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一段時間不曾聯系的朋友突然打電話給我,約我一起逛街,我欣然答應了。
一邊逛街,一邊聊天,兩人心里都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不知怎的,話題突然從工作轉到了人際關系,又過渡到了友情,接著,朋友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了一句:要珍惜愿意為你錯過列車的人。
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享受生活,喜歡音樂,熱愛旅游。朋友A每年都會為自己規劃兩到三次大大小小的旅游,長則達1個多月,短則三,五天,她說她喜歡在路上的感覺,每當這個時候,她會愿意和自己相處。
這次的杭州之行,朋友A暗暗期待了很久,臨出發的前幾天,朋友A另外3名好友聽聞,便跑過來和朋友A協商,經過幾番拉鋸之后,朋友A終于妥協了。
旅游一開始總是一樣的花好月圓,但兩天之后,朋友A終于受不了了,原來另外三人特別喜歡睡懶覺,沒想到旅游也是一貫如此。朋友A每天早早起床,然后開始就叫她們起床,她們閉著眼睛問“現在幾點了”,一聽聞時間還早,又放心的進入夢鄉,朋友不死心地繼續奮斗,往往會聽到一聲,“馬上就起”,之后便沒了聲音。
等她們睡夠了,也已經到了中午了, 兩三天下來,沒去幾個景點游覽,朋友A已經是心力交瘁。
小麥是這三人中最先起床的人,通常朋友A第一遍叫過之后,小麥磨蹭幾分鐘就會起床,為此,朋友A對小麥還多了一絲感激之情。
在之后的旅程中,隊伍自然而然地分成了兩對,兩個隊伍完全各自按照著各自的喜好去游玩,沒有聚在一起,晚上睡覺時仍會在一起聊聊天,玩玩鬧鬧,而早上,朋友A也已放棄了叫醒另外二人,任憑她們睡去。當小麥洗漱好后,她倆便一起出門了。沒有其他因素的干擾,朋友A的旅程后面幾天過得相當愜意。
終于,旅程要結束了,朋友A和小麥決定去超市買些特產帶回家,于是就拜托另外二人幫忙照看一下自己的行李,然后火急火燎地向超市進發,因為掛念趕火車的事,朋友A也不敢過于放肆,以相當快的速度完成了采購,就搭車向火車站方向前進。
原以為離開車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而且只有幾站就到火車站了,時間絕對夠了,哪知道碰上了堵車,看著天漸漸黑下來,路邊的路燈也依次亮起,朋友A開始焦急起來,只能跟另外兩人發信息說讓她倆先幫忙將行李帶去火車站,看到信息發出的那一刻,朋友A覺得事情已經搞定一半,哪知等了半天,朋友A才等來了回信,上面語氣淡漠地寫著“我們這兒離火車站又不遠,我們倆準備走路過去,你們的東西自己回來拿吧”,寥寥數語,意思很明確,拒絕。
朋友A有想過自己回去拿行李,但是一看時間只剩30幾分鐘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實在是沒辦法了,再三懇求加威逼利誘發了好幾條信息過去。
“小夏,只有30多分鐘火車就發車了,但是我們現在路上正堵車,你們就幫我們拿一下行李好不好?拜托了”,第一條信息發出去,手機毫無回響。
“我知道你們負擔比較重,所以我和小麥買了好吃的東西犒勞你們,或者回去以后請你們吃飯好不好?行李的事就求你們了”同樣,也沒有受到任何只言片語的回應。
“小夏,時間很緊迫,我們也確實是趕不回去了,真的求你們,拜托你們幫我們拿一下行李好么,而且行李也不是很多,只有兩個超市購物袋,就懇求你們幫我們這個忙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連著三條信息沒收到過任何一字的回復,朋友A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機欠費停機了,收不到信息,然后連續打了幾次10086查詢話費,讓自己確信手機通訊功能正常。后來,朋友A急中生智,組織好語言發了條信息過去,果然,幾秒鐘后收到了一條回信,上面寫著:“OK”。
我實在是想不出朋友A到底發了什么,于是催促著她快點說,她說,其實很簡單,信息上面只寫了幾個字,“你們兩個幫我們帶上行李,打車去火車站吧,車費我們出。”
一路上磕磕碰碰到了火車站,朋友A和小麥終于松了一口氣,離開車時間還有十幾分鐘,小麥拿出手機撥通了小夏電話,才知道二人很早就到了火車站,只是一直都在大廳等著,根本沒想過安檢后進候車室等,無法,只得囑咐她們趕緊上二樓進候車室四人匯合。
剛打完電話,火車站的廣播就響起了,“開往XX方向的XXXX次列車已經進站,請旅客朋友們抓緊時間排隊檢票進站”,提前排好隊的人流往進站口涌去,朋友A和小麥排在隊伍的最后,干脆一邊排隊一邊等,心想才一樓和二樓的距離花不了兩分鐘。
