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什么?!丁三腦子里猛然轟地一聲,不......不會吧。難道?是他拋棄的糟糠之妻,掛失了他的卡?他這才想起,銀行卡的戶名,是她的。密碼,兩人都知道。
? ? ? ? 丁三垂頭喪氣地回到賓館。小美忙問,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完啦,完啦,丁三哭喪著臉,完全沒有了以前詼諧幽默的紳士風度,銀行一毛錢也取不出來,我老婆,她,她把銀行卡給掛失了....
? ? ? ? 啊?!小美一屁股坐在床上,臉上煞白。半晌才輕聲地說,沒關系,沒關系的。我有理發的手藝。要么,咱們開個理發店,你當老板。啊?
? ? ? ? 開理發店?哈哈,能賺多少錢?還不把人給餓死?不照!丁三冷笑著,小美,我也不拖累你了,干脆,咱們就此一拍兩散,誰也不欠誰的,各走各的路吧。
? ? ? ? 積累了一年的感情,在現實,在金錢面前,顯得是那樣的不堪一擊。這是怎樣的男人?出了一丁點的挫折就選擇逃避?這些天的甜言蜜語呢,山盟海誓呢,多么溫柔,多么堅定,多么地讓人感動!我小美,是瞎了眼啊.....小美欲哭無淚,上前緊緊拉著丁三的手,苦苦哀求,三哥,這樣不可以的!不可以的!只要咱倆在一起,我吃什么苦都愿意!啊?
? ? ? ? 我不愿意!你知道嗎,我在家有吃有喝的,有廠,干嘛陪你討飯?你以為你是誰?女神嗎?你他媽什么都不是!丁三粗魯地甩開小美的手,惡狠狠地吼著。
? ? ? ? 淚水順著小美的臉吧嗒吧嗒往下滴落。仿佛是她破碎的心,跌落一地。
? ? ? ? 這幾天對于小美,似乎是一場惡夢。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吧。小美在心里給自己無奈地安慰。外出第五天的深夜,一輛小車悄悄短暫地停在街道路口。從車上,挪下來一個兩手空空的女人。
? ? ? ? 從街道的路口到理發店,里把的路程。從街道的路口到她家,十幾里的路程。小美不愿也不敢再踏進那曾經讓她忙碌卻歡樂著的理發店。秋夜風起,如水的涼意中裏著秋蟲的呢喃,無邊無際的深沉像怪獸一張巨大的嘴,將憐弱無依的她無情地吞噬。十幾里回家的路程,她究竟走了多長的時間?在深深淺淺高高低低的鄉村路上,孤獨地躑躅著,這一刻,她毫無知覺,心如死灰。像一個黑色的幽靈,在銀灰暗浮的光影中,隨風飄蕩.....
? ? ? ? 黑夜注定掩飾不了丑惡,因為黎明必將如期到來。第二天早上,親房姊妹發現小美在門口搓衣,心里那個氣呀,恨不得上前,像扯一塊布般的將她撕了。親房姊妹罵得水都潑不進,你還是人嗎?還有臉回來嗎?啊?我這張臉都被你丟盡了!屋里的人嘴都笑咧了!說管不住自己那塊東西,不如跳水里淹死算了!哪里不死人!都說,外地的媳婦不能討進門啦!這說跑就跑了.....
? ? ? ? 小美聽了,像沒聽見似的,只顧低頭搓著衣服。把搓衣板搓得痛苦地吱呀直叫喚。她使勁地搓呀搓,仿佛想搓去那段見不得人的往事;搓去那不堪回首的回憶;搓去身上的污點;搓去那些鄙夷的目光幸災樂禍的怪笑.....
? ? ? ? 兩天后,老三匆匆回來了。在眾人的鴉雀無聲中,一臉鐵青地帶走了小美。在往后的生活里,兩人除了計恨與爭吵,還能夠剩下什么?日子沒法過了,形同陌路。在一個雪花飛舞的日子里,兩人選擇了分手。臘月,本是萬家團圓的時候。可是,小美再也等不到了。那天的清晨可真冷啊,小美孤苦伶仃地一個人,茫然地在風雪中,漸行漸遠。身后,留下了一串扭曲歪斜的腳印。
? ? ? ? 小美走過后不久,街道上又來了個理發的,叫小麗。但是小美理發店依然空著。小麗講究風俗習慣,另租別處,怕沾上晦氣。時間一長,人們也就淡忘了小美,連同她的那些風流韻事。這人都不在了,再說還有么意思?只是“小美理發店”幾個大字仍然在,那樣通紅,紅得像血。是小美的心一直在滴血嗎?
? ? ? ? 范老頭也不在了。范老頭不在這個人世間,也不知究竟到天堂還是地獄去了。范老頭病重時我看過他幾次。范老頭滿臉雪白的胡子長得像冬天雪打的茅草。范老頭心里頭一直念著小美,如同他念著自己的胡須。范老頭多么想在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小美將他的胡須刮個一個二凈,才安安心心上路啊。可是心與愿違。這個世界上,無數的事無數的人都心與愿違,所以,范老頭,你得安息。
? ? ? ? 時間又過去了一年嗎?時間肯定又快過去一年。因為范老頭墳上的茅草從綠到黃,演變了一次。那些茅草,多像范老頭的胡須!只是這胡須,天地之間自有一把剃須刀,每年只剃一次。而我,每當胡子拉碴時,仍然在自家的鏡子前,一個人用十幾塊的刮胡刀,對著鏡子慢慢刮。自從小美走后,我已經習慣了自已刮胡須。有時對著鏡子,我也有些無聊的想法。比如:我到底算是好人還是壞人?活著有什么意思?什么是快樂?等等,等等。
? ? ? ? 實話告訴你們吧,其實,是好是壞都在自己的心里。你若想好便好,你若想壞便壞,只是你永遠還是你自己。不必做給別人看,也不必委屈自己。我們都是普通得不能夠再普通的人。人活著就是為了活著。活著,才有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