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會有一條屬于自己的時間軸,或長或短。名人的時間軸被編成了傳記,或印在書上,或寫在網頁的百科里。我們的時間軸被鎖進了記憶,或埋在厚實的泥土里,或灑在星火后的塵埃中。
有人說,到了三十幾歲時,我們可能會開一輛更好的車,住在一個更大的房子里,可即便這樣,我們還是會在紅燈亮起,停留的短暫時間里,忍不住側頭望著車窗外面,騎著單車笑容燦爛的少年,懷念得心酸不已。
那件松垮又奇丑的藍白校服、那個課本堆積成山的書桌、那堂想法設法要逃掉的晚課、那張教室后窗上常出現的臉、那節心不在焉的擠按睛明穴、那個有電視、有淺黃色的講桌、有藍色的窗簾,有獨特的地理“優勢”的教室、那個很長很長的都是辦公室的走廊,還有那個有著雞場操場。
我知道,讓我們念念不忘的,一直是那個“校服再丑也再穿不到”的匆匆那年。
此刻2017的腳步越來越近,時間遠比想象中過得要快。我匆忙打開簡書,聽著安靜的歌,敲著鍵盤。想要寫篇文字,以此獻給即將畢業十年的我們,紀念那個再也回不去的匆匆那年。話不多說,我慢慢寫,你們慢慢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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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人生,像是一場永不止息的旅行。我們被人海裹挾著向前,不能回頭。走過的路,說過的話,做的事,無論對錯,也再無更改的可能。
而每個人回憶起青春,回憶起匆匆那年,都會想起一些人。即便受過再多傷,經歷再多事兒,這些人也都不曾改變。無論在何時何地,在做什么,在面對誰,只要一想起她們,渾身都會充滿神奇的力量。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只愿回到那個操場,坐在那個教室,和她們一起,一直向前,永遠不停地走下去。
02
2004——那一年,在雅典奧運會一百一十米欄中奪冠的劉翔成了亞洲第一飛人;那一年,張棟梁的一首《當你孤單你會想起誰》讓很多人哭紅了眼眶;那一年,我17歲,中考結束,拿到了一張用四年時光換來的錄取通知書。
經歷了離別之殤的我們,挨過了一個漫長的暑假后,部分人考上了重點,部分人去了中師中專,剩下的我們來到了育才。表面上和家長萬般哀求,痛下保證,實則暗地里早已互通消息的我們,最終被分到了同一個班級:高一(七)班。班主任是英語老師,據說五百年前和我是一家。
記憶中的老班,穿著打扮很是洋氣,常常把“那么”掛在嘴邊。
“那么得讓老師強調多少遍”、“那么咱班同學怎么就不要個臉”、“那么什么也不是的玩意還敢上課睡覺”。
雖說她不像老于那樣對我們非打即罵,可她批評我們時卻能句句戳中內心,而且每次都使出調座位的方式,就連我這個混世魔王,也懼怕她七分。
與初中不同,初入高中的我們并沒有直接上課,而是開始了為期一周的“新生軍訓”。抬頭、挺胸、站軍姿、走正步…即便是烈日當空、即便是煙雨蒙蒙,也不敢松懈。真可謂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至于餓其體膚,還是算了。
