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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使命
星疏夜朗,清輝流瀉。
幾聲呼喝伴著筋骨拳腳之聲,為靜謐的夜色平添了幾分生氣。兩個男子身在半空,迎著月色,正打得酣暢淋漓。
這邊一位,眉宇煥然,動如捷燕,警用匕首機(jī)巧靈動,招式既快且狠,有斬金截玉之勢。
那邊一位,眸目清澈,行如松風(fēng),揮手舉足氣韻和雅,身法暗藏鋒芒,有伏龍擒蛟之意。
……白玉堂一邊打,一邊暗暗吃驚:這個人開闔有度,蓄而不發(fā),武藝、心智都很厲害!
兩個人在虛空中過招,上有明月,下有疏燈,加之拳腳利落,身形逸群,實是賞心悅目。只可惜黑更半夜,無人欣賞。
白玉堂也自納罕:不知道小孫那邊到底出現(xiàn)了什么狀況,怎么也不見出來幫忙?……難道我們這么大動靜,樓下保衛(wèi)室的也沒看到?
他略一分心,動作微有遲疑,便喪失了快攻的優(yōu)勢。
對方看得明白,接招時身形錯動,踢他腰際。
白玉堂把腰一縮,堪堪避過。
但這一縮之間,他手上出招距離微微拉長,露出了破綻。對方迅捷無比,將原本抵擋攻勢的手臂貼著白玉堂前臂急速上滑,滑中有黏,黏中有絞,很快將白玉堂整只手臂都牢牢掌控住,同時下盤發(fā)力,將白玉堂一摔。
這次摔他,同前次又不一樣,與那奇怪力量無關(guān),全憑巧勁兒,是真功夫。
原來那黑衫男子被白玉堂纏斗多時,多少也被撩起些少年意氣。這一下把對手摔倒,雖是意料之中,卻也頗覺痛快。
夜色中,他難掩笑意,對白玉堂道:“服了沒?”
本來白玉堂一邊打斗,一邊感佩這人的功夫和氣度,心里已經(jīng)和順了些。可這下子,被那么一絞一摔,剛撲滅的火星當(dāng)然“騰”地一下又冒了出來。
他罵了一聲“混蛋”,同時急速全力下墜,順利拉住對方,雙腿抬起,啪啪直踢。
黑衫男子見白玉堂居然不顧自己身體倒懸虛空、抬腳胡蹬是多么不雅,心下著惱,也罵“無賴”,松手避讓。白玉堂見他一躲,反客為主,滴溜一下又翻起身來,依舊纏斗不休。
又打了一會兒,黑衫男子手下漸緊,雖然再也沒有使出那“開區(qū)間連續(xù)函數(shù)”的力道,卻拳拳加勁,掌掌生風(fēng),一招快似一招;似乎已下定決心,絕不再次激怒白玉堂,定要他心服口服。
白玉堂見那人武藝厲害,卻毫不驕矜,罡氣凜凜,已經(jīng)生出了幾分佩服之意。今夜緝兇雖然一無所獲,卻遇到這么個怪人,也算奇事。
月將西沉。
白玉堂終于決定罷手爭斗,問個清楚。他虛晃了一刀,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黑衫男子也樂見他罷手,正等著答話。忽然眉頭一皺,像是聽到了什么,面色陡地嚴(yán)肅起來。
白玉堂這時也已經(jīng)聽到,在極遠(yuǎn)的地方,有微弱的聲音時斷時續(xù),杳杳渺渺,與昨夜那奇怪的歌聲相似。
在他反應(yīng)過來之前,黑衫男子已經(jīng)縱身向聲音來源處奔去。
白玉堂驚道:“把話說清楚再走!”在后面緊追不舍。
但白玉堂發(fā)現(xiàn)對方足底生風(fēng),把自己遠(yuǎn)遠(yuǎn)拋在后面,竟是小說里自己最向往的輕功高手。
之前打斗時,雖然知道自己不如他,卻勉強(qiáng)還可以支持。這會子一跑起來,卻高下立判。他心頭的傲氣漸漸消弭無蹤了。
黑衫人在空中掠過街心,穿過一所中學(xué),向東北方向而去。白玉堂只得奮力追趕。
奔跑中,白玉堂不時覺得,這空中看似虛無一物,卻也并非完全平坦一片。有時上坡,有時下坡,有時奔得不對,又會有障礙物。他怕遇到自己看不見的陷阱,盡可能地循著對方前進(jìn)的行跡追去。然而再次上坡后,一時竟已看不到對方背影。
白玉堂心下著急,又側(cè)耳細(xì)聽,但除了下方街道上偶爾駛過的夜班的士,再也沒有其他聲音了。
就在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被甩掉的時候,倏然看見遠(yuǎn)處右前方居民樓頂上似乎站著人。他悄悄上前,定睛一看,只見一人立在樓頂,正是先前交手的黑衫男子;而他的旁邊站了另一個人,穿著怪異,來路不明。
白玉堂連忙矮著身子走近,悄悄窺探。
他先仔細(xì)觀察那另外一人。這人比黑衫男子矮出許多,瘦瘦小小的,頭發(fā)削得很古怪,像棵獨苗蒜似的在腦后斜斜枝杈著。下面穿的也不知是裙還是褲,夜色中看不清顏色,只覺得有些土。
這身打扮,真像剛走上社會就學(xué)壞了的小二流子,但又透出稚氣。
只見黑衫男子略帶不快地問他:“你和她動手了?”
