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本文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楔子
風起,燈紅,人別離!
長安的元夕夜,真是人間飄渺的美景,就像一個人生在盛世里,卻站在黑暗的角落,眼神晦暗望著長街,長街里有花燈,花燈下有美人,美人袍服盛雪,長身玉立,宛若月下仙子。
“在看什么?”身后一個冷厲的聲音問。
“靶子已找到!”一襲青衣的少年,聲音像他的眼神一樣晦暗,那眼神雖一直望著燈下的貴公子,卻不曾流露出半絲情緒。
那貴公子似察覺到不尋常的目光,手執折扇,突然轉身朝這邊望來,只是,那角落太黑暗,看慣了明燈的人,怎會察覺幽暗處的所在。
而黑暗中的二人,卻因此賞閱了貴公子的容貌,“喲,還真是個風度翩翩的絕佳美人!”一襲黑衣的女子沒了剛才的冷厲,眼神中浮上一絲狡黠,看向一直紋絲不動的青衣少年,“師妹,這是一只肥羊,千萬別手軟吶!”
手軟,怎么會?一個心堅似鐵,冷血無情的人,怎么會手軟?
八歲那年,她被賣來賣去,命堪比狗賤,曾幾次在生死線徘徊,后來,落入一個叫做鬼樓的地方,鬼樓有個規矩,入樓者先服鬼藥,以此表衷心,而她因此瞎了一只眼,換來一只只能在黑暗中睜開的眼。
青衣少年摘下頭頂的面紗,以便遮住那只畏光的瞎眼,隨后,抬步走進燈光里。
她腳步很輕,輕到似乎無人察覺她的存在,而她,走在這虛幻的夜里,紅燈迷離,人影幢幢,一陣莫名的風吹來,燈光搖曳起來,不知誰的衣裙在隨風舞動,帶起些許灰塵。
那貴公子用折扇遮擋拂面的灰塵,風卻在此刻停了下來,他移開折扇,露出一張傾世的臉,卻見一個青衣少年,木簪束發,輕紗遮面,一閃而過。
青衣少年隱進黑暗,手中卻多了一枚觸感溫潤的玉佩,只是,她握住玉佩的手漸漸用力,似乎要將那玉佩捏碎。
只因,這次,她竟然真的手軟了,她本應該遵照鬼樓的命令,將那貴公子擄走,若他不從,依照慣例,挑斷他的手筋,腳筋,拖也將他拖走。
然而,她只扯下了他腰間的玉佩,為何要放過他?該怎樣向鬼樓交代?鬼樓可從來不留無用之人,無用的只能是鬼。
耳邊忽聽路人嬉笑,似對她的嘲諷,可她一點都不后悔,只看著他們迎著燈光,談笑自如,毫無畏懼,果然,這天下,總有人活在燈光下,有人卻生在黑暗中。
第一章? 江湖遠不遠
夜會漆黑,屋子里黑了,可以掌燈,但若人的心黑了,又拿什么照亮呢?
冬去春來,天長夜短,即便天黑得晚了,季府內外依舊同冬日般,早早掌燈,而且燈光比以往還要明亮。
即便三更已過,屋子里依舊恍若白晝,可屋子的主人仍不滿意燈光的亮度,“一群廢物,要你們何用?”
一聲咆哮之后,屋子里接著傳來一陣打砸的聲音,幾日來,季府不知被砸了多少瓷器家具。
季長風,當今武林盟主,既是人人敬仰的劍客豪俠,又是百姓口中的大善人,因他總是自掏腰包救濟窮人,可人們卻不知,季大俠近日突然開始懼怕黑夜,而且經常噩夢連連,連性情都大變。
季長風縮在墻角,披頭散發,眼神極其陰郁,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滾在他身側,而那擺放夜明珠的架子,剛才,已被他一掌擊碎。
此刻,屋子里一片狼藉,燈燭倒地,不一會兒燒著了畫卷帷幔,火光很快燃起,而季長風竟然對著火光癡笑起來。
“嘿嘿嘿!”
仆人們緊忙沖進屋子救火,卻被癱坐在墻角的盟主,嚇得一時愣怔,此刻的季長風,雖面容枯槁,卻笑得極其陰邪,那眼神中的貪婪惡毒,簡直就像地獄里爬出來的索命厲鬼。
“盟主!”一個仆人眼神關切,大著膽子,一步步靠近季長風。
卻沒想到,盟主突然抬起臉來,只見他雙眼血紅,陰惻惻道:“你們都得死!”
“江湖遠不遠?”
“不遠,眼前就是江湖!”
站在街角的少女,微微側頭,抬起一雙精致的杏眼,嘟著嘴巴,若有所思望著主人。
主人說,‘眼前就是江湖’,可是,這里分明是集市,有賣菜的,賣糖果的,賣布賣木材的,不僅人流熙攘,而且魚龍混雜,這樣的江湖,未免平常得毫無樂趣!
“哎!”少女不由輕輕嘆氣,卻又轉而勾起唇角,只見一串晶瑩剔透,誘人口水的糖葫蘆,正由一只素白纖長的手遞到自己面前。
“小丁香,這糖葫蘆是你喜歡的!”
主人的聲音溫柔又有力,小丁香喜歡主人這樣喚她,只可惜,主人不太喜歡說話,而且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雖然不茍言笑,卻懂得如何哄她開心!小丁香接過糖葫蘆,紅撲撲的臉蛋上,一時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既可愛又嬌媚。
正在此時,街上越加嘈雜起來,人也越聚越多,而這些人正朝著街頭涌動,大有一番洪水傾瀉之勢。
眼下,煙花三月,長安十里聞香,賞花乃是人生一大樂趣,然而,那來來去去,本是賞花之人,今日,卻通通去看了出殯。
只因前日夜間,當今武林盟主季長風,突然暴斃府中,傳言,季盟主當晚似乎中了邪,發起狂來持劍殺了一妻三妾,連他的幾個子女都未放過。
眾人趕到時,季府火光四起,橫尸遍地,血流成河,仆人弟子也大半慘遭屠戮,找到那季盟主時,他披頭散發,滿身血腥,跪在庭院中,已然自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