于我來說,白天和小彘她們一起軍訓,晚上回家,一邊把學校一天的生活分享給沒來參加軍訓的你們,一邊催促著你們快點來學校報道。似乎這已經拉開序幕的高一,也并沒有想象中那樣陌生和不安。
距離正式上課的日子越來越近,軍訓時沒有露面的同學也逐漸來到班級。我一路嚴防死守,為你們占著身邊的空座,直到一個胖乎乎的傻丫頭出現才算終止。
也許是機緣巧合,讓我和這個胖丫頭成了同桌,那時我叫她黃老四,常常會在上課時,趴在她的腿上笑個不停,常常會賴著讓她騎車載我回家,也常常會捏著她圓滾滾的肚子,時不時的給她一個大熊抱。
軍訓結束后,高中的生活才算真正開始。老班重新調整了座位,制定了班規。新的作息時間、新的課程表、新的老師…看似輕松的高一,卻時時被籠罩在高考的指揮棒下。
來自不同中學的我們,好像都沉浸在過往的回憶里,無法自拔。昕每天都叮囑我,要我乖乖的,要我聽老師的話,要我努力學習,說好未來一起考大學,一起闖天下。
可說到努力,又談何容易?當初和老于作對了整整四年,數學成績早已負債累累。而現在它也成了我要努力學習最大的絆腳石。看來,欠下的債遲早都要還。
沒想到,還債的路上,卻遇到了“野馬”——我們的第一個數學老師。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師生緣”,與野馬做了一年的師生,啼笑皆非有之、經典語錄有之、無奈頭疼亦有之。直至今日,執筆于此,略表感懷之意。
還記得,初見野馬,高高的個頭,胭脂水粉的妝容,帶著墨鏡、向上卷起的劉海兒,粉色衛生紙顏色的套裝,挑剔的眼神,雷厲風行的動作。野馬這般造型打扮,站在講臺上,還沒等她開口,我早已趴在黃老四腿上笑出了眼淚。
還記得,野馬每說一句話都喜歡在末尾捎帶上一個“是吧(shu~a)”。? ? ? ? ? ? ? ? ? ? ? ? ——“今天我們學習正整數,(shu~a)。”? ? ——“2的對應數是-2,(shu~a)。”? ? ? ? 若是你敢嘲笑她的口頭語,肯定一個白眼飛過來。
還記得,野馬那些赫赫有名的經典語錄。比如——“今天的你又戰勝了昨天的你”、? ? ? ? ——“思想的野馬奔馳在清華的大草原上”、——“墻角那個是人吶還是運動服吖”、? ? —比如“花里胡哨”、比如“整景”。
還記得,野馬常常批斗我們,說好學生都考上了重點高中,而我們這些剩下的都是所謂的“二類苗”。而二類苗里,野馬又硬生生的把我們分成了“極個別人”與“個別人”。二類苗也好,極個別人也罷,為啥還總是附帶一句“我提醒你注意一下”。
還記得,野馬總能在枯燥無味的數學課上,感嘆出一番哲理。比如“蘇小妹智斗老和尚”、比如“用語文是制造不出電視機的”、比如“悟空…悟能…悟性”。我對歷史人物了解甚微,但直至現在,我還清晰地記得“蘇小妹是蘇東坡的妹妹”。
還記得,野馬不僅博學,而且多才,并且極其具有當音樂家的潛質。開學不久的教師節,野馬在課堂上接連唱起了《好日子》、《走進新時代》。那時沒有盡興的我們繼續高喊著“唱一首…唱一首…”,而我一時誤喊成了“唱一宿”,話音剛落,就被野馬翻了白眼,提醒我又注意了一次。
還記得,野馬生性多疑且敏感,在她的課堂上,千萬不要清嗓子、不要嘲笑她的手表,不要好奇她新買的花衣服,不要過問她為何在生物組辦公,也不要躲避她幾尺之遙的“配方法”。
還記得,這個折磨我,并視我為冤家的野馬。我其實一直都沒能明白,為啥每次放假過后的早自習,你就冒出來找我談判,說我表現不好呢?為啥明明是法定假日,所有人都在家過節,而你卻課堂表現上給我畫圈呢?為啥在你的課堂我就成了極個別人呢?