長長的隊伍轉眼之間已不見蹤跡,朋友A和小麥黯然退出了隊伍,強壓下心中的焦急,雙腳往安檢口快速挪動,眼睛一直在偌大的候車室里掃描,接著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機給她們打電話,對方的電話卻一直處于無人接通的狀態,心里默默地擔憂著,她們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離開車還有5,6分鐘的時間,朋友A和小麥生怕她們找不到候車室,索性放棄在候車室等她們尋來,一股腦兒跑出了候車大廳,在外面搜尋她們的身影,廣播也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播報著“請還未上車的旅客朋友們抓緊時間上車,列車馬上就要開了”,時間還剩2分鐘,小麥異常平靜的對朋友A說:“只剩兩分鐘了,她們兩個可能還沒找到候車室在哪,肯定趕不上火車了,我們就留下來陪她們吧。”
朋友A說,原本她一直沉溺于幻想之中,幻想小夏她們倆像偶像劇情節一樣,在最后的一分鐘帶著光環從天而降,款款向苦苦尋覓的二人走去,最后結局完滿,在火車上度過這次杭州之行的最后一段。可是聽到小麥這些話后,瞬間就從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當中醒來,接受即將發生的事情,心中雖然有些不認輸,但更多的是一種朋友之間一起承擔的喜悅,或者說是一絲竊喜吧。
這種喜悅維持了幾分鐘,朋友A接到了小夏打來的電話,電話那頭,小夏問:“你們在哪里?我們已經上車了……”捕捉到關鍵的詞語,“她們已經上車了”,朋友A的腦袋有十幾秒空白,整個人木然地僵立著,沒有聽明白小夏接著又說了什么,手機里不斷傳出小夏的聲音,朋友A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忍不住心底里冒出的團團大火,對著手機大聲說了一句,“為什么你們上車不告訴我們”。電話那頭的小夏聽見朋友A提高了音量大聲質問著,也不由生起氣來,大聲吼起來,朋友A無力掛斷了電話。那一瞬間,有憤怒,有傷心,也有被拋棄的感覺,因為小夏是朋友A最交心的好友,心中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朋友A眼里的淚水緩緩滑落了下來。
胡亂收拾了一下心情,二人開始尋找解決辦法。朋友A說她異常狼狽地哭著問賣汽車票的叔叔,汽車能不能在火車到達下一站前抵達,小麥排隊去改簽,兩個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火車票也退不成了,除去買第二天的火車票的錢,兩個人身上再也沒多余的錢住宿了,進不去候車室,幸好大廳里還有兩排供人休息的椅子,只得呆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看著身邊的游客坐下,離開,坐下,離開,如此往復循環,等待天明。
這一夜,朋友A說她體驗了到了很多,比如說:大熱天里,滿身汗沒有洗頭洗澡。以致不敢和人靠得太近,以免別人聞到自己身上的異味;又如,滿腹心事到凌晨三四點,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被火車站工作人員無情叫醒。
我問朋友A:“你認為最交心的朋友先你一步搭車離開,會介意嗎?”
朋友A回答說:“其實在火車站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經想清楚了,朋友是朋友,你沒有權力和義務要求她為你做任何事,即便我和小夏有6年多的友誼,我不會也不能要求她留下。只是從那天火車站的那通電話至今,前后六七個月的時間,她連一條關心問候的短信也沒有發過,我實在做不到不介意”,語氣中透露出一些失望,頓了頓,接著說道“剛開始,我想過一兩天我們都平靜了,她總會發短信來的,一兩個月的時候,總還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后來就漸漸淡忘了,忘了這件事,連人也很少記起。”
沒料到這樣的故事后續,原本還有的許多問題也一并打消了。畢竟今后的事,一切都隨緣吧。
似乎好朋友這個詞,總有一個明顯的劃分段,特定的時間代表特定的人。多年前,我也有一個好朋友,彼時不在一個班,每天總少不了電話的問候,總能聊上幾十分鐘,一有空便也不怕辛苦,跨過一條銀河去她的寢室串門,就這樣持續了三年,隔得雖遠,心卻是近的。換了新宿舍,僅一層之隔,聯系少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一周一次電話,后來,成了一月一次,再后來,是一個學期都沒有一次。偶爾,樓梯間相遇,彼此匆匆打個招呼,驚異于對方新的變化,然后擦肩而過。由是每當夜深人靜時總不免感嘆美好友情的逝去。
我們一生會遇見很多人,會和其中一部分志趣相投者成為朋友,與一兩人交為摯友。中途終會遇見一些事,然后你會發現,有些人適合陪你走一段路,有些人能夠陪你度過一生。其實說到底,究其一生成為朋友的兩人,總有一方是心腸軟的,因為內心柔軟,所以愿意為你錯過列車。
如果有幸遇見這樣一個人,請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