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流水像清得沒帶半顆沙
前身被擱在上游風化
但那天經過那條提壩
斜陽又返照閃一下
遇上一朵落花”
2010年六月，江城多雨，杜雨就要畢業。一次畢業就像一場暴風雨，她也沒能幸免于難。在一起三年的男友決定往北的路，而她卻抱定向南的心。
杜雨一個人來到南方干凈古樸的城市，不是特立獨行，也不為奔赴前程。與朝夕相伴的男友就此相忘于江湖，她也曾在夜里輾轉反側，在江城的車站淚如雨下，幾番回望難自控。
“撐著油紙傘
獨自徘徊在悠長悠長而又寂寥的雨巷”
年少時，讀到這首《雨巷》，杜雨再也不能釋懷。棲居江南，寄身水鄉，流連古鎮，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心之所向，忘不了，不能忘。
初來乍到，一切都不如意。住不起枕水人家，只能在一個狹小凌亂的高層小區里寄居，聽不到小橋流水，走不了青石小路。杜雨每次站在陽臺上，只能看到擠擠囔囔的外鄉人，早餐鋪里老板娘聲音尖銳，地攤占據了樓前的空地，一群孩子你追我趕，隔壁的夫妻日夜爭吵，樓下的理發店里永遠都在循環鄭源的《為什么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這樣熱鬧又嘈雜，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每個人都熱氣騰騰。事后多年，杜雨才明白，眾生皆苦，這才是大多數人生活的常態。
杜雨去找工作，每天都輾轉于各個招聘會上。像無數剛畢業沒有工作經驗的大學生一樣不停地投簡歷，或石沉大海，或杳無音訊。偶爾也能接到一兩個面試的電話，她拿著地圖歡天喜地的去卻又一次次敗興而歸。面試上的工作不是太遠就是待遇不好。那些暗淡無光的日子，杜雨買了很多周國平的書來看，看到人生最好的境界是豐富的安靜，她的內心愈發篤定。因為淡泊，所以安靜，因為安靜，所以篤定。
張揚就是這個時候闖入她的生活中的，讓人猝不及防。在一次招聘會上，杜雨又拿著簡歷一家家挨著看。突然，后面有一個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過頭去，一個長得微胖的男孩子咧著嘴對她笑。杜雨漠然的瞥了他一眼便飛快地往前走，他卻并不在意，繼續跟上來說，你跟我以前的一個同學長得好像。杜雨一向厭惡這樣的搭訕方式，簡直不能更老套俗氣。微胖男卻一路追著她喋喋不休，你住哪里？你想找什么工作呢？你是真的跟我同學長很像，我可以給你看她的照片……杜雨被他念叨的心煩意亂，終于停下來望著他說，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微胖男有些尷尬，訕訕地說，可以告訴我你的電話嗎？杜雨當即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揚長而去。聽到他還在后面說，我剛才不小心看到你的簡歷，記住了你的號碼……
杜雨再也不想在招聘會上多逗留，她一路心神不寧地回到家，久久無法釋懷。那個撐著油紙傘，獨自徘徊在悠長悠長而又寂寥的雨巷的男子呢？她還能遇到他嗎？她甚至想起她大學時那個眉清目秀的男友那些春風蕩漾的時光。
后來，杜雨知道，微胖男叫張揚，個性和名字一樣張揚。
張揚真的記住了杜雨的Q號，回去就迫不及待的加了她。杜雨那時還沒有拒絕陌生人的習慣，一開始也并不知道那個龍貓的頭像是張揚，知道后便沒有再理會他。張揚會不厭其煩的給她留言，依然喋喋不休，依然讓杜雨心生厭惡。
有一日，杜雨又接到面試的電話，她匆匆趕過去，竟然意外的看到了張揚，張揚激動不已，杜雨卻十分淡定，自顧上樓去面試。給她面試的真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五官精致，脖頸修長，妝容恰到好處，一頭栗色的長發傾瀉而下，腰帶細束，舉手投足，自有一番風情。杜雨看到她，底氣明顯不足。她瞟了一眼她的工作證，上面赫然寫著人事經理艾莎。好在面試時間并不長，她很快逃離出去。對于太過耀眼的女人，男人欣賞愛慕，而女人，往往自慚形愧。