就要畢業十年,每每想起這個讓我們哭笑不得的野馬,心里還是充滿感激。每每提起那些經典語錄,依然能倒背如流。若是未來有機會,定是要坐在教室里,認真地聽一堂野馬講的數學課。
開學已有些時日,那些入學時因為不同中學所產生的矛盾與隔閡,也逐漸煙消云散。
赫和阿磊自從上了高中,就爭吵不斷,那個沒心沒肺的傻丫頭,開始喝酒、逃課、掉眼淚。
彘的身邊有了李丹,一起上學放學。我一直不太喜歡她的新伙伴,所以有她在時,我都躲得遠遠的。
佳在新的城市、新的中學,努力掙扎著。每隔幾天就嚷著催我和昕寫回信給她。
君君和晶考上了重點,課程要比我們緊張得多,只有借著晚自習的空擋,才有時間跑來育才看我們。
雯找了一家運動專賣店,在那里做銷售員。我曾寫過信給她,也曾與赫去看過她,卻始終無法找回過去的我們。
大冰去了衛校,住了宿舍。每天對著各種藥品,練習著互扎。
而我,卻依然沒有改變桀驁不馴的性格,座位被老班幾番調整,最終,結識了現在的死黨——那個曾羨慕我日記里寫滿了四一、那個整個高中都陪我左右、護我周全、為我改變了很多的女孩兒。
我常常在想,我可能是用光了這輩子所有的好運氣,才能在人生的每個階段,遇到對我那么好的你們:
記憶里,那時胖胖的黃老四、七月般溫暖的死黨、脾氣火爆的錢老妹、傻乎乎的饅頭、假小子的孫冰、喜歡孫燕姿的小綠豆。
記憶里,當之無愧的大姐、穩重懂事的娟、漂亮嫵媚的赫、脾氣火爆的冬雪、古靈精怪的小麗、還有常常闖禍的我。
貪玩、任性、頂狀新來的語文老師,卻憑借偶爾的小聰明,讓我在幾次考試中,也算占有一席之地。老班表面上幾次三番地批評我,卻始終認為我是個好苗子,對我照顧有加。
終究是高一,我們在學期末還是沒能逃脫文理分科的選擇。分班前,我總想記下那些同樣為我們付出的她們:
那個一直處于游離狀態,上課從來靠在教鞭上的物理老師小虎。
那個把我們當成大白菜,把你們說成(niě們)的化學老師魏雙影。
那個嘴唇厚厚的,常把“哪個班還沒有幾個缺心眼的”掛在嘴邊的政治老師三德子。
那個常常讓我們有點人(yín)樣,動不動就假意要掐我們的歷史老師姨奶。
那個喜歡扎馬步,一邊擦汗一邊提褲子,說我們是早上八九點鐘太陽的地理老師小對眼。
那個嬌小柔弱,對我們很好,像極了姐姐的語文老師小慧慧。
那個中途轉來,露著兩顆虎牙,被我們欺負頂狀,卻依然包容我們的張春蕾。
還有那個超級自戀,只要一講話就朝我們要掌聲的體育老師郭大帥。
我知道,我一定要把這些只在記憶里停留了半學期的幕后英雄寫下來,因為在未來的日子里,她們中的一些人陪著我們一路前行,而大部分人,都就此消失在分班的安排上,未曾再見。
03
2005——那一年,以08號李宇春、06號周筆暢、02號張靚穎為首的超級女聲幾乎成了一代人心中難以忘懷的青春;那一年,帥氣的中性風、酷酷的玉米頭成為了校園內外流行的時尚;那一年,春春的《想唱就唱》、筆筆的《筆記》、張靚穎的海豚音、趙靜怡的《我的左手旁邊是你的右手》,成了音像店的主打歌;那一年,我們第一次,為夢想做出了棄理從文的選擇。
新學期開學前,班里召開了分班動員大會,老班讓我們根據自身的情況,仔細考慮自己的未來,然后做出人生中的第一次選擇。
而一向是以數理化成績墊底的我,其實根本不用糾結選科的問題。眼前,一面是再不用學頭疼的物理化學的竊喜,一面是即將面臨分班的不舍,不知道當時的你們是否和我一樣心情復雜。
最終,昕、錢老妹和孫冰選擇了理科,可以繼續留在七班。而剩下的我們選擇了棄理從文,又要再一次面臨分班。
聽老班說張春蕾會當十四班的班主任, 所以我們又一次暗地里約好,非十四班不去。
沒想到的是,老班宣布的分班名單卻給了我當頭一棒,“朱麗娜——一年十二班”。
十二班?怎么可能是十二班?
我一時傻了眼,被大姐她們哄著勸著拖著,才走進了新的班級。
“把你的姓名、之前所在的班級,家長聯系方式填在這張表上。”眼前的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十二班的班主任。
“我不寫。”我說著把筆推到一邊。
“你憑什么不寫,搞什么特殊化!”
“我根本就沒想在這個班,就是不寫!”
