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樹下,好安家

“香樟樹下,好安家”是一句房地產廣告語。

03年7月17日,我正在沙市實習,在公交車上看到了這句話。

短短的七個字,寫盡了我記憶中家的模樣,我從小向往中家園的樣子。我感動不已,于是在筆記中鄭重記下了這句話和這一天。

在家鄉,不只街道兩旁、公園湖邊,連院子村落、人跡罕至的野外,處處都散落著香樟樹的身影。

夏季,所有植物一派欣欣向榮,綠意盎然,我們往往會忽視它的存在;到了冬天,樹都落葉了,花不開了,一片蕭索。只有香樟樹,一如既往地舒展它的大枝繁葉,綠成一片云樣的景致,在冬天的霧里,自有詩情畫意。

其實夏天也不該忽視它呀!香樟樹,顧名思義,枝葉自然散發一種香。香樟的香不同于一般花草的清香,是一種歷經年深月久的穩妥厚重的香,讓人心情平靜。即使是在萬物爭芳斗艷的季節,香樟樹的氣息也別于其他花香,在空氣中漾開。春天的傍晚,城市的天空暗藍澄澈,大朵大朵的云飄過,空氣中散發著幽幽的香。這是香樟花開了,她們在傍晚比白天來得更加放肆地樂,可也不會把路邊散步的人熏得暈過去,只會讓人覺得怡人醒腦,連小孩子都在草地上跑得更歡了。 ? ?

我們家早年用了一塊香樟木作砧板,很大很厚不規則的橢圓形,在縱橫的刀印里還隱隱看見一圈圈水紋似的年輪。這塊砧板來自婆婆(奶奶)娘家。聽說太外婆家門前,有一棵上了年紀的香樟樹,好幾人才能合抱過來。本來長得枝繁葉茂,有一天,香樟樹毫無預兆地栽倒下去,所在的地方也陷了個大坑。眼見是活不成了,大家只能把它鋸成段,主干好料都充了公,其余的根莖左鄰右舍分了。婆婆便拿了根部的一塊來做砧板。小時候我很喜歡在上面叮叮地切菜,覺得會沾染上樟木的香味。這塊砧板用了很多年,后來家人吵架,把它當柴火燒掉了,十分可惜。

香樟樹是有名的長壽樹,生長得又快,很快獨木成林,整個人家真的是在香樟樹下安家了。

我家門口也曾有一棵大香樟。我很小的時候父親托人從山里帶回來的一棵小苗。當時彎曲得不行,不過父親還是把它種下去,細心的照料。經過這十多年,早已長成參天的大樹,粗壯且直,不過細心看,還是可以看出年幼時曲的痕跡。所有的香樟樹,如果不出意外,自然生長,都能長得很直,有很漂亮的遮天樹冠,成一朵綠云。

我看著它從爸爸的自行車后座上下來,看著它從小苗長成蘑菇云樣的參天大樹,看著它春天落葉開花、滿樹芬芳,看著它灑落種子,幾乎種下一片樹林。

記得有一次,學完一篇松鼠搭窩的課文,很是羨慕松鼠的藏寶洞。放學后我找來一些枯枝枯葉,一層層地架在香樟的枝丫上,然后塞上我的作業本,糖果等物,上面再蓋上厚厚的樹葉。本來打算第二天掏出來去上學,誰知夜里下了一場雨。雖然樟樹枝葉茂盛,我的藏寶洞不至于沖垮,可到底是打濕了,怕被老師罵,徘徊著不敢去上學。

香樟越長越大,一邊可以罩住半個曬谷場,一邊可以為水田遮陰涼,從此我們家也在香樟樹下了。爸媽卻開始有點猶豫。媽媽嫌它擋住好大片水田,谷物不見陽光會減產;爸爸聽聞正門口長一棵老大的樹,會擋住后代家運。因了這些原因,不顧我阻攔,趁我大學期間半年回不了家,爸爸找人賣了它。

后來在城市里,看到那些被砍掉大半樹干移植的香樟樹,我想,我們家那棵,在別處生根存活了吧?如果它認出了我,愿意跟我打聲招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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