杜雨對自己面試時的發揮有些沮喪，她低著頭跌跌撞撞的小跑到電梯里。卻不曾想迎面撞上了一個人，手里的文件袋掉到地上，簡歷和畢業證都飛了出來。那人卻先說抱歉，然后蹲下身撿起資料。他把資料遞給杜雨的時候，他們有幾秒的對視。他穿筆挺的黑色西裝，里面的英式襯衫微敞著領口，夾著一個公文包，身材頎長而俊朗，一雙銳利深邃的眼睛像是窺探到了杜雨的心事，劍眉英挺，神情淡定，散發出翩翩紳士風度。看起來這樣成熟穩重，杜雨猜他大概有三十歲吧。
你來面試？
杜雨沉默的點點頭，兩人便再也沒有說話。
他們何曾想到，有生之年，這一場狹路相逢，手心已經長出糾纏的曲線。
電梯門開的時候，張揚就站在門口。看到他們一起出來，明顯有些意外，笑得十分尷尬。他大概是以為電梯里要走出來的只有杜雨吧。
張揚留杜雨在辦公室坐一坐，杜雨沒有拒絕。也許，她只是莫名地不想跟剛才的男人一同走出去。
張揚悄悄告訴她，那個男人是陸之霖，帶他們市場部。不過馬上就要走了，聽說是開了自己的廣告公司。
（二）
“流水 在山谷下再次分岔
情感 漸化作淡然優雅
自覺心境已有如明鏡
為何為天降的稀客
泛過一點 浪花”
接到他們面試通過的電話，杜雨實在有些意外。
她穿上細高跟，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上班。杜雨跟陸之霖打了照面，他似乎并沒有認出她。如此寡淡的杜雨，匆匆一面，他又如何記得？
不久，市場部找到了新的上司，陸之霖已經在做最后的交接工作了，但他還在堅持做一個案子。杜雨把耗費了幾個晚上挖空心思寫好的策劃案打印好了拿給他審批，他頭也不抬地說，現在沒空，你直接發我郵箱，晚上審完后發給你。
那天杜雨一直等到晚上十二點，不斷地刷新郵箱，都沒有收到任何新郵件。猶疑之中，她試探著傳簡訊問他，陸總，策劃案您看過了嗎？剛發過去就收到回復，正在看。接著，陸之霖發過來一連串的修改意見，杜雨就一直改，倒也改的心服口服，等到一份完美的策劃案落定的時候，已經是凌晨3點了。
后來，陸之霖去參加項目競標，杜雨和張揚都跟了去。一番激烈的角逐之后，他們贏的很徹底。結束后他們一起去慶功，席間你來我往，觥籌交錯。杜雨初出茅廬，還做不來欲拒還迎，任誰舉杯都是一飲而盡，陪君醉笑三千場。很快她就醉的人仰馬翻，恍惚中似乎聽到陸之霖跟新來的上司提到了她的名字。
退場之后，張揚送杜雨回家。成為同事以后，杜雨已經不再厭惡張揚，他這樣熱情洋溢，朝氣蓬勃，事事體恤她，在這無人憑仗的異鄉，她已經如此感激。他們注定不是戀人，但也許可以成為朋友。
陸之霖終于要走了。那些平時畏懼他的人紛紛跑過去表示同事情深，難離難舍。杜雨卻始終對他敬而遠之。她不曾想到，陸之霖離開的那一天，會徑自朝她走過來，拍拍她的頭，輕輕說一句，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
杜雨不敢抬頭看他，只是用力點了點頭。只這一句，她已經難以自控，濕了眼眶，仿佛那些人生如寄的時光都得到了慰藉。她跑到茶水間，擰開水龍頭不停地往臉上澆冷水。等她平靜下來，站在窗前向外面望去，正好看到陸之霖的車緩緩離去。
（三）
“相遇就此擁著最愛歸家
生活別過份地童話化
故事假使短過這五月落霞
沒有需要驚詫”
杜雨再次遇見陸之霖，是在古鎮的平江路。那天，蘇城煙雨迷蒙，老街上格外冷清，杜雨著一襲碎花青衣，撐傘獨行，在悠長而又寂寥的雨巷，心懷千古事。一間寫著彼岸的老房子吸引了杜雨，她站在門口駐足觀望，陸之霖正好拿著一架單反走了出來。看到杜雨他先是有些詫異，而后笑著說，好久不見。
陸之霖告訴杜雨，他在給自己的公司拍宣傳片，要在這條老街上取景。他們正好順路，于是并肩同行，陸之霖大方的接過杜雨手中的傘，他們的距離好似一下拉近了許多。從最開始的拘謹到后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再到相談甚歡。
很多年后，杜雨已經不再想起陸之霖，卻一直記得那日的情景。兩個人一起走在杏花微雨的江南，走在篤篤作響的青石板上，一路看盡粉墻黛瓦，看盡枕水人家，路遇石橋下搖著烏篷船的婦人，他們一起坐在船上聽她唱吳儂軟語。遇見穿一身藍色蠟染布衣的賣蓮蓬的老嫗，陸之霖買下一捧送給她。陸之霖講起平江路上每一條老街每一家店的故事，杜雨聽的入迷。
后來，經過一家別致小巧的書店，他們一起走進去。陸之霖提議杜雨這里可以寫明信片寄給朋友，便徑自上樓拍照了。杜雨精挑細選了一張，卻不知要寫給誰。她搖晃著筆沉吟許久，竟沒來由的寫下：原來你也在這里。
