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色染在發端,薔薇杜鵑都賞遍。
縱使姹紫嫣紅開遍,歲月長衣裳薄。
我把歌詞拆開,然后拼湊。這是我習慣了的以及唯一打發時間的方式,除了某日許天向對著窗口說:“一起去旅行吧?!?/p>
去旅行吧。
誒,一起去旅行吧。
他說的是旅行,而我期望一場冒險。
在04年夏季結束之前,我終于擺脫了各種我不喜歡的學業的束縛,長期壓抑下而產生的神經衰弱成了我退學的最好的籌碼。
我窩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只是靜靜的坐著,因為曾經的我總會想,如果我不會說話或許就可以擺脫更多的事情,例如無關緊要的辯解。
母親總是用她那雙明亮銳利的眼睛哀傷的看著我。她以為,我之所以成為現在的模樣,大部分的原因是與她有關。
我面對她的愧疚心安理得。
我的眼睛莫名的干涸,只有漆黑泛藍的瞳孔閃著明亮的色澤。或許,我把我的眼淚給了她,所以她總會莫名的流淚,喃喃的說:我該拿你怎么辦。亦會惡狠狠的說:你怎么不去死。
我是個惡毒的女生,從來不知寬恕為何物。我用固執的病態姿勢折磨她并且得意洋洋的炫耀。
母親說,你應該出去走走。
于是,我收拾行李等著許天向來接我。
許天向是母親最為喜愛的學生,所以由他照顧我她很是放心。
他是個銳利如獸的男生,有著棱角分明的輪廓以及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笑起來卻如孩童般單純。
我喜歡他。
他說:薇禾,你的眼睛像極了一片沼澤。
我歪著頭問他是否在沼澤里尋找到一朵奇異的睡蓮花?
他笑,彎起的唇角露出雪白的牙齒以及兩只可愛的虎牙,伸手拍拍我的頭稱贊我的記憶力不錯,還記得小時候的童話故事。而這個時候我總會覺得難過,他不過比我年長幾歲,卻把我當作孩子一般,這樣的喜愛從一開始就不曾勢均力敵。
內心膨脹的花朵酸楚的讓我猶如置身于滿是檸檬的果汁里,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落淚。
許天向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很有禮貌的與母親打招呼并且隨意的拎著我的行李。
走出小區,路過公園以及略顯破舊的體育館。
在靠近鐵路的廣場上,停著幾輛重型機車,我驚異的看著咧開嘴角沖著對面的幾個人打招呼的許天向,我始終都不了解他,之前一直存在于大腦皮層溫文爾雅的男子變成狂野的浪子,重合的景象無論如何都使得我腦海間瞬間空白,之后又被一種躍躍欲試的新鮮感所替代。
或許之于我,這將是一場不錯的冒險。
有人說過,一件事情的發生可以決定其后一連串的事件。
“呦,許少。這丫頭是誰?”唯一的女生問他,女生徑直望著我的眼睛,銳利的目光仿佛是想要看到我的心底里去,她有著一雙漆黑如炭的瞳孔眉目間是無可抵擋的媚,一瞬間讓我有退縮的念想,我嫉妒她。
許天向淡淡說:“我老師的女兒?!?/p>
他老師的女兒。我低著頭,是啊。我始終都是他最敬愛的老師的女兒,除此以外沒有任何關系。
女孩卻一臉曖昧的模樣:“哦——,是青梅竹馬啊?!闭f著,她拍拍我的肩膀,笑著說:“我是罌果?!?/p>
罌果。對于在許多年前或許并不遙遠的幾年前,對于在那個學校的學生來說是個傳奇。
她比我高三屆,我入校時她已經畢業。留下來的只剩下各種的流言與蜚語,宋罌果怎么怎么樣,宋罌果是個什么什么樣的女孩,從那些只言片語中得到的無非是一些骯臟的形容詞,女生的小心思百轉千回謾罵著的不過是因為羨慕她的肆意妄為,不需要每天裝出一副優雅賢良的淑女。
罌果,罌果。
罌粟之果。
我環著許天向細瘦的腰肢,臉貼著他消瘦的背部,隔著單薄的布料汲取他身上的溫度。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的聲音,轟隆隆的引擎的聲音以及有力的心跳聲。
饒是他為風中少年,凜冽著的模樣,讓人總在不經意間失神。
引擎的聲響在空曠的省際道路間顯得忒的喧鬧,卻又有著隱隱的蕭瑟。
我回頭看看跟在后面的罌果,她的坐騎是一輛黑色重型雅馬哈,微微彎曲的背部像一只蓄勢待發的豹子,頭盔下沒有綁起來的長發逆風飛揚著。此時的她是有著致命的魅力。我與她相比,我更像一只膽小的兔子?;蛟S許天向是喜歡她的,內心因這樣的想法而泛起一絲絲酸楚,我轉過頭靠在他的背上,眼眶漸漸的濕潤。
