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談蕓娘,那個被稱為中國文學中最可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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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記》,一記閨房記樂,歡樂浪漫;二記閑情記趣,妙趣橫生;三記坎坷記愁,憂愁困頓;四記浪游記快,瀟灑快意;五記中山記歷,新奇開闊;六記養生記道,心平氣和。“浮生”二字,盡顯人生之虛幻,歡樂之短暫!

人的一生,又何嘗不是在這六記中輾轉?

歡樂有時,愁苦亦有時。到頭來,仿若一場大夢,從虛無來,再回虛無中去。

而這六記中,我尤愛《閨房記樂》。作者沈復以細膩的筆調敘了古時夫妻閨房之樂,寫出了其對亡妻的深情悼念,也寫出了夫妻間至誠至愛的真情。他的妻子蕓娘——被林語堂稱之為中國文學中最可愛的女人,其音容氣質歷經數百年仍不改分毫,俘獲了包括我在內的無數少男少女的心。

那么,她的可愛究竟在何處呢?

一、最可愛:藏粥待情郎,為情郎吃齋。癡情如斯!

沈復與蕓娘是表姐弟關系。蕓娘是沈復舅舅的女兒,比沈復大十個月,沈復稱其為淑姊。也算是如今的姐弟戀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沈復對其可謂是情根深種,告母曰:“若為兒澤婦,非淑姊不娶。”可見其深情。

而蕓娘對沈復的癡情,從藏粥、吃齋兩件小事便可觀之。

蕓暗牽余袖,隨至其室,見藏有暖粥并小菜焉。余欣然舉箸,忽聞蕓堂兄玉衡呼曰:“淑妹速來!”蕓急閉門曰:“已疲乏,將臥矣。”玉衡擠身而入,見余將吃粥,乃笑睨蕓曰:“頃我索粥,汝曰‘盡矣’,乃藏此專待汝婿耶?”蕓大窘避去,上下嘩笑之。

蕓娘猜想辛勞一天的沈復(因為送親)回來肚子肯定會餓,于是偷偷在房間藏著暖粥。卻不料被堂兄發現,取笑她說:“我剛剛問你還有粥嗎,你說沒了,原來是藏在這里款待你的情哥哥喲!”不僅書中上下嘩笑之,正在看書的我也是笑開了花。蕓娘的那股嬌羞窘迫的小女兒情態躍然于紙上,真是可愛至極!

不僅蕓娘如此,全天下所有裝著心上人的兒女皆是這般情態。不管你是女漢子,還是軟妹子,一旦牽扯到心上人,是最經不得取笑的。一取笑就臉紅,只不過女漢子是用拳頭來掩飾,軟妹子則是嬌羞地低著頭。

若你覺得藏粥還不足以體現蕓娘的癡情,那么吃齋一事定可讓你改觀。

讓之食,適逢齋期,已數年矣。暗計吃齋之初,正余出痘之期,因笑調曰:“今我光鮮無恙,姊可從此開戒否?”蕓笑之以目,點之以首。

新婚之夜,沈復要蕓娘吃菜,卻剛好碰到了她的齋期。沈復暗自計算她吃齋的最初時間,正是他出水痘的時候。“今我光鮮無恙,姊可從此開戒否?”這句足可見蕓娘對沈復的癡情到了何種地步!為了能讓心上人早日痊愈,竟為其吃齋祈福,一吃就堅持了這么多年。

不是現在很多人都會說這話嗎,一談戀愛就感覺自己成了個傻逼。這種傻亦是一種癡情的表現啊。

二、非常可愛:喜游山水,女扮男裝,悄游太湖,豪爽大膽如斯!

蕓娘和沈復可以稱得上是一對志趣相投的夫婦。他們都喜歡尋訪名山,游覽古跡,做一對瀟灑快活浪跡天下的夫婦。

余嘗曰:“惜卿雌而伏,茍能化女為男,相與訪名山,搜勝跡,遨游天下,不亦快哉!”蕓曰:“此何難,俟妾鬢斑之后,雖不能遠游五岳,而近地之虎阜、靈巖,南至西湖,北至平山,盡可偕游。”

面對沈復對于因她是女子而不能一起尋訪名山的遺憾感嘆,蕓娘回道:“這有何難?等我老了,雖然不能遠游五岳,但近處的虎阜、靈巖,南到西湖,北到平山,我都是可以和你一塊游的嘛。”可見其眼界之寬廣及氣度之豪爽,不比其他婦人只知在家相夫教子。

