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多,美珠和長貴都起了床。洗漱完畢,美珠到菩薩面前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陽光從柿子樹密密匝匝的葉子間斜射了下來,樹頭上有只花喜鵲,正歡快地從這個枝頭飛向那個枝頭,唧唧喳喳叫個不停。喜鵲叫,兆頭好!美珠心中大喜,她高興地哼著小調和長貴走出了大門。打開店門沒多久,只見新民爸大福子和新民抬了個大匾額進了店,匾額上寫著:財源滾滾。落款是:親家夏大福敬賀。美珠面露不悅,心想:你個大福子倒蹬鼻子上臉了,還真當一回事了!但想到今天是開張之日,所以并沒有丟臉色他爺兒倆看。長貴和大福正嘮嗑著,以國慶爸桂根為首的幾個鐵哥們,每人手上拎了六個大鞭炮進了門。“妹子呀,祝你生意興隆啊”!“兄弟呀,恭喜你雙喜臨門啊!又開了商店又當了廠長,到時候發財了別忘了咱哥們啊”!……大家紛紛祝賀著。長貴一邊分著香煙,一邊樂呵呵地說:“承蒙兄弟們捧場,今兒個中午都到我家喝酒吧”。
八點整,美珠店門囗炮聲大作,那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村莊。大家循著聲音,統統聚集到了小店門囗,一時間,買貨的,看熱鬧的,把個小店圍了個水泄不通。美珠夫婦倆,平時人緣特好,再加上美珠是東村的媳婦,西村的姑娘,熟識的人多,且賣的東西又比供銷社便宜,所以這會兒買貨的人特別多,沒多久,洗衣粉和鹽竟賣脫了貨。數著抽斗里那一張張花花綠綠的票子,美珠的心比喝了蜜汁還要甜。
“新民,今天好去丈人家吃肉飯了”。華申一邊大聲和新民開著玩笑,一邊瞅著不遠處的雨玲壞笑。雨玲臉紅到了耳朵根,忙加快了腳步跑了起來。原來華申早上去上學,剛好碰到新民和他爸抬著匾額去店里。這會放學了,他逮著新民開起了涮。
來到店里,雨玲嘴撅得老高,她沖美珠說:“媽,今天我又被人羞了,這學叫我怎么上啊”!“乖,別聽人家嚼蛆,你好好念你的書,將來考上了媽媽什么都聽你的”。美珠剝了塊糖塞到雨玲嘴里,然后迅速站到那塊擱在墻邊的匾額前,試圖遮擋著上面的字。“玲兒,你回家吃飯吧,吃好帶給媽媽吃”。“好吶”。雨玲乖巧地答應著。
還未進家門,雨玲就聽見家里一片喧嘩,“新民,快敬你丈人一杯”!不知是誰來了這么一句。雨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輕輕走到堂屋窗戶下,偷偷朝里一看,只見新民端著酒杯,正在敬爸爸的酒。雨玲傻眼了,她氣憤地退到廂屋,心里頓時升起一種被欺騙的屈辱感。
午飯氣得也沒吃,雨玲就去了學校。美珠左等右等,也沒等來雨玲。早已饑腸轆轆的她,終于熬不住了,她關照了對門的來扣媽幫她照應會門市,然后三步并著兩步跑回了家。
什么都不用說了,看見了新民,美珠已明白了一切。她在心里后悔著不該答應訂這門親,這個該死的大福子,竟違背當初的承諾,得寸進尺了!“少喝點酒,下午還要去田里犁地呢!別抓到酒杯就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美珠邊罵著長貴邊乜了眼大福子。眾人看著和上午判若兩人的美珠,一個個都嗅到了話中的火藥味。
累了一天,美珠晚上回家一盤點,去掉本錢,賺了有三十元。美珠心里樂開了花:照這樣下去,一年最少也有八九千的收入了,那砌房空下的幾千元沒幾天就能還上了。想到這兒,從不喝酒的她,抓起長貴桌上的酒瓶,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夫妻二人對飲了起來。時針指向了七點,平時放學準時回家的雨玲,這會兒竟還沒有到家,美珠心里犯起了嘀咕。小酒喝完,飯也沒吃,美珠就出門找雨玲去了,可找遍了所有同學家,也沒看見雨玲的影子,美珠急得如蟻啃心,不知所措。她急匆匆趕回家,拉起躺下的長貴,帶著哭腔說:“丫頭沒了,快出去找啊,別出了什么事呀”。長貴一聽,嚇得酒意消了一半,忙爬起來隨美珠大街小巷喊了起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