“誰也沒求著你來,不寫你就出去。”
“出去就出去。”我推門跑出去,看到了在外面等我的你們。
“我不要在十二班,我要和你們在一起。”我抱著大姐流下了眼淚。
“乖,不哭,咱們一起想辦法。”
冷靜下來的我,想到這一定是老爸老媽在背后搗鬼,于是瞞著父母,給幫我辦理分班的阿姨打了電話。阿姨說她為我選的是全校最好的文科班,可是無論阿姨怎樣勸說,我怎樣也不肯答應。
在十二班摔門而出,電話里又得罪了阿姨,第二天就是全市中小學開學的日子,而我卻沒有了班級。
老爸老媽拗不過我, 只好又拖別人為我善后。
就這樣,一場棄理從文風波,總算化險為夷。我也如約來到十四班,繼續和你們在一起。
其實,能夠順利來到十四班,也真的要感謝她——十四班的班主任。一個剛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那時我們都叫她小艷艷。
我想感謝,那個明明早就知道我是個難管的學生,并且是因為和老師頂狀才沒有了班級,卻還是愿意在校長室門口把我“收留”的小艷艷。
我想感謝,那個聽說我上火感冒,一天中幾次摸著我的頭、為我燒水、找藥、忙里忙外不算,還安慰我說“傻丫頭,沒事兒,一切都有我在”的小艷艷。
我想感謝,那個常常會因為我們調皮搗蛋,不服老師管,表面扯著高八度的嗓門批評我們,背地里卻自己難過得吃不下睡不著的小艷艷。
我想感謝,那個時常就會把我叫到辦公室里談心、和我聊理想、給我講道理、想要了解我,還自信滿滿地說想要改變我的小艷艷。
我想感謝,那個會在課后,和我們一起玩打口袋、一起玩誠實勇敢、一起看球賽、中途還會和我們一起吶喊助威、在我們輸了比賽時,安慰我們“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你”的小艷艷。
我想感謝,那個每次被學校分到臟活累活時,一面要頂住我們挖苦諷刺說你沒能耐的壓力,一面卻只能默默承受,重活臟活都搶著干,卻依然無怨無悔的小艷艷。
我想感謝,那個知道我們各科總名次排到了年組第一時,手里拿著大榜跑到班級,興高采烈地對我們說“孩子們,太好了,咱們這次終于第一了!”時的小艷艷。
我想感謝,那個早就知道自己下學期會離開之后,脾氣變得糟糕、還會偷偷掉眼淚、用激將法激了我好多次、最后告訴我,你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我能快點長大的小艷艷。
我想感謝,那個一直允許我勇敢做自己,每次在日記本里寫滿了滿滿的評語,就算離開后依然會跑回來和我們過教師節,告訴我們要努力學習,其實你從未遠離的小艷艷。
小艷艷,我其實一直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沒想到,轉眼就過去了十年。請你原諒當時我那么傷你的心,還有這句一直欠你的對不起。? ? ? ?
我敲著鍵盤,一邊回憶著過去的自己,一邊懊悔不已。那些年,怎會那樣不懂事。
記憶中,分班過后,我和死黨依然是同桌。那個傻丫頭每次見我被罰,都努力地犯錯誤,直到自己也被老師攆出去,被罰了還傻乎乎地說“臭豬,我來陪你了。”
那個傻丫頭時常會在我睡著時,偷偷拿著筆在我臉上亂畫,然后自己在一旁笑個不停,每次都不是被她的舉動弄醒,反而是被她的笑聲所嚇醒。
那個傻丫頭總是要我陪她上課去廁所,下雨天逃課打羽毛球。那個傻丫頭知道我心里一直想著四一,就拉著我說要做我高中時代的張雯雯,要一路陪我走下去。
記憶中,饅頭每天早上都會給我們拎來美味可口的早餐。皮蛋瘦肉粥、還有各式各樣的炒飯、每天早自習都坐在后面,把饅頭精心準備的美食吃光光。
記憶中,班級里風靡一時的誠實勇敢,哪怕是在野馬的課堂,也要硬著頭皮組織紀律;哪怕是有小艷艷的晚自習,也要趴在地上做俯臥撐;哪怕是在操場遇到不認識的老師,也要走上前說句我喜歡你。
記憶中,對面大姨的食雜店,想吃面皮,只需使勁搖晃學校的大門;校門口的李記面皮,不要香菜,只放胡蘿卜,多放辣椒,多放醋;校園食堂里的方便面和辣絲,簡直是課堂上的絕配。
