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音

從監獄出來,看到外面的世界,才發現自己仍然是當初那個自己,還是那么靦腆又故作深態以致胡亂面非。

媽媽說她常有耳鳴,所以買東西補補。回到家后,我的耳朵嗡嗡地響了起來,不輕不重地。我大概也是虛了,畢竟在里面那么長時間,沒吃好。

我走進老爸的房間去找鑰匙。老爸睡的房間是公用的,那里放著很多日用雜物。那里曾是我的房間,在我家還是一層樓的時候。我在這個房間曾經度過多少個日夜啊。夜夜積攢的夢與想在這里,如果還沒散,又會積郁在哪個角落呢?

忽然,我才醒起,我的耳朵怎么嗡嗡的響得更厲害了。一層層的雜音環繞在我耳邊,經久不散。受不了了,我走出房間,雜音居然一下子就消失了。這是怎么回事?我趕緊又踏進房間去看看,果然耳邊的雜音又來了,搞得頭都有點暈暈的。我退出去,雜音又消失了。

于是我問媽媽,進這個房間有沒有聽到什么。媽媽看著我。我說,我一進這個房間就耳鳴,不知道為什么。媽媽有點好奇地看著我,好像想說什么又不知道說什么好的樣子。

接下來幾天,我反復進出那個房間。每次都有雜音環繞。那是很刺耳的聲音,但是在外面是聽不到的,像耳鳴一樣,但是又只會在這個房間產生這種耳鳴的感覺。我不禁想,到底是為什么呢?是什么讓這個房間發出聲音的呢?

還記得以前我在這里度過一段晦澀陰暗的時光。我每天睡不著,面對漫漫長夜恐著悶著哀嘆著。以前總覺得我是被什么東西困住的,是被操控著的,我并不屬于這里。而后又覺得這里可能有通向另一個世界的渠道,我在這里一直想,一定能有所收獲。我在這里一定能打開另一個世界,但是總覺得自己一舉一動皆被別人發覺,一切都被別人操控一樣。但我還是覺得我會成為另一個世界的王,主宰一切。這樣想著才能讓自己舒服,才能有力量熬下去。

我也曾在這里日夜思念我喜歡的女孩。夜里一個人抱枕入睡,總是倍感孤單。總希望能有一個人陪我,讓我緊緊抱住,我就會美美地睡著了。夜里夢見喜歡的女孩,欣喜若狂,如癡如醉。醒來之后,又只能繼續這種疲乏的生活。

有一段時日每夜不能入睡。心中驚恐與懷疑,讓我陷入了絕望之中。我崩潰了,黑暗中我害怕未知的聲音,未知的事物。我的身體很虛弱了,幾乎搖搖欲墜。卻還是日復一日地聽見外面的嘈雜聲音,那些聲音似乎是嘲笑我的,譏諷我的,怒罵我的。我小心翼翼地讓自己安靜下來,努力讓自己鎮定一點。

有時我想,黑暗中我一定有個伙伴,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可能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但他一定存在,并且時刻在我身邊陪伴著我。曾經的我也可能沒有死去,一直在我身邊伴著。

現在我早已度過了那段灰色時光。但回到這個房間,我還是有所懷想。這里的聲音企圖告訴我,曾經的我還停留在這里,他叫我別忘了他,他很孤單,他需要人陪。

嘿,黑暗中我仿佛看見一個身影,我走過去:是你嗎?原來你也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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