蕓曰:“惜妾非男子,不能往。”余曰:“冠我冠,衣我衣,亦化女為男之法也。”

沈復被朋友邀請去為他們插花布置花照,蕓娘也想一同前去看看廟會的盛況。于是沈復慫恿她穿上他的衣服,假扮成男子前去。

如若是一般女子,絕不會生出和丈夫同游的想法,即便丈夫支持,也會囿于禮法而拒絕。蕓娘雖也有所顧忌,但最終仍欣然前往。從中可見其勇于打破封建禮教的枷鎖,內心膽大而向往自由。

古時對女子有著諸多束縛,她們也習慣于去接受這種不公平對待的命運。蕓娘女扮男裝的行為對于舊社會而言十分難得,也是十分可愛了!

除了女扮男裝外,蕓娘還做過一件大膽的事。

蕓私謂余曰:“吳江必經太湖,妾欲偕往,一寬眼界。”余曰:“正慮獨行踽踽,得卿同行固妙,但無可托詞耳。”蕓曰:“托言歸寧。君先登舟,妾當繼至。”

蕓娘想和丈夫一起游太湖,便想了個托詞對公婆說要歸寧,讓丈夫先走,自己隨后就到。

讀到這我真是忍俊不禁,為她的聰慧也為她游太湖的執著。這種自古以來兒女和封建家長的斗爭總是讓人有種親切之感。畢竟自己也是這樣過來的啊。

記得小時候經常干的事就是,“媽,我要買筆!”其實是去買了零食;“媽,我去我同學家做作業!”其實就是溜出去玩;趁爸媽不在家的時候看電視,一聽到他們進門的響聲就趕緊拔了插頭拿起了早就準備好的作業本,還裝出了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和爸媽斗智斗勇也是童年的一大樂趣啊。

三、十分可愛:通吟詠,善女工,明事理,懂生活,聰慧如斯!

蕓娘一生命運坎坷,四歲時父親去世了,家徒四壁。母親和弟弟都仰仗她靈巧的手指來生活。而其在刺繡的間隙,還漸漸通了吟詠,做出了“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佳句,可見其聰慧。書中有云:

一日,于書簏中得《琵琶行》,挨字而認,始識字。刺繡之暇,漸通吟詠,有“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之句。

對于自己喜歡吃的“臭腐乳”和“蝦鹵瓜”,她對厭惡這兩者的丈夫說道:“情之所鐘,雖丑不嫌。”因為婆婆的緣故遭公公誤會,她對想為她委婉解釋的丈夫說道:“寧受責于翁,勿失歡于姑也。”可見其通曉事理,明辨人心。

而蕓娘亦被丈夫稱贊為“有悟性”的女子。

蕓曰:“子之插花,能備風晴雨露,可謂精妙入神;而畫中有草蟲一法,盍仿而效之?”余曰:“蟲躑躅不受制,焉能仿效?”蕓曰:“有一法,恐作俑罪過耳。”余曰:“試言之。”曰:“蟲死色不變,覓螳螂蟬蝶之屬,以針刺死,用細絲扣蟲項,系花草間,整其足,或抱梗,或踏葉,宛然如生,不亦善乎?”余喜,如其法行之,見者無不稱絕。

蕓娘對插花的丈夫說,可以仿效繪畫中蟲草相間的方法。將蟲用針刺死,再用細繩綁在花草間,就像活的一樣。從中可見蕓娘聰慧有悟性,是個懂生活的女子。就像如今所說的把生活過成一首詩是一樣的道理,人人都向往這種閑情逸致的生活。蕓娘在幾百年前,就為后人做了一個好榜樣。


蕓娘的可愛,比美麗多出一種胸懷,一種氣概,一種癡情。闊達的胸懷,男子般的氣概,感人肺腑的癡情。既能吟詩作對,也能賢惠持家。既有女子的溫柔嫻靜,又有男子的闊達豪邁。

正如朱奇志在《浮生六記》的序中所講:與《紅樓夢》大觀園中的女兒相比,蕓比黛玉柔和,比寶釵淡雅,比探春體貼,比湘云豪爽,比妙玉多一份人間煙火;與當今時尚女郎相比,蕓多了一份內涵,一份古雅,一份矜持。正是因為蕓的情感元素的豐富性,所以她能滿足各個層面讀者的情感需求:可以為紅顏知己,可以為浪漫情人,更可以為賢妻良母居家過日子。

由此,很多人在看完這本書后都十分羨慕沈復能娶得蕓娘這一妙人,并發出“若得蕓娘,此生足矣”的感嘆也是十分能理解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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