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尋找合適一邊聽一邊寫這篇書評的歌曲的時候,翻出了胡德夫的《太平洋的風》,進入了他故事般磁性的嗓音營造的回憶中……
如果,你的生活長久地陷入了一種被設定好的軌跡按部就班地向前行進;或者,你再也難以察覺紫藤花何時開花、扁桃樹何時結果,當年又是在怎樣的情境下砸到你的頭,你咧著嘴傻笑的模樣;又或者你沒有一個人旅行過,那些你以為忘記卻又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傷痛再也沒有出現在你的夢境;你忘了如何跟陌生人打交道,感知不到生命中那些小細節帶給你的觸動……那么,請你翻開蕾秋?喬伊斯的《一個人的朝圣》。
關于信仰、關于原諒、關于人性、關于生活的真諦都會在你翻開這本書一頁接著一頁,慢慢擊中你,直到讓你長久地陷入沉默。
我很久沒有讀小說了,也很久沒有對哪個故事那樣著迷忍不住看下去并由衷地想要為之寫一篇讀后感。
該從哪說起呢?哈羅德?弗萊,一個退了休的65歲老男人,日子就像沉寂的一口大鐘,日復一日沉悶地敲出渾厚無生機的回音。曾經深愛她的妻子二十年來與他分房睡,他的兒子也不愿意與他對話。
直到那封改變一切的信從遙遠的貝里克寄來。拆開信的瞬間,他“嘴微微張著,臉色蒼白”,信是奎妮寄來的,她得了癌癥,這封信是來告別的。奎妮是哈羅德從前一起共事過的同事。他竟不知該怎樣回復這樣一封信,一切都顯得那么無力,他只能寫一句“親愛的奎妮:謝謝你的來信。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很抱歉。”然后走上去郵局的路。
路過一個又一個郵筒,每次他都不想就這樣投遞出這樣的一封對奎妮毫無幫助和安慰的信,于是,他越走越遠,伴隨著陽光、路邊的野花、起伏的山丘,那些好像從未在他生命中出現的細節,一一出現。
然后,他竟做出了連自己都驚訝的決定——就這樣走下去,不要停,一直到貝里克。對!他要去見奎妮,真正給她幫助和力量,他要她等她,不要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能投遞一封軟弱無能的信件。他被自己的決定也嚇了一跳!
他穿著自己的帆船鞋,沒有像樣的徒步鞋,沒有指南針、沒有睡袋、沒有手杖,甚至沒有手機,就這樣上路了……
一路上,他遇到加油站的女孩、沒有孩子的女人、遠足的男人與喜歡簡?奧斯汀的女人、一只小狗、朝圣者們……加油站的女孩在最初他猶豫和畏難的時候沒有嘲笑他,跟他說“你一定要有信念。反正我是這么想的。不能光靠吃藥什么的。你一定要相信那個人能好起來。人的大腦里有太多東西我們不明白,但是你想想,如果有信念,你就一定能把事情做成。”
也是這最初的鼓勵,讓他一直堅持了下去。這一路更像是一次朝圣,一個人的朝圣。
他想起他的兒子、想起他的妻子一直怨恨他在兒子溺水時沒有立刻跳進水中,怨恨他從來沒有抱過他們的兒子……所有這些,都帶著隱秘的痛楚,仿佛有著怎樣的過往。
然后,殘酷的事實在眼前措不及防地出現——二十年前,他親手埋葬了自己的兒子戴維。他有抑郁癥,對酒精和藥物上癮,他找不到工作,在花園的棚架上上吊的。哈羅德失去了控制,把整個花園棚架拆了,闖進自己工作的釀酒廠做了瘋狂的事情——砸碎了那個混蛋老板心心念念的穆拉諾玻璃小丑,奎妮替他背了黑鍋,被老板解雇,從此杳無音信。
忽然明白了,奎妮并不是哈羅德普通的朋友,而是他欠著一份情義的人。所以,他更堅定地踏出每一步走向她,他要她存著希望等著他。所有不堪的往事一一浮現,更像是一場自我救贖——漸行漸遠的夫妻、兒子失望而困頓的雙眼、童年的自己被母親拋棄、父親帶回家不同的女人讓他叫阿姨,十六歲時他離開家……
喪子之痛讓他的妻子將過錯和怨氣都發泄在他身上,后來,她終于從那些陳舊的相冊中發現了真相——他是那么愛他們的兒子,這一切的誤會不過是因為她自己過度的悲傷。
這讓我悲傷地想起一個小時候認識的鄰居男孩,有著清秀的面容和挺拔的身姿。許多年以后,我無意中得知他自殺的消息。我好像看到他依舊蹲在我家門口跟一群大人下象棋的模樣、他的母親拿著他童年的相冊與我分享時他惱羞漲紅的臉頰、幾乎沒有對過話的我們。
我無法接受一個年輕的生命為什么會就這樣消失,就像一向以他為驕傲的他的母親至今仍舊與人說他去參軍了……我也無法想象一個母親如何在深夜痛哭又將如何渡過漫長的歲月。
想起那些磕長頭朝圣的人們,除了虔誠祈求安康,是否也有人帶著內心的傷痛祈求著救贖?
很久以前,我寫過一首詩《雪上腳下的練習曲》,“我是你的女孩,曾在圣潔的雪山腳下為你彈奏練習曲。如苦行僧般叩首,繞著雪山,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內心。”我是你的女孩,。
這一路,627英里,87天,哈羅德受傷流血的雙腳、青筋突起的手掌、憔悴的容顏和幾近放棄的心,他最終到達了貝里克,見到了奎妮。完成了自我救贖和一個人的朝圣。
(后記:我無法用我日漸生疏的筆端書寫出作者的文字帶給我的震撼。對,這震撼不僅僅來自她對生活中細節的描述,還有那精準的心理描寫。那些文字讓我想起許多過往——學校里厚實的枇杷葉,在腳底柔軟地起伏;小時候的鄰居奶奶喜歡用地瓜花涂抹指甲,永不改的山東口音;老家門前的土坡,自己踩著三輪小車呼嘯劃過,就像這時光忽地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