杜雨抬起頭，才發現陸之霖已經站在身后。她慌忙把明信片揉成一團。陸之霖神情自若，并無異色，只是笑著說前面還有好地方，可以去走走。杜雨推辭，晚上要去公司加班，得先回去了。
陸之霖開車送她，坐在車上，她顯然不像方才那樣眉飛色舞了。陸之霖說起自己在拍的宣傳片，問杜雨是否有興趣幫忙擬策劃案，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而后，杜雨望著車窗外，絮雨綿延，愁腸百結。車內沉沉的布魯斯藍調伴著久久的沉默。
杜雨和陸之霖的交集漸漸多了起來。為了呈現一份無懈可擊的策劃案，他們起先是發郵件傳簡訊溝通，后來便一起去街角的咖啡店，兩人相對而坐，在咖啡彌漫的氣息中，一聊就是一個下午，共度一段長長的時光。那段日子像極了他倆都愛的藍山，喝下一口，回味悠長，總是意猶未盡。
那一天下班后，他們又去了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策劃案完成后，陸之霖帶杜雨去了山塘街的茶館里。彼時暮色四合，花燈初上。他們繞過了幾條小巷子，在一座水橋前停下。斑駁的墻面，門兩旁掛著古樸的花燈，上面寫著昆曲茶社，字跡猶如行云流水。門上是綠意盎然的爬山虎，枝枝蔓蔓的垂下來。他們進去后，杜雨看到有唱評彈，也有演昆曲的。軟糯的蘇州話，聽起來韻味十足。落座后，陸之霖點了一壺碧螺春，茶飲清香，臺上正在演《牡丹亭》。杜麗娘舉手投足自有一番嬌羞之態。柳夢梅扮相俊俏唱腔極為飄渺。陸之霖和杜雨沉浸在跌宕起伏的愛情悲劇里，時而嘴角上揚，時而眉間若蹙。
“甚西風吹夢無蹤。人去難逢，須不是神挑鬼弄。在眉峰，心坎里別是一番疼痛。”最后一折《離魂》，全場聽眾聞之肝腸寸斷。杜雨和陸之霖對望無言，眼里卻有淚。
從茶館里走出來，已是深夜。到底是六月時節，燥熱沉悶，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車停的很遠，還要繞過好幾條巷子。一聲驚雷，陸之霖說，要下暴雨了，我們快點走。誰知沒走幾步，雨水就如瓢潑一般，沒頭沒腦的澆了下來。深夜時分，人潮散盡，街邊店門緊閉，旁邊沒有躲閃之處，陸之霖脫掉外套遮到杜雨頭上，兩人一路往前跑。
暴雨卻并不領情，愈發猛烈了，還伴隨著電閃雷鳴，妖風陣陣，路旁的樹枝被折斷，街上的玻璃窗時不時砸下幾片來。杜雨像要被卷翻了似的，步履維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恐，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葬身在風雨里。新聞上各種臺風肆虐路人遭難的畫面在她腦海中翻騰。
陸之霖似乎看出她受到了驚嚇，寬大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她纖弱無骨的手腕，緊緊握住。那一瞬，杜雨的心里似這暴風雨中的閃電，一絲顫栗就擦出了電光火石。她掙脫了一下又放棄，隨后內心又升騰起一絲安定，她被風雨中傷，也被風雨安慰，篤定地跟著陸之霖大步往前走。
終于坐到了車里，兩個人像在水池里泡了一樣，渾身都能拎出水來。陸之霖找出一條毛巾幫杜雨擦頭發，擦她額頭上滾落的水珠，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沒有半分逾矩。杜雨卻并不自在，她有一些猶疑。陸之霖察覺后，面露窘迫。他們坐在車里不說話，又是長長的沉默。而后，陸之霖放了一首老歌。
“滿身風雨我從海上來
千言萬語只能無語
在千山萬水人海相遇
原來你也在這里 ”
（四）
“水點蒸發變做白云
花瓣飄落下游生根
淡淡交會過各不留下印”
杜雨和陸之霖這一對風雨夜歸人，走到了一起。
在她心心念念了二十年的江南，杜雨的心有了棲息的地方，終于不再流浪。陸之霖透著南方男子特有的溫潤如玉，待杜雨細致入微，他像一束光照亮了她黯然的生命。有時，他會親自去莊園采了鮮花來送給她，伏案寫長長的情詩給她，凌晨一點提了夜宵在樓下給她打電話。江南古鎮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陸之霖甚至帶杜雨去陪他的家人吃飯。他們的愛情猶如細水長流，沒有爭執，沒有吵鬧，不喧嘩，自有聲。杜雨以為，這就是愛情最好的模樣。只是，她依然是那個心低到塵埃里的女子，低到從不敢主動擁抱他，不曾仔細地注視他，也從不曾問起他的過去。
