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敬言安然
《生猛的國產片》1
東北某邊境小城，春寒料峭的季節，房檐上的冰溜子在數落著時間，也數落著寒流退去前的瘋狂。
街道上，過早脫掉棉帽圍脖兒的人捂著耳朵，在滿地泥濘中尋找著出路。
遠處街角一家錄像廳里傳出影片激烈的對白聲，掀開厚厚的棉門簾兒，黑漆漆的屋里，長條椅上坐滿了人，電視機熒光中升騰著濃重的煙霧，一股霉味和臭腳丫子味混合在一起，熏的人睜不開眼。
電視機里正在播放香港動作片《英雄本色》，這部電影勇子加這次一共看了十一遍，換成別人可能早特么看吐了，可他寧肯逃課，冒著回家挨削的危險也要看。
沒辦法，誰讓他就愛看小馬哥裝B時的那個造型呢。
陪他一起來的一個同學實在受不了這里的臭腳丫子味，看了個開頭就順尿道跑了。
他們前排有個損犢子，在雪水里把鞋弄濕了，這會兒直接把襪子放在椅背上晾干，還把腳放在椅子上搓。
你說你搓就搓吧，還時不時的聞聞手指頭，聞過之后表情就會為之一振，這酸爽……嘖嘖！
有幾次電影演到精彩處時這犢子看的入迷，手指頭就插在鼻孔里，把自己熏得眼珠子锃亮。
精彩過后他又眉開眼笑的拿出手指頭，再捋順一下雞冠子發型，擺弄擺弄飄逸的發尾。
陪勇子來的同學實在忍不住了，便小心翼翼的拍拍摳腳男肩膀。
“叔叔，跟您商量個事唄。嘿嘿……”
摳腳男揉著腳丫一臉即將搓到高潮的表情。
“啥事？”
勇子的同學喉結蠕動了一下。
“叔叔，您能把襪子……”
還沒等他說完，摳腳男一臉高潮退卻后的厭惡，抬手就在他小臉上抹了一把。
“小B崽子，事兒還不少。”
勇子看著像是被咬了一口的同學笑到險些抽過去，他同學一邊使勁搓臉一邊干嘔，幾次要跑都被勇子嬉皮笑臉又給拽了回來。
錄像演十分鐘了，小馬哥長什么樣他都不知道，眼晴就盯著摳腳男，非要看看他今天敢不敢把摳完腳的手指頭放嘴里？
最后摳腳男贏了，用實力告訴勇子的同學，這個世界沒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干的。
勇子那個同學實在是挺不住了，就謊稱去廁所，然后順尿道跑了。
后來據同學傳言他是一口氣跑回學校，對老師撒謊說他二大爺煤煙中毒，幸虧他跑得快，把他二大爺背到醫院才搶救過來。
等回到座位后一臉劫后余生的跟同學說，錄像廳里全是摳腳亡命徒。
可勇子根本沒在乎，繼續擱這嗑著五香瓜子抹著眼淚兒看得津津有味。
隨著劇情的發展馬上就要演到小馬哥最拉風的時候，前排有幾個燙著雞冠頭的觀眾不耐煩了，站起來擋住電視機罵道：
“尼瑪，不是說演鐵漢嬌娃嗎，這特么墨墨跡跡演得是啥？都放八遍了還放，老板那去了？退票，尼瑪，今天要不退票你試試。”
他這么一吵吵，觀眾也開始跟著起哄齊聲高喊：
“鐵漢嬌娃！鐵漢嬌娃！退票！退票！鐵漢嬌娃退票……”
勇子吐了個瓜子皮心里暗罵：
“尼瑪，你們是要找老板退票還是要找鐵漢嬌娃退票，你們干脆找周潤發退票得了唄？這把你們給嘚瑟的。”
錄像廳里徹底亂套了，有個燙著大卷的青年人站到長條椅上浪聲高呼。
“我們一起倒數十個數，老板再不換片兒我們怎么辦？”
“砸！！”
已經燃燒起來的觀眾幾乎是異口同聲喊出這個字，接著又一起大聲倒數。
“十，九，八……”
剛數三個數電視機忽然黑屏了，幾秒后又亮起，背景音樂中傳來一陣讓人聽著渾身發軟的女聲。
“嗯……啊……”
女人這一嗓子就讓沸騰的觀眾們消停了，他們甚至都沒看到這個女人長什么樣。
隨著鏡頭移動，關鍵時刻，一片刺眼的陽光隨著門簾的突然挑起照了進來。
前排有個長發小青年轉頭罵道：“草泥馬！你有病啊，你挑門簾照亮兒找死呢？”
