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誰這么說過:“許多作家的第一部作品來自于他真實的人生經歷”。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規(guī)律,路內的《少年巴比倫》取材自他的人生經歷。
這部作品以其真情實感動人,熟悉的情節(jié)、生動詼諧的語言、語言背后真實的感傷,都能勾起人們對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回憶。
這部小說就像是作者寫給記憶深處青蔥歲月的一封情書,他以輕松幽默的筆觸描寫了主人公路小路在戴城化工廠的一段成長經歷,帶我們走進了他的青春以及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戴城……故事從這里開始。
在作者的回憶中,那些年的事歷歷在目,清晰如昨日。那是個人人還都在騎飛鴿牌自行車的時代,下班鈴一響,大家跳上自行車,上千號工人一起騎自行車下班,場景頗為壯觀。
化工廠里拿腔拿調的胡科長、硬骨頭的鉗工班師傅、宣傳科白白凈凈的大學生小畢、板著臉教育人的小噘嘴……形形色色的人在作者的筆下一一呈現(xiàn),他們嬉笑怒罵,匯聚成了一幅九十年代戴城化工廠全景圖。
九二年的時候,因為想讀免費的化工職大,主人公路小路被父親送到糖精廠去做學徒工。
作為學徒工,他在那里撿燃料、修水泵、當鉗工。在經歷了剛進廠時的迷茫和無奈,到后來被生活推著往前走,在那個沒有理想的年代,他的人生除了在化工廠當工人,三班倒,毫無出路。
在那里,路小路和結拜兄弟小李扛著竹梯,穿梭在各大車間和鍋爐房換燈泡;路小路因為在生產車間抽煙而被勞資科科長胡德力活擒;一介青工路小路為了心愛的白藍,參加成人高考上夜校。
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和那些熟悉的往事把我們帶進了作者成長的那段時空里,帶進了他的青春。那些青春所特有的迷茫、憂郁和感傷和年輕時的朝氣、歡樂、甚至叛逆都是那么真實,喚起讀者的共鳴。
一幅幅生活的大雜燴,在作者戲謔的筆下,讀來讓人捧腹大笑,讀完令人黯然神傷……我想這或許就是好的文學作品之所以能打動人的原因吧。
路小路在廠里渾渾噩噩地混日子,直到遇見廠醫(yī)白藍。
和廠里的小姑娘不同,白藍做事干凈利落,有條不紊,說話很有分量。在工廠,她治病救人;此外,她計劃周詳,考上上海醫(yī)科大學,辭職讀研。
她做人敢愛敢恨。廠里食物中毒,卻不處罰身為廠長親戚的食堂主任,她怒摔廠辦熱水瓶三個。
她有情有義,鼓勵路小路參加成人高考,讀夜大,從而完全改變了路小路的人生軌跡。她似乎總是知道正確的人生方向該往哪兒走,并且堅定不移地向前奔去。
作者把白藍這個女性角色塑造得很完美,很酷。在路小路渾渾噩噩的時候,她的人生有條不紊地前進著。
白藍應該是那個年代很少有的那種女性,父母雙亡的她反而自信、堅強、獨立。她不是一株需要依附于大樹生長的藤蔓,她本身就是一棵向著藍天肆意生長的參天大樹。
當年看這本書的時候,我總是感慨于白藍和路小路的相遇和錯過。他們在錯誤的時間遇見彼此,最后不得不分開,那種真實的感傷讀來令我唏噓不已。
他們就像兩條小船,在河中心偶然相遇,為了不被現(xiàn)實的河流吞沒,不得不駛往相反的方向……當時總是感慨于路小路的被動,想著當時他為什么不陪白藍去西藏,為什么不能為自己爭取一下,哪怕是多一分鐘停留在她的身邊?但現(xiàn)在想來,當時毫無出路的他也只能向現(xiàn)實妥協(xié)。二十歲的路小路既不在此岸也不在彼岸,而在河的中間,被現(xiàn)實洗的皺巴巴的,而白藍已經上岸。他們之間,永遠隔著那條河流,使路小路無法靠岸。
路小路三十歲的時候,離開戴城,坐上火車去上海謀生。他想起自己曾經去過上海,到醫(yī)學院去找一個人。那個人是他人生的指引,路小路一直追尋著她的旅程,最終來到了上海。
本書的作者路內,蘇州人,現(xiàn)任職于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曾做過工人、營業(yè)員、推銷員、電臺播音員、廣告公司創(chuàng)意總監(jiān)等職業(yè),就像這部小說的主人公一樣,最終來到了上海。
故事最后,作者這樣寫道:我在戴城混跡了好多年,我不喜歡這個地方,但它充滿了我二十歲時候的證據(jù)……那是作者二十歲時經歷的人和事,少年心事。那些回憶就像曇花在夜里綻放,靜靜地像在訴說。時光的河悠悠的唱,三十歲的路小路何止是想起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