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我是個很害怕被別人發現的人,所以總是想盡辦法躲開人群能夠看到的中心。
上學的時候我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因為老師每個月就會重新分配座位,我是個慢熱至極的人,好不容易適應了前后左右同學的接觸節奏,陌生感才減少那么一丁半點,結果又要來一盤新的洗牌了。
終于到了大學里,我永遠是坐在教室里最后排的那一個人,這樣會讓我有一種安全感,縱觀前排,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我可以選擇性的關注那些我感興趣的同學的背影,以及他們正在做的事情,而且湊巧的是,他們居然都沒有發現我在做著一切呢!
第一份工作,每次開會的時候我總是挑里會議室門口最近的座位,或者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一是為了方便自己掌控整個會場的節奏感,二是看其他同事發言的時候,我可以一一記在心里,然后慢慢變成自己的技巧儲備。
我知道自己不聰明,所以去到哪里都喜歡帶一個筆記本,出門的時候背包里會備著小本子,開會的時候就一個大本子,不會照抄聽到的每一句話,只會記下那些讓我感興趣,以及屬于我軟肋上的部分,有時候即使是最簡單的部門例會,我也喜歡在本子上隨便寫寫畫畫些什么。
有筆有紙在手,心里不慌。
前陣子我的家人來了深圳,我陪同他們一起游玩了十多天的時間,然后把他們送了回去,這幾天夜里在整理那段時間的照片,挑了幾百張出來,今天去照相館把照片洗了出來,然后買了幾個相冊,把照片按照游玩的場景一一排列。
照片館的老板跟我很熟,看見我拿著U盤來,笑瞇瞇的問我,這次又是幾個文件夾呀?
我說有五個。
我從去年的時候開始做了一件事,我把自己到深圳這些年的照片整理出來,去照相館洗出來放進相冊,過年的時候帶回去給了我爸媽。
一開始我沒在意,然后是清明節回家的時候,看見相冊一直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媽說,那是你爸,他每天看完新聞聯播跟天氣預報,就要翻看一下你的這本相冊。
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我這么一個小小的舉動,竟然也給了他們這般慰藉。
于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會定期的整理一些照片,每隔一段時間就出洗一些照片出來,然后把家里的相冊一點點地裝滿。
這次也是一樣,只是因為來了好幾個阿姨跟姐姐,于是要把相片整理出幾份,然后一一給他們寄回去。
昨天夜里跟我在上海的閨蜜W姑娘聊天,我們是大學里結識,然后慢慢升級為閨蜜的,我翻看自己手機的相冊,有一瞬間我突然心慌了起來,因為我發現我們這么多年的友情下來,除了前段時間我們一起去烏鎮游玩,在此之前的這么些年里,我們竟然沒有一張合照!
我努力的想去想起大學校園里她的樣子,卻發現都是朦朧的一片模糊回憶。
我開始恐慌,于是給她留言,家里停電了,翻看去烏鎮旅行的照片,覺得恍惚之間很是幸運,可也有些遺憾,因為在我們在相識的年華里,竟然沒有一丁點可以拿出來喚醒回憶的相冊。
W姑娘回復了,我也發現了,我跟我愛的人兒們,合照都太少太少,少到幾乎沒有,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開始慢慢把這一切補上。
嗯,此生未完,此生未晚。
我在廣州的閨蜜L小姐,每個周末在家都會給自己犒勞一頓家常菜,桌布是時尚編輯櫻桃小姐的攝影師先生私人定制的,一個人她要吃上四五道菜,每一個盛菜的盤子各不相同,都是她去一家家小店里淘回來的。
飯菜出鍋,她會拍個美圖,然后打開音樂,開始一人食。
我的同事YOYO小姐是個極度甜品控,她的原則是每個星期一定要吃上一份提拉米蘇或者是馬卡龍,不搭配任何咖啡或者茶飲,就這么一口口的吞下去,然后滿意至極。
那種場面連我這個愛甜食的人來說也會發膩,她竟然就這么堅持了三五年的時間。
遇上每個月底工作量最大的時候,YOYO小姐就像一個來了半個月大姨媽還沒停的包租婆,周圍人有任何一點動靜,都能讓她被修圖修吐的壓抑瞬間爆發出來,這個時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到樓下的麥當勞,給她捎上一個香芋派芒果派外加麥旋風,那就什么事都能解決了。
對了,YOYO還是個愛美的姑娘,每個月會做一次指甲,換各種顏色,如果覺得做的不好看可能過個幾天她又吵著要去卸掉。
我總是笑她太矯情,她每次都是理直氣壯的回答我,我這雙手一天八小時以上的時間都在鍵盤上作圖,時時刻刻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要是我心情不好,又怎么能做好工作呢?