這從一開始就不曾勢均力敵。
2。
到達他們預定地點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略顯偏僻的小鎮。此時城鎮上的人家已然早已入睡,水泥公路上只有零星的昏黃路燈。
寂靜的夜里,只聽到他們機車的引擎聲。
許天向他們已有疲憊的跡象,把機車停在旅館的院子里,找到房間沾床便睡。我拎著自己的包裹跟在罌果的身后,木質地板踩在上面有咚咚的聲響,嗅到一種木頭特有的味道。走道里漆黑一片,只有老板娘手中的手電筒的光亮,她充滿歉意的說,燈壞了,一直都沒來得及修。我微微一笑表達自己并不在意。
想來房間也是許久沒有人居住,打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陰郁的霉菌的味道。
罌果打開窗戶,有隱隱的涼風。我把包裹放在床邊走到窗戶處深深的吸一口氣,深夜的空氣中總是有一種清冽的味道。
在她的面前我總會感覺自己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拘謹以及些許的自卑。我偷偷的瞄了她一眼,而她閉起的眼睛仿佛是特別的享受這深夜里清冷的空氣,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就像一只蝴蝶輕輕拍打著自己的翅膀。
許久,她說,你先休息吧。
大抵是因為疲憊的緣故,她的聲音帶著略微的寂寥。
我從浴室里出來時,她已經關上了窗戶并且坐在床邊抽煙。我不動聲色的在另一張床鋪間擦拭著頭發。她把煙盒朝我揚一揚,我朝她擺擺手表示不用。她微微一笑,隨手把煙盒丟在了床上,裊裊的煙霧間我看不清她的眉眼。我內心忐忑,在她的面前我無可避免的自卑著不安著。
她隨意的攏了攏長長的頭發說道:“我見過你,在你母親的辦公室里。”
“有嗎?”我想了想,似乎并沒有那么回事,繼續答道:“不記得?!?/p>
罌果笑了起來,摁掉夾在手指間的香煙,說道:“看來,你真的是個內向的姑娘。”停頓了一會,她說:“你與許天向不合適?!?/p>
在她的笑容中,我深深的感覺到與她相比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狗尾巴草。我掩藏起自己的心思,小心翼翼。
3。
和許天向的朋友們在一起,惶惶然的我就像是一只易驚的兔子,驚慌失措故作鎮定。只是,我卻無法告訴他。每次看到他關切的目光,我只能沖他微微一笑,告訴他我沒事。
我不知道他們停留在這個小鎮上的目的是什么,他們總會有段時間呈現失蹤狀態,我窩在房間里打開那扇窗戶,無心觀賞窗外樸素的風景,只能感覺到內心的不安在一點一點的膨脹起來。
那扇窗戶面對著的是一座名叫錦山的小山丘。
我決定一個人去攀登。在他們再一次的消失的時候。
事實上,錦山只是一座毫無特色的小土堆,唯一可以讓人感覺到欣慰便是成片成片的樹林,以及山頂上的一座小小的寺廟。雖不是香火興旺,但也不是荒無人煙。三三兩兩的老年人,在已經斑駁了的佛像前,虔誠的跪拜祈求上蒼的保佑,廟堂間有隱隱約約的檀香的淡雅氣息。
我抬頭看著斑駁了的佛像,黑色的本體,已經黯淡的金箔,陰暗的廟堂間殘缺了的面目依舊還是一副普度眾生的超脫。我低下頭捂著眼睛,看久了眼睛漸漸滲出些許的溫暖的眼淚。我常常會如此,久久的看往某處的時候,久了就會流出一滴眼淚,在臉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淚痕,就像是蔓延著的藤蔓植物。
我繞到佛像的背面,佛像的背面依舊是佛像卻已然是翻新之后的新像,或許是少了香火的供奉,這新的佛像總覺得欠缺著一絲絲的慈祥。佛像前香案的下面擺放著一個木箱子,大抵是讓別人往里面投擲許愿的錢幣,我跪在木箱前的蒲團上,暗暗的想,我該許些什么愿望?不貪心,不卑微,亦不迫切。
最后,我雙手合十,暗自許道:“我只想順利的逃開我的生活?!?/p>
一元的硬幣順著十幾公分的木箱開口,叮咚的混在了箱子底其他愿望里。
寺廟的院子里有一個不大的放生池。
我俯身看著池中清澈的池水,池中有老僧人養著的魚和龜。怡然自得的游來游去,吐泡泡。
耳邊響起的是隱約的誦經的聲音以及厚重的鐘聲。
我閉上眼睛。
4。