記憶中,我們自封的“四人幫”,六個面包,兩大瓶水,瞞著小艷艷,盯著大太陽,騎著單車就敢奔大慶。下午的微機會考,曬傷的臉蛋,成了最慘痛的教訓。
記憶中,每次如約而至的月考、期中期末考、課堂小考,不管如何分考場,我們最后總能竄到一起,我答語文,你做英語,遇到物理化學,蒙完選擇就睡覺。
記憶中,還有高高大大的笨熊,笑聲詭異的臭驢,吃面皮吃出蟲子還津津樂道的格格…記憶中的很多人,我努力地想要記起,卻發現已經有些吃力。
還有那個記憶中,寵我縱我的小甜甜。
“豬,一會兒英語課,你聽聽咱們英語老師說話,老溫柔了。”
“Good morning ,everyone .”正說著,甜甜拿著書走進教室。
“哎呀,這小聲,含糖量挺高吖,最起碼四個加號。”我和死黨在下面嘻嘻地笑著。
“豬,你廢了,甜甜朝你走過來了。”
“你剛才笑什么吶?”甜甜笑瞇瞇地問道。
“沒事兒,老師,沒笑什么。”
“哎,你還笑?”甜甜伸出手假意要打我。
就這樣,第一節英語課,我就給甜甜留下了一個特別的印象。
我記得,那堂公布成績的英語課,我們考得很不理想,你諷刺了我們幾句,我為大家不平,與你頂狀,還故意扯壞了英語卷子,把你氣得不行。
我記得,時常在你的課堂上又說又笑,還吃東西,被你抓住后領進辦公室,哪怕是苦口婆心,哪怕是拉開抽屜給我找好吃的,我還嘴硬地不肯認錯,非要說,你管我是為了校長好。
我記得,有次晚課,明明是自己心情不好,卻故意在課堂上搗蛋,下地走動,你批評別人的時候,竟然和你拍桌子,還拒絕和你談話,把你氣得走出教室,躲在保衛室里哭。害得好朋友都罵我是倔豬,是犟驢。
我記得,甜甜你說過,打一個巴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疼你也會疼。你說過,以為我和你上學的時候一樣,可其實我們不一樣。
我記得,我時常耍性子,放棄學習,你都會把我領到班級后面的空地,檢查筆記,考我單詞,說我天賦極高,可惜就是不肯學習。
我記得,有次你被我和波央求好半天,最終拗不過我們,只好瞞著我們班主任,帶我們兩個去體育場看運動會的開幕式,熱得汗流浹背。第二天上課時,我卻依然惹你生氣。
我記得,那次英語考到了全校第一,我拿著卷子得意洋洋地跑到辦公室,“甜甜,我這次考了第一!”你笑瞇瞇地看著我說“那你也沒打滿分,不許驕傲。”可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為我高興。
其實,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對我很好很好,只是當年的我好像被叛逆沖昏了頭腦。三番五次的惹你們生氣、害你們傷心、讓你們掉眼淚。唉,究竟17時的我,到底做了多少件錯事,又為何那樣叛逆……? ? ? ? ? ?
05? ? ? ? ?
八月的天氣,依然驕陽似火。一場地震過后,學校將開學的日期推遲了一周。高二了,不知不覺中,我們距離高考又近了一年。
新學期開學,我們“四人幫”特意穿著同樣款式的黑色短袖,約好了要一起出現在小艷艷面前,告訴她,新的學期,我們要改邪歸正,努力學習。
于是一路蹦著跳著,到了班級。一抬頭,卻發現教室里沒有小艷艷的身影,而出現在我們視線里的,是一個穿著粉色短袖,帶著鴨舌帽,正指揮大家打掃衛生的女人。
“我們的艷艷呢?”“艷艷去哪了?”快步跑去樓上的語文組,可是艷艷沒有來上班。
新的學期,艷艷走了、甜甜走了、野馬也從此消失在我們的視線里……18歲時的我們,總會因為各種突如其來的變故,忘記了自己許下的諾言。
記憶中,這個新上任的班主任,年齡看上去要比艷艷大很多,她好像對我們之前的行徑早有耳聞,新官上任時的三把火,竟然沒有給我們任何機會撲滅它。
那時的她會每天趴完前門趴后門,會隨時出現在測樓梯抓我們遲到。生氣時會一腳踹開門,怒罵我們王八犢子。她也會偶爾來抽查我們的晚課,逼著我們學不喜歡的外語和數學,還會每天早早坐在班級,看著我們的早自習。