勇子也偏頭看向門口，發現有幾個戴著白色口罩的男人正挑著門簾往屋里瞅，接著他們留下倆個人繼續挑著門簾照亮，另外三個青壯男人走了進來。
在所有人注視中這三個男人慢步走向前排那幾個年青人，此時屋里除了電視里那個女人膽兒大，還在那不知死活的亂哼哼之外，其他人嚇得連大氣兒不敢喘了。
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他們手里拎著砍刀和槍刺，前面那幾個年青人見勢不妙剛要起身就聽咣咣兩聲槍響。
持刀男人中有兩個掏出火藥槍向對方開火，緊跟著這三人掄起砍刀槍刺就開剁，勇子的視線也立刻被往外跑的觀眾給擋住。
“臥槽！”
勇子嚇得吐掉嘴里的瓜子也想跑，可剛站起來又坐下了，他看見跑到門口的觀眾又被另兩個男人用雙筒獵槍給逼了回來。
“尼瑪，不想死都給我滾回去老實兒坐著。”
觀眾被持槍男人踢的連滾帶爬，一個個只好又老老實實的回到坐位上，繼續盯著前面看。
但這回電視里那個女人就是叫出花來也沒人看了，所有觀眾都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面前這生猛血腥的國產大片。
很快那幾個長發青年就失去反抗能力，全部被砍倒在地，持刀男人中有一個看樣子還怕對方沒死，走到門口從封門男人手中拿過雙筒獵槍又要了幾發子彈。
再次返回后照著地上的年青人咣咣就是兩槍，兩道槍火噴發后隨即裝彈又是兩槍，整個錄像廳里都開始彌漫火藥味兒。
“把你們火柴都拿出來，劃著后照著自己的臉。”
持槍男人渾厚的聲音在錄像廳里炸響，所有人都慌亂的伸手掏兜摸火柴。
勇子前排那個摳腳男這會兒比誰掏的都快，摸出火柴嚓一下劃著，然后一臉我是鄉下人的舉在面前。
坐在勇子旁邊一個男人用顫抖的聲音小聲說道：“大哥，我不抽煙，能給我借個光嗎？”
看看這個中年男人競然嚇得管自己叫大哥，勇子想都沒想就把火柴舉到了他倆的中間。
可能他還不放心勇子手里的火苗不能照到他的臉，把臉緊貼在火苗前，和勇子倆人就這么臉兒貼臉兒的靠在火苗前看著那伙歹人。
勇子手里的火柴快燃盡時，中年男人拿過他手里的火柴盒，從里面抽出一根火柴棍兒顫巍巍的伸向勇子手里的火苗。
那知他戰戰兢兢剛對著火柴就聽前面一聲驚呼：“哎臥槽！燙死我了。”
原來是摳腳男剛才伸著脖子腆個臉，總盯著那幾個持刀男人使勁兒瞅。
可他光顧著瞅歹徒卻忘了手里的火苗，一沒留神就燒到了手指頭，燙的呲牙咧嘴直甩手。
“草泥馬！你擱那嘚瑟什么呢，你想起皮呀？”
一個持刀男罵罵咧咧的向摳腳男走來，隨著持刀男子逼近，勇子感覺腚溝兒傳來一股強大的電流，順著尾巴根子直沖后脖梗。
勇子身體開始不停的發抖，不光他抖，整個這條長椅上的三個人全在劇烈抖動，椅子被抖得嘎嘎直響。
原來是靠著勇子的那個男人在劇烈發抖，此時他身體己經抖成篩糠狀，他一個人能把坐著三個男人的長條椅給抖得嘎嘎作響，真特么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大……大哥，火柴燒手了，嘿嘿……大哥，別誤會，我馬上再點著。”
見持刀男子走到近前，摳腳男人嚇得連連解釋，并快速劃著火柴，可越著急越劃不著。
持刀男人不耐煩了，舉起砍刀指著他罵道：“尼瑪，你咋那么多事兒呢？剛才我就看你擱那嘚瑟的瞅，你瞅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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