或許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事情,都不能盡如人意。并且,沒有任何合適直接的方式能夠改變,所以,我們只能在時光中慢慢的蹉跎。
人總會有無法抵達的地方。
所以,人們常常覺得無法滿足。
5。
我常常會想起,那日在昏暗的走廊里,他們兩人擁抱的模樣。我靜靜的站在門口,安靜的仿若時間靜止,連血液的流動也變得緩慢。
我靠著門板,茫然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內心卻忽然變得平靜起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漸漸的不再出門,偶爾站在窗口看著對面的錦山,仿佛寺廟中的鐘聲還在我的耳畔回響。我趴在床上,翻出我隨身攜帶的素描本。翻開來后,第一頁便是許天向的側臉,我看著因摩擦而漸漸模糊的筆跡,內心里升騰著的酸疼,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落在素描本上,氤成一灘灘難看的水漬。我把他的側面撕下來,棱角分明英俊的臉孔,對折再對折,哧啦的一聲撕開來,再對折,直到撕成不能拼湊出來的碎片。那一刻,那些雪白的紙屑遮蓋住我心口上的一道傷口,細小的傷口流不出血液。或許在歲月的痕跡中會慢慢消失,亦或者在曖昧的潮濕中慢慢腐爛潰瘍涌動著看不到的毒液。
罌果回到房間,看到滿地的紙屑微微挑眉。我看著她一張張的撿起地板上的紙片,不禁握緊了床單,纖長的指甲深深的陷進掌中而不自知。
她莞爾一笑,說道:“你都看到了?”眼神里滿是篤定的神情。那一刻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坐在我的床邊,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是想看穿我的心事。在她銳利的眼神下,我瞥過臉,說道:“你,你喜歡許天向么?”她像是聽到一個笑話般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很好聽,像是灑落了一城的細鉆。她說:“這不重要?!蔽一剡^頭看她,想知道在她看來究竟什么才是重要的。卻見得她起身離開,顯然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第二日。
罌果沒有隨他們一起出門,她在樓下等我。然后對我說:薇禾,跟我來。跟我來。她的聲音好像有蠱惑人心的巫術一般,使得我不得不跟在她的身后。我們悄悄地走到他們男生居住的大的臥室里,她扭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郁的嗆鼻的煙草的味道使得我微微的皺起眉,而她仿佛已經習慣了一般。房間的墻壁旁架著一個畫架,她神秘的對我說:薇禾,你看這幅畫漂亮么?在她揭開蒙著的畫布時,我忽然后悔跟她進來。畫面上是蒼翠的樹木,掩蓋著一具漂亮的胴體。即使沒有畫出她的容貌,那一刻我腦海中浮現出的亦是罌果的模樣她妖嬈誘惑的模樣。罌果輕輕撫摸著畫布上的身軀,說道:“他說,這是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甭曇艨酀姆路鹗屈S連一般,她笑道:“可是,薇禾你知道嗎?他畫的并不是我?!?我轉過頭看著她,喉頭干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對她微笑。
她把畫布放回原處,掩上了門。
我與罌果一起去了錦山上的寺廟。
她站在寺廟的門前,面朝著我們來時的方向,張開雙臂微微閉上雙眼,深呼吸。寺廟內,傳來一陣陣的鐘聲,悠揚的厚重的一聲聲的敲在人的心口上,鈍鈍的微疼。她拉著我邁過高高的寺廟門檻,穿過前院來到大殿里,大殿里還是古樸肅穆的佛像,罌果放開我的手,撲通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虔誠的閉上眼睛。
她張開眼來,笑意溢滿眼神。她說:“丫頭,你也來許個愿吧。” 我看著她的側臉,褪去平時的張揚妖嬈,此時的她有一種恬靜的美麗,像極我記憶里的某人。我看著她不由自主的跪在她的旁邊,她重復剛才的動作。熟悉感使得我久久的看著她,她似是感覺到,轉過頭疑惑的看著我,笑道:“看著我許愿不靈的,要看菩薩的?!?/p>
我問她:“你,認識宋恩詞么?”