而我這個桀驁不馴的家伙,毫無疑問地成了她要整改的典型。不過才幾周的時間,我和這個新來的班任,竟是沖突不斷。
沒過多久,班級就由原來的一樓搬到了四樓——那個集各科年組辦公室、會議室、校長室于一體的樓層。而我們則成了全校唯一一個在四樓的班級,班里的正門對面就是班任的政史地組,而中間的窗戶對著外語組,后門不遠處就是語文組。
憑借著這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輕狂叛逆的我們也不得不老實了好些時日。可是沒堅持多久,隨之而來的就是原形畢露。
記憶里有好長時間,班任都像是得了心病,只要一聽到走廊有聲音,就以為是我們闖了禍。
竟然有次在辦公室聽到喊聲,跑出來看見正在走廊站著的死黨和我,不問青紅皂白,就認準了犯錯的人是我,并對我大發雷霆。
那時的我哪里受得了這等冤屈,竟是不顧死黨的阻攔,和班任在走廊喊起來,最后還扭打在一起。姨奶聽到喊聲,從辦公室跑出來,費了好大力氣,才將我和班任分開。
你被我挫傷了手指,我被你傷到了內心,提筆寫了封信讓死黨拿給你,最終化解了這場師生大戰。
我們的十四班和你,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最后融為了一體。? 日子久了,我發現,那個我起初所認識的班任,真的改變了好多。
她很少再對我們大呼小叫,開始試著和我們談心,給我們充分的話語權。也會在體育課時,被我們在窗外呼喚,拉著姨奶跑下樓和我們一起跳皮筋。每次過節分了東西,就算被我們這群餓狼搜刮也不會生氣。
嘴上埋怨著我們不省心,說著我們缺德,卻一直護著我們,不知多少次的,與各科老師周旋協商,不知多少次的,硬著頭皮把校長室里罰站的我們領回來。
高二那年,無時無刻的都在提醒著自己“收收心”,和好友們一起互相加打氣,把東北師大的夢想寫在桌子上,卻總是三分鐘熱度,時而掙扎、時而放棄。
高二那年,只有姨奶還是那個姨奶,其余的老師都不再是熟悉的面孔。羅健取代了小艷艷后,語文課堂從此再沒人敢大聲喧嘩;小甜甜換成了大蜻蜓,外語課從此再沒有人對我們溫柔相向;小對眼變成了小金剛,地理課上從此再沒人讓我們清醒清醒;奧利弗取代了野馬,數學課也變得不再笑聲滿堂。
高二那年,我們把書摞得老高,躲在后面吃面皮和麻辣燙。高二了,不想學習的時候,就把坐墊鋪在地上,在課堂上打起了撲克。
高二那年,座位陸續調整,讓我認識了小眼睛的油條、大眼睛的大餅子,我們最終成了老師眼里的“一小幫”。高二那年,誠實勇敢變成了五樓的秘密基地,藏鞋、藏椅子、說扒就扒,說脫就脫。
高二那年,開始嘗試逃掉自己不喜歡上的課,偷偷坐在操場的土堆上看月亮。高二那年,每個節日都變得格外閃爍,吃飯、喝酒、去唱歌,彩噴、金星、人手一個,有時連各科老師也不肯放過。
高二那年,開始沒白天沒黑夜的補課,學著讀起來都費勁的文言文和詩歌,做著一竅不通的立體幾何。高二那年,物理和化學老師飽受著寂寞,全體都睡覺的晚課,也要習慣性的大喊幾句“咱們同學,別說了。”
高二那年,幾次考試的成績起起落落,學了文科的我,卻依然沒有擺脫數學和地理的折磨。高二了,一直沒能學會在苦中作樂,面對高高在上的分數線,幾度茫然的不知所措。
高二那年,我遇到了瀟瀟,? 經歷了許多后,還好是她一直沒有放棄我。
高二那年,世界很粗糙,歲月也不溫柔,可我們卻有回憶如畫,一生天涯。
06
2006——那一年,高考像極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席卷校園;那一年,就要結束“忍受十年寒窗苦,只為金榜題名時”的魔咒;那一年,我們升入高三,開始過上了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與時間賽跑的日子。
有人說,經歷過高三,你就沒什么過不去的坎,有人說,不瘋狂不熬夜的高三是不完整的,而我,重拾起那年的青春,依然遍地是美好。
記憶中的高三,那些每天占據了半壁黑板的知識點,總是寫了擦,擦了寫。那些鋪天蓋地擺滿了書桌的試卷,總是做完一張,還有一張。
