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一轉眼,又到了冬天,感覺衣櫥里顏色花哨的衣服還沒有穿過幾次,就進入了暗色的世界;這是我開始真正經歷的第二個濟南的冬天,和記憶中老舍筆下的冬天似乎沒有絲毫關系,這幾年濟南的空氣越來越差,像是在迎合人的心意,將昏暗蒙蒙的天氣和暗系的穿衣融為一體。
? ? 早晨起來走出小區的門口,忽然瞥見沿街的人行道上站了一溜小學生,身上斜披著橫幅,像極了酒店門口的迎賓員,在冬天風中他們的校服顯得很單薄,但是還好,今天不算太冷;我暗暗的發笑,這個場景像極了十五年前我站崗的情形,現在想想是有多么的可笑卻對于當時的我們來講又是十分嚴肅的大事。
? ? 2002年,現在印象最深刻的是刀郎的第一場雪,當年風靡全國的金曲現在唱起來仍然朗朗上口。那一年我讀小學二年級,學校設在村支部的大院里,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五間教室,五個年級,大院就是操場,打掃衛生要自己帶工具,教室里擺滿了每個人自帶的各式的課桌和凳子,這就是我對學校最初的理解。(現在看來我其實就是貧困地區的兒童)院子雖然不大,但是讓我們瘋跑卻是沒有問題的,那個時候的天總是藍的,云總是白的,一下課,我們真的像是一群出了籠的小鳥,跑著出教室,上課鈴一響,再跑著進教室,氣喘吁吁的休息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在那片泥土院子里我第一次躺下看天上的白云像茶壺,像馬……第一次唱了《采蘑菇的小姑娘》《朋友》……第一次通過課本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 ? 就這樣過了半個學期,等到下學期開課沒多久,我們就接到通知,要換新學校了,那個時候的心情是怎么樣的激動現在是無法體會到了,只記得我們排著隊,背著媽媽給縫的口袋書包,在老師的帶領下,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走到了新建的學校,門口的牌子上寫著**中心小學,一進門是一排紅磚瓦房,地面也是紅磚鋪過的,相比原來的凹凸不平的土院是那么得干凈整潔。然后老師開始分班級了,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周圍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后來才知道原來還有其他村莊的學生,都要合并在一起,這時忽然間隊伍里變得靜悄悄的,在陌生人面前大家都變的靦腆起來了,手都乖乖的放好,等著老師將自己抽離出去,融進一個新的集體,集體這個詞那個時候大概還沒有概念,只是在新的環境里驚慌又興奮,新的桌椅,新的教室,新的同桌,還有那個讓我心跳臉紅的女孩,陽光照進來像是一場夢,對我年幼的心靈來說這是一場宏大的改革。
新的校園,有了新的規定,人多了活動的種類也多了,尤其是冬天,大雪過后地面特別滑,不允許跑動,可是哪里有規定,哪里就會有打破,對于十歲的孩子來說,不跑就沒有樂趣。那天正是大雪過后,和同學打完雪仗以后倚在墻角聊天,看著其他的同學堆雪人,來回地追逐,忽然“嘭”的一聲一個大雪球砸到了我的頭上,散開的雪花順著脖子滑進了后背,一瞬間疼痛夾雜著冰涼涌上心頭,我怒火叢生,眼睛掃過四周,看到不遠處一個陌生的男生對著我笑,我大步跑過去,踩著雪咯吱咯吱響,站到他面前狠狠的推了他一把,質問他為什么用雪球砸我,那個時候的學生本來就沒有主動道歉的意識,加上我推的那一下,他也火了,我們兩個人就扭打在一起。20歲之前我的身體一直是很瘦弱的,在加上打架摔跤方面本來就不行,“哐”一聲我被他撂倒在地上了,白色的雪粒沾滿了我的衣服,憤怒加上羞恥的心情油然而生,化作眼淚涌了出來。那個男生看我倒在雪里抹著眼淚,他也慌了,轉身逃回了自己的教室,我猛地站起來,顧不得拍打身上的雪,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追了進去,我跑進教室站在講臺上,講了些什么話也記不清了,然后上課鈴響了起來,我又邊抹著眼淚邊往自己的教室走去,坐在座位上,我暗暗發誓,我一定要報仇,嚴厲的懲罰他,想想當時必然用了最惡毒的語言,那一節課也是沒聽進去的。然后,每天我都想著如何報復他,自己每天在腦子里設計劇情,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意淫報復他過程,心中也就慢慢的得到了安慰,就這樣,過了幾天,我好像對他沒那么大怨氣了,后來,我就釋懷了,再后來,就是去年的一次酒桌上,我摟著他肩膀說,你小時候拿雪球打過我記得么?他一臉懵逼的說不知道,現在是我的好哥們。
剛搬進去新校園,第一次有了花圃,第一次有了水龍頭,為了杜絕有人踩踏花草,有人不關水龍頭,就有了站崗的故事。每天中午老師安排兩個人到自己班級負責的區域去值班,那就意味著沒有午休,不能回家吃飯,所以就從家里帶饅頭,咸菜,中午一放學,抱起凳子端著飯缸就往目的地奔去,然后放下凳子,立正,看著放學回家的其他小朋友叫著鬧著經過,等到他們都走的差不多了,把飯缸放在凳子上蹲下吃飯,吃完飯之后其中一人職守,一人把飯盒拎回教室,再把課本拿來,就坐在凳子上溫習課文,那個時候感覺值班是件很開心的事情,從來沒有過抱怨,這是好的也是不好的。
不管是好的還是不好的,終究是曾經了,曾經的天是藍的,水是可以直接喝的,河里是清澈的,冬天的麥田里是有人牽著獵狗追兔子的,春天的曠野上是有密密麻麻的大人孩子放風箏的。經歷了那么多,此刻停留在城市生活,可是快樂還是孩童時代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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