她似是沒聽到我的問題,看著我的后方,欣喜的叫道:“呀,居然有抽簽啊。丫頭,我們去抽簽吧?!彼酒饋韽街蓖沁呑呷?。我坐在蒲團上,看著她的背影,想起宋恩詞。那個時常到我家里跟母親聊天的學生。
聽說,她已經死了。
6。
曾經有一對雙胞胎姐妹,姐姐張揚熱烈,妹妹恬靜婉約。
姐姐在鎮子上是數一數二的美女,即使妹妹與她長的相像卻因為生性溫婉眉目間自是沒有姐姐的風采。
喜歡姐姐的男生很多,其中也包括妹妹愛慕著的男生。
可是,姐姐最后卻愛上了一個與她格格不入的小混混。妹妹曾經在晚自習回家的路上看到在男生懷中的姐姐笑得肆意妄然,這個時候她總會慌亂的看一眼身邊的男生,他英俊的臉上總是一成不變的表情,只是握緊的手背上凸顯著的青筋暴露他內心的壓抑。妹妹低著頭拉著男生的手快速的走過他們身邊。
為了那個不值得的流氓,姐姐開始整夜整夜的逃家。
常常在深夜的時候,悄悄的溜出家門。妹妹在二樓的窗口間看著男生擁著姐姐親吻,她緊緊的咬著嘴唇,覺得羞恥。月光照在姐姐的臉上,映照著她漂亮的臉孔彌漫著墮落前的嫵媚征兆。她瞥見姐姐微閉的眼睛忽然間睜開,姐姐推開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姐姐知道,她在看著她。
妹妹縮在床鋪的一角,即使裹著厚厚的棉被依舊忍不住的打顫。房門吱啦的打開,姐姐站在門口,她看著姐姐滿眼溫柔的笑意,艱難的對她說:“你應該離開那個男生,他會毀了你?!苯憬阒皇菗u頭,笑道:“傻丫頭,你不懂得。我很愛他?!苯憬惆察o的看著某處,眼神中有某種決定。妹妹的心里沒來由的冒出來不安的念頭,問道:“你打算做什么?”姐姐不答,關了燈。
后來,才知道姐姐準備搬出去與那男生住在一起。
她匆忙的回到家之后,發現姐姐在整理東西。她不知道為什么姐姐會變成這樣,她站在姐姐身邊奪過她手中的衣服重重的扔在床上,大聲的說道:“你怎么可以這樣,為了一個男人就丟下我一個人!值得嗎……”姐姐只是笑,安撫道:“我已經跟老爸說過了,他已經同意了并且已經給你找好保姆了。”妹妹冷笑道:“你怎么跟他說的,又說了謊話騙他吧。你敢跟他說,你是出去跟男人同居么?”姐姐收拾好床上的衣服,說道:“隨你怎么想,反正我一定要離開?!彼粗憬銢Q絕的沒有一絲留戀的背影,這一刻她討厭因愛而盲目的女人。
之后的幾個月她都沒有再見過姐姐。直到有一天,愛慕著姐姐的英俊男生對她說:“去看看你姐姐吧,她在校門口等你?!鞭D身離開時,躊躇著接著說道:“她看起來似乎不太好?!彼掖业恼埩思伲瑥乃臉菦_到校門口,在校門口對過的商店里看到臉色略顯蒼白的姐姐。
她們坐在飯館的角落里,點了兩碗拉面,姐姐曾經喜歡吃的。但是此時,她只是用筷子抄了抄看起來并沒有多少胃口。她靜靜的看著姐姐,她看起來似乎是有話對她說。當詭異的沉默在她們之間縈繞了五分鐘之后,姐姐開口說道:“吶,我可能懷孕了?!边@個消息似乎并沒有讓她有太多的詫異,似乎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淡淡的問道:“你打算怎么辦?”姐姐說:“你能不能陪我去醫院?”看著她的眼神充滿希翼。她唇角泛起一絲微笑,冷冷的。她說:“你干嘛不讓那個男人陪你去,這不是他的種么?”姐姐開始笑起來,仿佛是聽到什么可笑的話語,笑到最后竟咳了起來,停下來她才發現已經是滿臉的淚水,姐姐冷冷的說道:“男人在這種時候都恨不得躲的遠遠的?!彼粗F在丟失了原本耀眼風采的姐姐,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是點點頭,答應帶她去附近城市的醫院做手術。