“嗯。”那小子答道,“她說話太難聽。”
白玉堂聽這說話,十分訝然:聽聲音明顯是個女孩子——怎么打扮成這樣?
黑衫男子微微一嘆,道:“你們是宿敵,她說話當(dāng)然不客氣。”
他言畢上前,輕輕攬住女孩的后腦,另一只手在她頭頂溫柔輕撫。看那動作,雖然也像在運(yùn)功療傷,卻有幾分曖昧。只是由于女孩身上沒有半分嬌柔之氣,讓觀者毫無綺念,只會聯(lián)想到撫慰一只小貓、小狗或是別的什么動物。
短發(fā)女孩忽道:“我本來已經(jīng)撤了,但……沒見你來。她偏又說些壞話。”
黑衫男子沉默了一瞬,歉道:“是我疏忽了……今晚,我也打了個糊涂仗。”
“嗯?”女孩不解。
男子笑道:“那位朋友想必也到了。”然后對著白玉堂的方向:“請出來問話吧。”
白玉堂見隱匿不了,也大方走出來。女孩詫道:“他是誰?”
這時,白玉堂才看見,這女孩身量瘦小,似乎沒有發(fā)育完全,但清秀端正,生得并不丑。
白玉堂只關(guān)心他們的身份。他雖然停職,但證件還在,于是堂堂正正地道:“我是警察。今夜,有人在延安醫(yī)院使幻術(shù),殘害產(chǎn)婦和新生兒。你在現(xiàn)場,”他指向黑衫人,“該跟我去警局走一趟。”說罷把證件朝他一亮。
黑衫人看他掏證件的動作時,本有淺笑之意。但驀然間瞥見了證件,竟是驚得上前半步,神態(tài)也有變化。
“怎么樣?還用再動手打架嗎?”白玉堂更加理直氣壯了。他看對方微現(xiàn)驚疑,心道:看來不論本事多大的人,都怕執(zhí)法人員啊。
那女孩卻看不慣白玉堂耍神氣,怕自己人受欺負(fù),忙從護(hù)欄邊取了什么,遞給黑衫人。
白玉堂戒備著他們的動作。
但黑衫人卻只把物事接在手中,沒有行動,依舊有些出神。
白玉堂看到,那物件長長的,被個藍(lán)色布包裹著,看上去略有些眼熟。他忽然想起——
這布包不就是自己昨天在醫(yī)院外圍馬路邊,看到那個扶老人的人,身上背著的么?昨天匆匆一眼,只看到那人好像是穿了黑衣服。莫非是他?……
半晌,黑衫人終于開口:
“……你要找的兇犯,也是我們的敵人。她已經(jīng)走了。”他眉目微垂,沉吟一瞬,又道:“那個敵人不是你的本領(lǐng)能夠追緝的。你若信得過我,便交給我處理。”
這語氣很有些江湖黑道的氣氛,聲音也溫和清雅。在熟稔俠義小說的白玉堂聽來,其實并不太反感。但他職責(zé)在身,又哪里肯把緝兇的希望交給一個不相識的陌生人?于是面帶不忿,肅聲道:
“抓犯人歸案,是警察的使命。你連名字都不肯說,不能洗脫嫌疑,必須跟我走一趟。”
黑衫男子聽聞“使命”二字,不知怎地,竟覺這情景有幾分滑稽,面容一緩,先前的微微失態(tài)已不復(fù)存在。
他想了想,用商量的語氣道:“你有你的使命,我卻也有我的。今夜已經(jīng)耽擱太多時間,請彼此諒解,各讓一步,好聚好散。”說罷拉了那女孩就要走。
白玉堂心知他們這一走自己再也追不上,大聲問道:“朋友,請留下姓名!”這不知不覺中,竟也用上了武俠小說里的派頭。
黑衫人并不回頭,帶著女孩迅速奔遠(yuǎn)了。白玉堂獨自站在房頂,風(fēng)中留下了那人溫雅的聲音:
敝姓南……
征名啟示:本章出場的“獨苗蒜”短發(fā)女孩是一位重要女配,擅土系法術(shù),短笛馭獸,與兩位男主有不少對手戲。感興趣的讀者可在下方留言賜名,申請客串該角色?(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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