如此借口,我也是無言以對了。
七堇年是我很喜歡的一位寫作者,初識她是從那本《被窩是青春的墳墓》開始,那也應該算是我青春里接觸的第一本疼痛小說系列吧,總之很是喜歡,但是就在前些天我看到她的一篇文章,才知道她也曾經有過抑郁癥的歲月。
她不想吃藥,因為她一直覺得自己這是心理疾病,可以在心理上調節自己,后來的日子里,她試著去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期待著在這份工作中能讓自己的心情分散出來,以此來緩解內在緊繃那部分狀態。
的確,工作之后,抑郁癥漸漸變好了,但是時間也被擠得所剩無幾,甚至連之前寫作的時間都沒有了,于是她又開始想著,要是自己當初就著性子不去工作,是不是現在也能很是清閑?哪至于要像現在這般忙得四腳朝天?
當然,時光總是回不去的,我們不可能拿當前的狀態,再去倒推回過去自己要是當初做出了另外一個選擇,那么我的人生又會是怎樣的景象?
來日方長,可是我們終究只能選擇千萬條路當中的其中一條,然后勇往直前的前進,再也不想回頭。
夜里洗澡的時候,喜歡打開自己收藏的經典粵語系列,這段時間最愛的是許冠杰那首《浪子心聲》,幾許有共享榮華,檐畔水滴不分差,無知井里蛙,徙望添聲價。
每次他唱到那一句“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這一天的浮躁跟不安都會平靜下來,這種感覺很奇妙,說不上任何的雞血勵志或者人生指導,或者不過是我心里的答案,恰好有人幫我說出來罷了。
前幾天,閨蜜團里提議,每個夜晚拋出一個話題,然后大家發表意見,看看有什么可以值得借鑒的部分,這件事情我在上大學的時候也有設想過。
當年的我提議宿舍的女生們睡前可以討論一個話題,激發一下彼此的頭腦碰撞,結果這個事項沒堅持多久,加上當年彼此都不夠成熟,很多話題的討論最后會往很窄,甚至一個很極端的方向去,結果總是不歡而散。
這輩子,有個人愿意跟你坦誠的探討一下價值觀跟世界觀的事情,這場討論跟你的外在,你的工作,你的收入,你的成長經歷無關,純粹一場認識與消化一件事情的認知碰撞,遇上這樣的人,也要算得上是“命里有時終須有”了。
以前我總是罵我的大學好友丹丹,當然這種罵也是一種無意的開玩笑,她是個很作的姑娘,因為喜歡某一部電影,會去把所有同類型的電影都研究上一遍;喜歡上小眾的音樂,總是想辦法去校外的酒吧里泡著,勾搭臺上一圈演唱的樂隊,然后向他們請教打架子鼓的技巧。
我嘮叨了她四年,你這個無聊的女人。
她每每總是回我一句,我樂意。
如今這么些年過去了,我混一些論壇也混一些分享會,全民都在討論著要沒事找事,要么是建立一個打卡基金,每天要自己早起報道;要么是每個周末要跟好友組織一場郊游,離開當下呆膩的地方,去到另外一個別人呆膩的地方,美其名曰,這也是一場旅行。
我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我只是在自己熟悉的朋友交際圈里是個活躍的女神經,但是我期待并且開始接受這一個形式,因為我開始發現,那些每天把自己活得熱熱鬧鬧的人兒,大部分也都是性格很不錯的人兒,即使說不上有多么大的人格魅力,但是接觸起來至少會讓人舒服,這或許也是正能量磁場吸引的一種吧。
我有個女生朋友,每次戀愛遇上挫折的時候,就會去翻雞湯大神陸琪的微博,看他寫的大段大段雞湯,自己一個人哭啊哭。
以前的我總會勸說她,你不要代入感這么強了好嘛!人家說的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治愈系語句二十條的反復加工罷了。
女友總會反駁我,我也不是這么矯情的人,但是你別忘了,人都有累的時候,我一帆風順的時候也會對這些陸琪腦殘粉嗤之以鼻,可是等到我自己失戀了,我找不到發泄的去處,我就想找幾句戳心的句子,然后好好的哭一場,這樣也有錯么?
那一刻我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的每個角落,每時每刻都有人正在失戀,正在失業,也有人考試考砸了,還有人正在痛苦的婚姻中掙扎……因為存在,所以與其把這些痛苦埋藏在心里擠壓成抑郁,還不如找一個出口讓自己有所慰藉一陣要來的好。
以前我瞧不起那些矯情的人,我也害怕被別人說是矯情,于是我給身邊人的評價印象就是,達達令你心事太重了!