她打電話給男生,讓他幫忙請一個禮拜的假期。男生答應,并且希望她好好照顧姐姐。
她是知道的。長途車上,姐姐靠在她的肩頭沉沉的睡去,蒼白的臉上因為干燥而有細碎的皮屑,此時的她就像是收攏了漂亮彩屏的孔雀,懨懨的潦草的。
休息了一夜之后,找到醫院。她去掛號,然后陪著姐姐在走廊的長凳上等等叫號。在周圍都有男人陪伴的女子間,姐姐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輕輕的對她說:“以后找男人一定要找肯陪你來做手術的人。那樣至少代表他是在乎你的?!泵妹弥皇切?,不答話。姐姐永遠都不明白,男人永遠都是一個樣子。
此時的她還沒開始戀愛,便開始不信愛情。
她們回到賓館,她匆匆的到樓下的賣早點的鋪子里買紅豆粥,央求店主給熱了一下。
回到賓館卻看到姐姐在收拾行李,她靠著門板想到她第一次離開家的時候,眼眶溫熱竟流了淚。姐姐聽到動靜,轉過頭泛起虛弱的微笑,說道:“反正手術已經做完了,回家去吧?!彼咽种械募t豆粥遞給姐姐,并且接過她手中的行李,說:“好,你不要動,我來收拾就好?!?/p>
她們連夜趕回小鎮,她攙扶著虛弱的姐姐,昏黃的路燈下,看不清的未來。
第二日,她在姐姐的要求下回學校上課。她本是想多些時間在家里照料她的,可是姐姐堅持說她已經沒事了。
中午第四節課是英文。她的左手不自知的顫抖,不詳的預感籠罩她的心頭,惶惶然的她一刻也坐不住,不顧講臺上錯愕的老師,沖出教室朝著家的方向奔去。推開紅色的鐵門,磕磕碰碰的爬到二樓,還沒進門就聞到濃郁的血腥的味道。推開房門的一剎,她以為她的眼睛盲了,彌漫著的是殷殷的紅色,到處都是紅色。
她跪在門口,嘔吐。
她打電話對父親說:“妹妹自殺了?!?/p>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做,只是覺得這樣對任何人都好的。
于是,她成了姐姐。
恩詞變成了罌果,并且代替她活著。
7。
罌果趴在放生池的欄桿上對我說一個故事。
恍惚間,我似乎知道了一些東西。
她問我:“你媽媽現在還會打你么?”我看著她恬靜的眼神,笑道:“自從那次她發現我藏在她辦公室的安定之后,便再也沒有打過我了?!蔽翌D了頓,問她:“姐,代替別人的生活,會快樂嗎?”她只是笑,拍拍我的頭不說話。
等到太陽西下的時候,她拍拍手說:“我們回去吧?!蔽姨聶跅U,跟在她的身后,然后在快出門的時候沖到她的身邊挽著她的手臂。她掰開我的手掌,塞給我一張折好的黃色的紙張,是她在寺廟里求來的簽文,她說:“這簽對我無用,送給你吧。”
晚上,許天向他們在鎮上的小餐館里點了幾個菜,說是在離開之前要慶祝一下。他拿出一張卷起來的圖畫遞給罌果,他說:“罌果,這是遲到的生日禮物?!崩浌佳坌﹂_來,滿是嫵媚的熱烈。在他面前,她只能是宋罌果。如果能夠使得他是愛她,她情愿一直如此,所以她不需要逃離自己設下的牢籠。
因為愛,而變得盲目。
我的掌心攥著那張簽文:
第十四簽:
宛如仙鶴出凡籠,脫得凡籠路路通。
南北東西無阻隔,任君直上九霄臺。
我看著她的笑容,卻覺得內心難過的要落了淚,我連忙低下頭悄悄的抹去眼角的淚水。想起她在放生池邊唱起的歌聲:
“……我把我唱給你聽,用我最熾熱的感情感動你好嗎?歲月是值得懷念的留戀的害羞的紅色臉龐……”
可是,恩詞還有機會把自己唱給許天向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