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echo安神
（02） 遠嫁的公主和流放的官員
“郭逸，打完球回來啦？”原來是老爸。
“靠，嚇死人了”郭逸心里道，高懸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哦，不是，下午去游泳了。”
“來，爸爸跟你說個事。”
剛一見面，老爸好像是老媽靈魂附體了似的，一直追著屁股問郭逸的學習成績，每個科目都問得很仔細。老爸這樣的一反常態，郭逸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最后老爸還是講到正題上了，他最近正在忙著給他辦轉學手續。老爸給出了一個看似十分強大，但又很牽強的理由——初中階段是最叛逆的時候，尤其是男孩子，一定要帶在父親身邊嚴加管教，不然很容易出事。
“嚴加管教”這個詞從老爸的口里說出來，真是諷刺。從小到大，生活、學習全都是老媽管的，老爸就是一撒手掌柜，什么時候管教過，還嚴加呢。
“什么轉學？媽媽沒有跟我說過啊！”
太唐突了，郭逸感到簡直不可思議。
“你媽最近比較忙，可能，可能忘了。”只要一提起老媽，老爸就像泄了氣的球一樣，癟了。
忘了！？
以前老媽給他每報一個培訓班，都會不厭其煩的提醒他上課要準時，不要遲到，要認真聽老師講等等。就差沒有跟他一起去上課了。
怎么現在轉學，而且還是千里之外的邊遠山區，卻一句話都沒透露過。
太突然了，郭逸一下子還消化不了這個消息。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生悶氣。
一直等到晚上10點以后，老媽回來了。郭逸聽到開門聲，從房間沖出來。
“哦，最近比較忙，忘了跟你說轉學的事情了。”
老媽在玄關處看見一雙男人的皮鞋，此時又見到郭逸滿是疑問的神情，馬上便記起來了。
“轉學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老媽在玄關，邊換鞋，邊說。
雖然上了一整天的班，也是夠累的。但老媽說話的聲音仍然是那么果斷有力。言語之中并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愧疚。
郭逸有一種被人遺棄的感覺。
難怪，這個暑假老媽給了他這么多的自由時間，一個課外輔導班都沒有報。郭逸搞不清楚，老媽是真的太忙了，還是已經放棄他了。她曾不只一次對他說“真是爛泥扶不上墻”，“浪費錢，浪費我的時間”等等失望的話。
郭媽媽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郭逸以為媽媽也只是利用多余的唾沫發泄一下負面的情緒而已。沒想到，這次，媽媽真的如此鐵石心腸。
“好吧，既然我這么不受人待見，那就走吧！”郭逸把心一橫，索性隨波逐流算了。這樣一來，解脫了長久以來內心的一些羈絆，心情反而舒暢了。
生活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有時候，一些偶然的事件，就立刻改變了以為是必然的軌跡。
就這樣，在毫無心里準備之下，郭逸懷著忐忑的心情，拖著一箱行李，離開了熟悉的家，踏上了開往長亭縣的火車。
站臺上，郭媽媽語重心長的對郭逸說了許多許多，而郭媽媽最后的一句話是“有什么困難的話，給我打電話。”
此時，老媽的眼神，很柔和，盡顯母親的溫柔。她眼球上的紅血絲，是昨晚輾轉難寐的一夜，也是今早臨別的絲絲不舍。
站臺上突然刮起大風，郭逸有種好奇怪的幻覺。
大漠風沙遠，車轔轔，馬蕭蕭，回望長安路，山水復迢迢。他變成一個即將遠嫁匈奴的公主，在與母后依依惜別……。嗯，郭逸下意識摸了一摸襠下，確定還是男兒身，才回過神來。
火車緩緩開動，郭逸在座位中整理背包，透過車窗，無意中看到媽媽邊往回走，邊拭著眼淚。
郭媽媽平時堅持運動，身材窈窕，舉止輕盈，看背影一點不輸十八、二十歲的少女。這是郭逸第一次認真端詳著媽媽的背影，但不知道為什么，卻感到很陌生。
長亭縣只是祖國南方邊境的一個小縣城，只有特別慢的火車才會經停。老爸說，如果坐快車，到站后還要再接駁長途汽車，錢花多了，可是時間沒省多少；不如選擇直達的慢車，性價比更高。
慢車也就算了，但老爸為了追求最佳的性價比，買的還是硬座票。
剛開車的時候，爸爸還饒有興致的向郭逸介紹長亭縣的風土人情，還有新學校的情況。但郭逸卻像石頭一樣，沒有表情，沒有反應。外人看來，就像是爸爸在自說自話。
最后，一個人的說話，變成了兩個人的沉默。
車廂里站滿了人，大包小包的行李拿著背著。這種情況，除了上廁所，真心不想走動。郭逸翻看著隨身帶的小說《三國演義》，現在只能靠這個來緩解屁股的酸痛感。
坐在對面座的有幾個年輕人，像是大學生的樣子，看郭逸竟然在看紙質書，不時瞟來奇怪的眼光。郭逸媽媽的家教是非常嚴格，為不影響學習，明確在上大學之前，不能買智能手機。
小學六年級時，有一次遲到，當時學校傳達室的值班大叔正在用手機看《三國》這部電視劇，看得出了神，到點了都忘記關大門。
因為這個印象，買了這本書，這是他第一本用自己零用錢買的課外書，可是斷斷續續的看了一年多，一直沒看完。現在火車上打開這本書，發現小說開始的那首詞特別來感覺。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看著窗外不斷掠過的連綿的山，回過頭，是來來往往的旅客。郭逸突然想起了，古代里那些因為得罪了皇帝，被發配到邊疆的官吏。
到了晚上，車廂里安靜多了，可郭逸反而靜不下心來讀書了。《三國演義》第八十回以后，諸侯混戰結束，一代英雄們死去，剩下二代們拼人品，情節越來越沒意思。
郭逸把書本合上，坐在靠窗的硬座上，看著黑漆漆的窗戶發呆。車窗反映著的是一個面容清秀、眉目俊朗的少年，在車廂昏暗的白光燈下，眼中一片迷蒙。
“咯噔，咯噔”身下偶爾傳來車輪與軌道摩擦的聲音，郭逸看著車窗中的自己，感到非常陌生。對于未來，腦里面一片空白。說不出是種什么感覺，既有些恐懼和緊張，又有些興奮。
光與影交替來襲，郭逸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逐漸模糊。
車廂突然停止了有規律的晃動，好像是到了某個中途站，車門“咿呀”的打開，有人進入了車廂，腳步聲很輕，郭逸下意識的抬了一下眼皮，那人已經走過去了，昏暗中，只看見白布鞋，還有白皙光滑的小腿上好看的紋身，隱約是一朵紅色的花。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