那些從古代帝王將相記載到現代改革開放的歷史、那些從東西半球的循環到亞歐大陸版圖的地理、那些從谷物商品經濟的特點到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政治,總是背完一本,還有一本。
那時候,有著永遠也背不完的單詞、永遠糾結的時態、永遠看不懂的文言文、永遠搞不完的衛生,永遠睡不足的覺。桌子上永遠堆著如山一樣高的課本,有人在前排奮筆疾書,有人躲在后面鼾鼾大睡。
時而被各科老師的咆哮聲驚醒:“咱班同學,都清醒清醒,知道離高考還有多少天嗎,還想不想考大學了,誰再睡就給我上門口站著去 。”
頓時,我們如同打了雞血般,睡意全無 ,打起精神,對,我們要考大學啊,我們都已經高三了啊。
記憶中的高三,永遠有開不完的高考動員大會,大大的鮮紅的字幅掛在樓上,是那么的刺眼。校長大人在臺上講得斗志昂揚,同學們在下面昏昏欲睡。好像絲毫沒有起到激勵的作用。高三的我們,仿佛怎么睡都睡不醒,睡多少都睡不夠。
那時候,一張接一張的卷子,一次又一次的月考,讓我們精疲力盡,似乎對分數已經沒了感覺。三角函數、文言文 、五大洲四大洋,歷史時間……占據著我們的大腦,我們在努力和它們成為好朋友。
每天一頭扎進題庫里,想要從學渣逆襲為學霸。老師,我要考清華、哎,我要考東北師大、哎哎哎,我要回家養豬。不管目標大小,我們都一起努力著,去始終無法擺脫我們是學渣,學霸依然是學霸。
如今很多年過去了,回首往事才發現,高中老師真的為了我們這群高三孩子付出了很多,特別是班任,早上同我們一起到校,晚自習直到十點。
她們將大量的時間耗在了我們這群高三狗身上,能陪伴家人的時間少之又少,為了讓我們12年的讀書生涯不付之東流,能收獲一定的成果,她們每天也在和我們一起為高考而做著努力。
我很感謝我的老師,感謝她們的嚴格教育,感謝她們無悔的付出,雖然曾經的我那么不乖,整日闖禍。
記憶中的高三,每天靈魂和肉體都在作著殊死的掙扎 ,一邊怕補課遲到,一邊又舍不得離開溫暖的被窩。一路上都是狂奔的背影,累的跟狗一樣終于踩準了鈴聲,教導主任每天都黑著大臉已在大門口候著。
那時候,教室窗戶上總有一個黑影在張望,一雙眼睛快速地掃遍教室里的每一個角落。睡覺的、聊天的、打撲克的、搞小動作的,能逃過班任火眼金睛的概率統統為零,無奈之下我們只好練就了收放自如的表情。
時間久了,有些東西自然而然的便會如影相隨,這似乎也成了一種習慣,以至于后來到了大學,我也總是下意識的瞄一眼窗戶,尋找那雙熟悉的眼睛。然而,總是失望至極。
記憶中的高三,總是離不開那個“狼哭鬼嚎的廁所”、“五樓的秘密基地”、“老四川的麻辣燙”、“福海順的兩菜一湯”、“濟仁醫院的洗手間”、“云外天KTV 里的包房”。
那時,我們的課堂紀律很亂,化學老師時而就被說吐、姨奶每天都扯脖子喊著“有點yín樣”、大蜻蜓總是氣得做出“英語課、聽課十節”的決定。
那時,我們著迷于交行演出的快樂女聲,竟是連班任的晚課都敢逃。那時,我們夜市勇斗對我們惡語相加的攤主,結果被抓到了警車上。那時,我們逃課去五樓上演白雪公主的橋段,結果被前來查課的班任給撞上。
記憶中的高三,我們總是想放設法地逃掉第四節的體育課,為的是趕到家中看賈靜雯版的倚天屠龍記。為了逃課,索性自己制作假假條,在門衛軟磨硬泡。無計可施時,也能飛檐走壁跳后院的大墻。最終,惹得班任使出了殺手锏“只要是十四班的假條,一律不準放行”。
記憶中的三年時光,我們從未給班任爭得過任何獎勵,不僅這樣,每次都還害她在辦公室被其他老師嘲笑,在學校的大會小會上被領導批評。
最后一次評選“衛生紅旗、紀律紅旗”,為了給班任爭口氣,我們擦了一周的窗臺,拖了一周的地,終于夠到了那面從未捧到過的流動紅旗。取回紅旗,大家竟然興奮地不知要掛在哪里才醒目,不知怎樣炫耀才好。最后愣是掛在了黑板正中央,被其他上課的老師嘲笑。
人總是不斷想穿過時光尋找那美好的回憶,才發現,不管你怎么努力,過去的就真的成為過去了。