那一日，杜雨和陸之霖正在外面吃飯，突然接到張揚的電話。他語氣凝重，似乎在抽泣。張揚說他在太湖邊等杜雨，有重要的事要跟她說。
杜雨讓陸之霖先回家，自己一個人去了湖邊。彼時，暗夜已拉開帷幕，天地蒼茫。杜雨遠遠的看見了張揚常騎的那輛機車。而他就坐在不遠處，旁邊散落著啤酒瓶。他望著這一片平靜而沉默的湖，背影落寞。
杜雨走過去，張揚沒有抬頭。緩緩地說，你還記得嗎？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女同學，她今天結婚了。杜雨一時不知該說什么。打開一罐啤酒遞給張揚。張揚沒有接。而是遞給她一張照片。杜雨仔細地端詳，那是一個清瘦的女孩，齊肩的黑發，寡淡的臉，眼睛里籠罩著一層深不見底的憂郁。是的，她分明跟杜雨有些神似。
杜雨原本以為張揚只是一時難過，需要有個人傾訴，于是找了她來。她沒想到，張揚會給她致命的一擊。
“我那天在你家樓下，看到陸之霖來接你了。你知道嗎？他已經結婚了。”
杜雨一臉的錯愕，全身都在顫抖，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如此深愛她的陸之霖，怎么可能？
“你也認識她的，艾莎。”
杜雨聽到后如遭五雷轟頂，連呼吸都顯得難過，眼淚也已經奪眶而出。如果她前一秒還在懷疑。這一秒已經開始相信了。她不知道張揚后面說了些什么。她甚至沒有打電話去質問陸之霖。她只感到絕望從四面殺伐而來，將她推進了深淵。她只想縱身一躍，永遠沉沒在這一望無際的湖里。
隨后，杜雨拿起身旁的啤酒一瓶接一瓶的灌下去，直到人事不省。模糊中她被張揚拽上了機車，轟隆隆地在夜風里呼嘯而過。
杜雨不動聲色地消失了。她托人幫忙辦了離職手續，刪掉了關于陸之霖的一切，又搬了家，就再也沒有音訊了。至始至終，她沒有去找過陸之霖，沒有去問他，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流水落花皆去也，杜雨非歸人，陸之霖亦是過客。他們就此，從彼此的生命中，退場落幕，那一場急驟如雨的愛情也至此偃旗息鼓。
（五）
“流水很清楚惜花這個責任
真的身份不過送運
這趟旅行若算開心
亦是無負這一生”
三年之后，張揚在一家店里陪女友試婚紗的時候，意外看到了杜雨。張揚要結婚了。他把杜雨拉到外面，沉沉地說起往事，陸之霖和艾莎在一起過，只是你來的時候就已經分開了，他們沒有結婚。我一直以為，我們會在一起，對不起。他頓了頓又說，還好，現在你也找到了幸福。
世事如書，你永遠猜不到下一頁會有怎樣婉轉跌宕的情節。而時間后來告訴你的答案是沒有意義的。生命就如一艘船，在這段旅途中，有人上船，跟你說好要同舟共濟，你以為你們始終會并肩遠行，一起抵達終點。其實，他只不過是送你一程，把你送到光陰的對岸，而后在人海里相忘。這世上遺憾的愛情實在太多，不必追悔，不必哭。
杜雨回去之后，第一次在鍵盤上敲下了陸之霖三個字，打開了在她心里塵封了三年的微博，上面已經一年多沒有更新。最后一次發了一張“彼岸”的照片，是他們重又遇上的地方。斑駁的墻面，門口的薔薇花開的正好。旁邊是一段小小的字：我走遍天涯海角，找不到她，誰看到過她，遇見她，告訴她，我始終惦念著她。
（六）
“天下并非只是有這朵花
不用為故事下文牽掛
要是彼此都有些既定路程
學會灑脫好嗎”
又三年，杜雨已經離開了江南。某一個風雨如晦的夜里，杜雨坐在窗前聽雨打薔薇。三年不曾聯絡的張揚發來簡訊。
他要結婚了！
誰？
陸之霖。
杜雨許久沒有想起的事，突然就排山倒海般的涌上心來。等她沉默的去回憶起和陸之霖之間全部的過往，才看到張揚又發來一條訊息。
和陸之霖結婚的不是別人，是艾莎。
文|伶人自悲卿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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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等到你，既然來了，就點個喜歡關注一下唄，我有故事講與你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