以前患過很嚴重的失眠癥,盡管L小姐會開玩笑說,得了一種叫很晚也不想睡覺的病怎么辦?但是我自己心里知道,一旦這種狀態出現了病態,那必定是很嚴重的事情了。
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過來的了,讀書,跑步,做飯,逛街以及碼字,總之就是慢慢走出來了,有天讀到馮侖的文字,他說沒有方向是最大的恐懼,你走路時只要心跳是跟你的步幅是一致的,人就不會覺得累,甚至可以邊走邊睡。
我想,沒有方向感,就應該是我夜夜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最大原因所在吧,如今的我不敢說自己已經克服了迷茫這一點,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接受自己神經質這一部分,并且開始規劃自己的方向,所以即使我如今依舊偶爾失眠,但是我的確做到了心跳跟步伐有些一致了。
有很多人給我留言,問我每天碼字的意義是什么?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有天夜里看到一個姑娘給我留言,她說這是我第二次給你說這句話了,認識你愈久,愈覺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處清喜的水澤。
誠惶誠恐的另一面,我所能表達的是,碼字的過程,除了記錄我本身的思考以外,我會發現這個世界的角落里,很多人跟我是感同身受的,我沒有資格拯救別人,但是一旦你發現有人與你同在,這種力量會驚人的強大。
也就是說,沒有這些文字記錄的瑣碎念叨,我也能活得下去,但是如今有了這個文字陪伴的狀態,我就覺得自己自己再也不能丟失這部分了。
還有人給我提出了很多的社會問題,希望在我這里得到解答,作為一個學新聞出身的人,說實話我本來是應該期待著每天都有大事件出現的,最好是唯恐天下不亂更好,可是我發現自己竟然離這條思考角度越來越遠了。
我一樣關心國家政治經濟大事,也一樣會因為一些民生跟社會問題無可奈何,遇上一些惡劣新聞事件的時候,我也很心里咬牙切齒要把犯罪的人關進大牢,甚至是狠狠整治一頓,可是另一方面我明白的是,一切的終歸根本問題是深層面而復雜的,我們不能任由自己的情緒去被他人,或者是大部分人的意志所給控制了。
鬧哄哄的大事來臨之前,先站在第三者的視角問問自己,這樣的方式是不是可取的呢?
《南方人物周刊》的主筆記者易立競做了一檔訪談節目叫《易時間》,有一次采訪了柯藍,柯藍透露說目前正在投資拍攝有關打工子女的記錄片,她不會代表任何一方的觀點,也不為任何人發聲。
我最喜歡的,是柯藍說的那一段:自己不會稱呼這些人為“弱勢群體”,因為不喜歡用這樣的詞匯去側面說明自己所做的事。
在她眼里,無論是事業還是公益,都需要遠離主流大眾,警惕所有的熱情和關注。
這場冷靜的對話采訪,讓我看得很是過癮,可是看到視頻下面大部分人的言論,都是覺得這一切都是杯水車薪,更有人評論說柯藍早就已經不紅了,沒有必要討好大眾來獲得人氣。
我不去評價公益這個角度的事情,我想從柯藍個人自身入手,一如既往的是我秉持的那個價值觀,我們來這世上一場,每個人每個階段的狀態不一樣,我們沒有資格拿自己的言論跟態度去綁架別人,而且重要的是,年過四十的人難道就沒有資格探討規劃人生這件事情了嗎?
對我而言,最怕的不是知道了人生本來就是前路漫漫,而是明明知道了一生到頭來不過就是一場歸去來,于是就找借口讓自己這么將就著過下去就算了。
我朋友圈里的一個姐姐,前幾個月跟自己的老公,還有不到兩歲的女兒,開始了一場環游中國80天的旅行,她在微信上直播自己每一天看到的風景,偶爾還有大草原上或者是雨后彩虹的小視頻,每到一個地方也會寄出一堆明信片給大家。
32歲那一年,她做到了一家知名汽車品牌全國第一的市場部負責人,34歲得到了一個女兒,于是36歲這一年,她開始想著要去做些什么了。
辭職去旅行,而且是帶著全家,放在中國大部分普通的工薪階層都是遙遠的事情,可是就在我碼字的這幾個月里,上周五是她旅行的第81天,她已經回來了,然后寫了一句話,“無論出發還是回來,都是為了成為這樣的人:外表平靜如水,內心堅定如山?!?/p>
一切仿佛什么都沒有變,可是對于她而言卻有太多的收獲,我一直記得七月份的某一天,她站在青海湖邊的那張照片,水天一色相接,照片的配文是,當你知道生命不能永生,就再也無法過那種庸庸碌碌的日子。
我越發的敬佩這些沒事找事,平凡的日子里給自己找麻煩的人了。
前段時間有人給我推薦一個APP,結果我發現需要邀請碼才能注冊,我看了一眼APP的slogan:這里有很酷的女孩,她們灑脫、富有個性、區區小事也全力以赴。
于是寫了我的申請注冊邀請碼理由:你們不就是要很ZUO的女孩嘛?我就是啊!
第二天收到郵件,申請通過了,進去游玩,果然都是一類奇葩,女生除了包包除了衣服,也有更多的人生事項需要探討,很多芝麻綠豆的小事在這里竟然也能長篇大論分析得頭頭是道,簡直是讓我眼界大開。
如今的我,再也不會害怕別人對我挑三揀四,或者任何評論了,也更不會計較別人因為對我的矯情而嗤之以鼻,遇上價值觀不同的碰撞,我從來不會試著去說服別人,我不是議員,我不是辯手,我不需要別人認同我,然后換來人生一場場事項的投票。
這一切的最大底氣,并不在于我有多強大的內心,而是我會在心里告訴那個人,你不知道的是,為了對生活發生興趣,我們這樣的人兒,想辦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唯有時間不可逆,也唯有經歷不可重塑。
那些生活里斤斤計較的的人兒,期待著你們在不影響別人,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永遠生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