記憶中的高三,有帥氣酷酷的貓、有瘋狂喜歡周杰倫的小翠、有笑聲詭異的師傅、有一笑就露出兩顆虎牙的驢、有學習超好的腳丫子、有總會扒我衣服的李潤楠、有風風火火的雙、有聲音沙啞的波、有一言不發的張雪佳。
記憶中的高三,有上課呼呼大睡的大鵬、有擺弄發型耍帥的大中、有個子高高的大龍蝦、有整日拿小刷子擦鞋的魏鑫、有走道從不直腰的徐迪、有剃了禿子的禿驢、有掙夠二十萬要取豆面卷的晶、有剛哥和邵春雨耍活寶、有那個從外省轉來的雙胞胎弟弟。
記憶中的高三,還有那些無數個日日夜夜陪在我身邊的你們。
那時,19歲的我們仿佛是青春荷爾蒙作怪,每個人的心里都藏著一個她或他。那時,曾約定一起好好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學后,我們在續前緣。
那時,教室滿滿當當的同學、滿滿當當的課程。那時,逗逼又可愛的你們、溫柔而又兇悍的老師、那時一摞又一摞的卷子。那時,聊不完的八卦話題、那時苦逼而幸福的高三。
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計時瘋狂而又迅速地變化著,終于還是停在了“01”那一天。
一場考試、一張照片、一句告別……我們再次認認真真地打掃了教室,摘下了窗簾,遲遲不肯離開。再見了,相互嫌棄的老同學、再見了,來不及說出的謝謝、再見了,不會再有的課堂作業。
高中三年或許就此劃了句號。看著一摞摞的書,一本本的筆記本,看著熟悉面容的男閨蜜女閨蜜,看著有點兇神惡煞的老師和那不大也不漂亮的教學樓 ,看著學校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粒塵土,我才發現,原來這就是我的青春。不轟轟烈烈卻價值連城的青春。
我相信我們都會很好,我相信一切都會變成火焰,照耀著我們前行的道路。
臨近高考,整個城市的氣氛都是壓抑而沉重的。班任無數次重復著:“一定要認真答題、認真涂卡、認真審題…最重要的是一定一定要寫上自己的名字。”
路上出租車都懸掛著小橫幅“祝高三學子金榜題名”。家長和老師都圍在考點門口,拿水的、拿傘的、在烈日下焦急不安的等待著。
從考場出來的我們仿佛如釋重負,卻依然遮不住眼里的迷茫。畢業時的散伙飯,我們喝得醚酊大醉,流著眼淚,牽著彼此,唱著《我左手的旁邊是你的右手》。大學前的升學宴,我們哭得一塌糊涂,拽著對方說著是多想去念同一所大學。
如今,藏在柜子底的校服,丑的可愛,只是在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穿上它。如今,運動會的進行曲,似乎比情歌更讓人懷念。如今,再沒有人扯著脖子對我們大喊大叫。如今,我們真的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
06
“風吹雨成花,時間追不上白馬。云翻涌成夏,眼淚被歲月蒸發。風吹亮雪花,吹白我們的頭發。那一年盛夏,心愿許的無限大。我們說好不分離,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與時間為敵,就算與全世界背離。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時間煮雨》
我用了幾乎一周的時間翻閱資料,借助過往日記,勉強成此胡謅之言。雖感難饗同學之誼,難入方家之眼,但終歸實屬真心真誠之意,望大家不予責難,深感欣慰矣。
憶往昔,恰同學少年,意氣風發。曾記否,校園內外,三五成群結伴游。看今朝,轉瞬人已到中年。再回首,今年花勝去年紅,不問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共,只愿與你把酒祝東風。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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