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二十一,二十六歲時,父母相繼過世,樹大分杈,娃大分家,哥哥姐姐先后成家另過。我一個人在廣東晃晃悠悠,開年提著包出去,年邊提著包回來,形單影只,囊中羞澀。
那個時候,很多小伙子孤身南下,到年底,像變魔術(shù)一般,攜一個嬌俏的媳婦回來,有的甚至還背著一個胖娃娃。村里人嘖嘖連聲,直夸那后生有板眼。
我沒有板眼,一年一年,裹著影子回來,看來我還是個比較傳統(tǒng)的人,姻緣還得靠月老。嫂子們比我還急,通過熟人的熟人,親戚的親戚,方圓幾里幾十里的四處打聽。
功夫不負苦心人,在我差點一步跨進三十歲門檻時,老婆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中。老婆本來有姊妹兩個,妹妹在三歲的時候,家人沒注意被瘋狗咬了,搶救不及時,不幸夭折。
我們像模像樣地談起了戀愛,一開始就達成了一個共識,結(jié)婚之后,我必須入贅。我父母不在,兄弟姊妹眾多,她那邊只有老父老母,我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了。雖說入贅這個詞,在當(dāng)時還帶有低人一等,無用的意思,但我不在乎,畢竟還是讀過高中,想得開。
現(xiàn)在人們的思想越來越開放了,已經(jīng)無所謂入贅不入贅了,很多都是在兩邊父母住,哪邊條件好,就呆在哪邊。
我們的愛情瓜熟蒂落,當(dāng)我拿著村委會蓋著大紅公章的戶口遷出證明時,心中還是有一絲傷感。堰頭灣,這個有著兩千多人口的麻北大村莊,這個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要平地有平地的村莊,這個我穿著開襠褲,玩著泥巴長大,舍命地打過架,沒命地叫過媽,偷過,撒謊過,乖巧過,誠實過的村莊,我將再也不屬于它了。
從不抽煙的我,那一天,坐在后山崗上,讓煙將我的指頭熏得焦黃。那山,那水,那樹,那土地,哪兒都曾留下過我的影子,哪兒都曾沾染過我的氣息。我將與它們一一告別,抽身離去。
到了那個日子,我與自己的哥嫂兄弟姊妹簡簡單單地吃了一餐飯,喝了一點薄酒。他們不停地叮囑我,在那邊要照顧好自己,要學(xué)會如何做人,要賣起力將家庭好好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