都想娶你啊。
——唉我忘了，陸楊考試最愛和林濤較勁，也挺愛打趣我和夏沅。用她話來說她是在幫助我和夏沅結成連理，可我就是覺得她每次幫助夏沅后都能給自己減少更多的麻煩，——畢竟不幫夏沅他就能找出一百條從了他的理由即使那些話聽起來他自己都想笑。
我轉過身憤懣地盯著英語課本。夏沅說風就是雨的性格什么時候能改了，我陪著他折騰又不能睡回籠覺了。
“啊嗡%##%&^$**；～”
教室聲音大了一倍，肯定是英語老師來了。
我抬頭看了看，老英走過來了。
“老師，上次的月考試卷我分析得不太徹底可以和陳墨言換一下座位對比一下林濤的試卷分析下么？”
陸楊，你喜歡林濤就直說啊，我幫著你就是了。都是一家人好好說話肯定能遂了你的愿，你這樣人還真以為你討厭他呢。
“嗯，去吧。陳墨言你和陸楊換一下座位。”
唉，我又要遭受非人的折磨了。
“老師，我也想問林濤問題，我上張考卷可錯了不少呢。”
“你問陸楊吧，你不會的陸楊肯定都會。”
唉，自古老師都偏愛好孩子。
哼，夏沅你可別偷笑小心我擰掉你耳朵！
我內心萬馬奔騰可是面上也只能露出尷尬的表情然后收拾東西給陸大小姐謄座位。
老英一走夏沅就本性畢漏。“哎呀你看你有臺階不下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你看看你真是啊人陸楊多好一姑娘多好說話你看看你嘖嘖嘖——”唉，我真作死。
我把書本全放好坐下來就開始背單詞。
“哎，”夏沅伸手捅捅我胳膊肘，“別這樣啊，我找你來可不是看你背單詞的。”
“你到底要干嘛！”
03.
對。后來我就在幫夏沅剪作文。
唉這死孩子怎么這么多事。一二十份報紙每張至少兩則作文，他讓我把作文標準答案全剪了。
他和我一起剪。
“你喜歡喝可樂還是礦泉水啊。”
廢話。“可樂。”
“最喜歡的主食是什么。”
“面條。”
“喜歡吃辣的么。”
“喜歡。”
“農夫山泉和娃哈哈選哪個。”
“農夫山泉。”
“最討厭什么。”
“夏沅。”
他把剪刀朝桌子角落一扔推開報紙然后看著我，“你這人怎么這么沒勁啊，我對你多好啊這么說我。”
“大哥，你怎么不找陸楊幫你剪啊。怕耽誤人家學習吧。怎么不怕耽誤我啊。”
“你那學習用耽誤么。”
我也把剪刀一扔報紙一推不干了。
“找我給你干活怎么著還人身攻擊我啊，你瞅瞅你——”
算了，剪吧，看在他費了老大勁早上頭都不梳就來找了兩套報紙。
我低頭不說話繼續剪，他也開始剪。
“陸楊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滾蛋!”
英語老師經過我們這的時候問我們在干嘛，夏沅告訴他我們把作文全剪下來用來背。然后，英語老師警告我們別搗亂就走了，——像我們這種半好不好的學生只要不上房揭瓦她可巴不得不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