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大學校園的食堂歡騰起來。與天空的冷清昏暗形成強烈的對比。畢竟入冬了,天黑得早吧。
雨兮走出宿舍樓,雖然沒有感受到一絲來自夕陽的光輝,心里卻被自己的夢照得閃亮。她要給浩瀚一個驚喜,馬上就說,他會是什么反應呢?走進樹林,一陣風吹來,讓雨兮不禁打了個寒噤。雨兮縮了縮脖子,尋了一個背風處,揀了一張圓木造型的凳子坐下。
清了清嗓子,給自己加油打氣一番之后,雨兮終于撥通了皓涵的電話。
“雨兮?”皓涵先開口。
“嗯,皓涵,周末有什么安排嗎?”雨兮故作隨意地問。
“周末?好像沒什么事?!别┖灶D了頓,回答道。
“那太好啦!先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哦!”雨兮話一出口就覺得好像說錯了,只顧著高興了,太不穩重。
“啊,生日?!”皓涵竟然吃了一“驚”。
“對啊,我和你一起慶祝生日吧!”雨兮盡量輕松自然地邀請道。
“不,不用這么麻煩,你太客氣啦!”皓涵推卻,并沒有表現出“喜”。
“不麻煩,你的生日耶,最特別的日子呀!”雨兮強調說。
“生日有什么啊,哪一天不都一樣?!别┖芾涞?。
“我已經訂了去洲山玩兒……”雨兮剛才還泛著粼粼波光的心湖瞬間結冰。
“洲山?是那個有島嶼的洲山嗎?這么遠?不會吧,退了吧……”皓涵還要說什么,雨兮根本聽不清,也聽不下去了。她掛斷電話,彎下身子,將頭擱在膝蓋上,雙手抱住頭,心好痛,冰被踏碎了,碎裂的聲音促成了控制不住的抽泣聲,眼淚也很快落滿臉頰……
或許蒼天總是喜歡作弄人,或者是為了成全雨兮不愿被人知道的心思吧,這時竟下起了小雨,雨水在樹葉間沙沙作響,和著雨兮的哭泣,奏成一曲哀婉悲切的箏曲。
雨兮覺得自己太好笑了,就像小丑,就像在演獨角戲的小丑。皓涵并不愿意和我一起過生日,他并不高興,而且都說已經訂了去洲山,他也拒絕,簡單直白的拒絕。還想為他弾什么古箏,唱什么歌,做什么燭光晚餐,甚至想過為他跳舞,還肚皮舞,真是太諷刺了!太可笑了!
看來雪杉說得對,他并沒有宣布我是他女朋友,也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并不愛我,而并不是自己猜測的因為家庭條件或什么原因而產生的某種羞怯使然之類。
可是一起去圖書館、看電影、有時也一起吃飯,還牽了手,還說“有你就足夠”,又算什么呢?他明明對自己很特別啊,也和我經常有思想的交流,心靈的溝通,難道這些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感覺嗎?我的感覺出錯了?不是說女生的直覺最準確嗎?
現在感到他并不愛我,這就是直覺?那么之前的直覺呢?之前都感覺錯了嗎?還是現在錯了?他對我笑的時候,分明是情意綿綿的;對我說話的時候,也溫柔多情;還贊美我古箏彈得好,詩寫得美,人也很可愛……可是,今天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因為我沒有提前給他說,他有大男子主義思想,不喜歡被別人安排?我想給他驚喜,但是我做錯了……
雨兮的思緒亂極了,頭發濕透,外套濕了,褲子、鞋子都濕了,她知道,但是她不想動,也沒有力氣動。天完全黑了,小樹林里樹影綽綽,平日里十分膽小的雨兮此時卻全然不顧,完全忘記了害怕。
外衣口袋里手機響了,雨兮機械地按下接聽鍵,放到耳邊。
“雨兮,你什么時候回來???舒舒給我布置了任務,讓我給你搭配一下今天買的新衣服,看看適合什么妝容,說你明天要和皓涵出去玩兒?”
居然是雪杉,“雪杉……”雨兮一聽雪杉的聲音,就忍不住大聲哭起來。
“你怎么了?雨兮,怎么哭了?”雪杉很詫異。
“皓涵~拒絕~了~我,皓涵~不愛我?!庇曩膺吙捱厰鄶嗬m續地說。
“別哭了,你先回來吧。我也剛回來。要不,我來找你?你在哪兒?”雪杉說。
“就在宿舍樓背后的樹林里。”雨兮不想逞強,尤其在雪杉和舒舒面前。她很難過,而雪杉為什么知道皓涵不愛自己呢,她想問雪杉。
“雨兮——雨兮……”大約十分鐘后,雪杉呼喊雨兮的聲音從林子那邊的小徑傳來。
“我在這里。雪杉?!庇曩庥袣鉄o力地說。
“雨兮!”雪杉顯然沒有聽見,音量提高了。
“我在這里!”雨兮大聲回答,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
“你在干什么呀,黑漆漆的,下雨了也不知道回去?”高高的雪杉右手舉著雨傘,左手拿著手機,借著手機手電筒的光,在樹枝下蹣跚穿行,終于來到雨兮身邊。
“雪杉!”雨兮站起來,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平日里冷冷的雪杉此刻卻熱情地擁抱了濕漉漉的冷冰冰的雨兮。
“雪杉,你是不是認為皓涵不愛我,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雨兮哽咽著問。
“沒有啊,我沒有說他不愛你,只是暫時沒聽到他公開,就是陳述客觀事實而已。”雪杉并沒有說出雨兮想知道而又不敢知道的答案。雨兮不免感到一陣失落與迷茫。
“我們快回去吧,得先洗個熱水澡。”雪杉扶住雨兮的肩膀,往林子外走。
“阿嚏!”雨兮打了個噴嚏。
“我們快走!當心感冒?!毖┥祭∮曩獾氖滞白呷ァ?/p>
回到宿舍,舒舒周末照例沒在。
室友們看到雨兮的樣子都覺得很奇怪,同時也很關心地為她取衣服,取浴巾等等,都讓她趕緊洗個熱水澡,換上干衣服。
雨兮草草地洗完澡出來,雪杉趕緊幫她吹干頭發,然后讓她躺下休息。幾分鐘之后,雨兮的呼吸就平穩了,她哭累了,想累了,睡著了。
大家都舒了一口氣,然后悄聲問雪杉雨兮何以這副模樣。“噓!”雪杉卻不愿多說話,指了指床上的雨兮,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窗外,依然下著雨,不緊不慢。窗內,123寢室的姑娘們都睡熟了,夢里或甜美,或酸澀。雨兮不時咳嗽,也沒有驚擾到她們的夢。
周六的早上,8點的宿舍樓總是十分安靜。七堇年說“被窩是青春的墳墓”,真是精辟。雪杉想著。她躡手躡腳地起來,準備洗漱化妝,一會兒還要去觀看一個平面模特的活動呢。
走到雨兮床邊,卻發現她的整張臉都很紅,雪杉將手背往雨兮額上一放,立即就收了回來,發燒了!她趕緊將雨兮的毛巾浸濕,然后疊好,放在雨兮的額頭上。
“哎呀,”雨兮迷迷糊糊地醒了,“雪杉,你做什么呀?”
“你發燒了,我去拿體溫計?!毖┥己芾潇o。
“38.8度!得吃退燒藥!先喝杯熱水!”雪杉說著就去倒水。然后扶雨兮坐著喝了一大杯,再讓她躺下去。
“你好好躺著,我去買藥了。”雪杉簡單地穿戴好就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