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終于到家啦!累死我了!"。陳放用鑰匙打開公寓門,將電腦包放到椅子上,脫掉外衣,匆匆洗了把臉,然后把自己摔到床上。
一張工卡從電腦包里溜了出來:
公司:XX科技有限公司
姓名:陳放
職位:研發部AI方向軟件工程師
出生年月:1993.09
墻上的時鐘指向晚上11點,今天跟往常沒有任何區別,自從陳放去年畢業以后,總是加班到這個點才回家。
疲憊輕易地將他放倒,很快陳放就進入了夢想。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吵醒了他,他煩躁地拿被子捂住腦袋。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了起來,仿佛非要將他從床上拉起來不可。
"來了!",陳放起床準備開門。"大半夜的,哪個神經病",陳放嘟囔道。
正當他走到門前準備拉門把手的時候,一種細微但尖銳的聲音想起來,就像音響發出的被信號干擾的雜音。陳放觀察起四周,發現房間門仿佛如水波般,從中央泛起一圈圈水紋。
"啊,什么鬼!我眼花了不成?我可是堅信馬克思主義無神論的"。陳放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看,發現房間門上的水紋越來越密了,中央的黑色小圓點慢慢膨脹、伸張,變成了一頁紙,上面用流光的字體寫著:
『親愛的朋友,你好
這是一張來自一千年以后的邀約
在接下來的1個小時,我將帶您看看一千年以后的世界。』
陳放還沒從詫異中回過神來,門就把他吸了進去。他仿佛在極速地經歷晝與夜,腦袋進入恍恍惚惚的狀態,然后在一片白光中,他發現自己果然來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這里仿佛如巴黎的盧浮宮,但墻體不是玻璃,而是蕩漾的水紋。陳放站在一個三棱錐的建筑中央,面前有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親愛的朋友,歡迎來到公元3017年的北京"。老人微笑著用和藹的聲音對陳放說道。
"所以,我這是穿越了?"
"是的,朋友。我知道你現在可能難以相信,心里有很多疑問。但你先不妨把這當做一場夢,不要去質疑這里發生的一切,而是用心去感受。我在你生活的那個時空做的標記只能持續一個小時,所以這個世界只能對你開放一個小時。你離開的時候除了腦袋里的東西,這里的一切,你都無法帶走。在這有限的時間內,我也無法向你解釋清楚這個世界的各種科技。你就當是看一場關于未來世界的電影吧。現在,你可以開始問我問題了。"
"這里人的生活是怎樣的?其他的人呢?"
"除了我,其他的所有人,都在做夢。你抬頭看看天空。"
陳放抬起頭,通過如水紋緩緩波動的透明屋頂看向天空。空中漂浮著無數黑色的圓柱體,像一副副棺槨。天幕仿佛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上面布滿了昆蟲的蛹。
"你是說,他們都在那個黑色東西里面沉睡?"
"準確地講,是做夢。來,我給你看"
老人的面前出現一張三維影像,可以近距離的看到空中那一副副黑色漂浮物,每一副上面有一個窗口,透過窗口可以看到一張臉。這些臉上全都露出無比滿足的詭異的笑容。
"早在幾百年前,人工智能已經能幫助人類做完所有的工作,人類不需要做任何工作就能享受充沛的資源。于是,他們每天生活的內容就是想法設法地娛樂自己。聰明的人類在2612年發明了一種機器,這個機器能像造物主一樣創造一個虛擬的世界,但通過對大腦皮層的神經刺激等手段卻能讓這個虛擬世界的感受與現實一模一樣。人類在那個世界里無所不能。貪吃的人能從那個世界里得到所有的美食,貪婪的人能從那個世界里得到所有的寶物,有野心的人能從那個世界得到最大的權利,好色的人能從那個世界得到所有好看的女子。在那個世界里,人類簡直就是創世神,現實世界里的快樂與那個世界相比,不足千分之一。漸漸地,人們都被這樣一種機器吸引,紛紛進入虛幻的美夢,再不愿醒來。"
"而你,卻沒有選擇進入這樣的美夢?"
"因為,我是最后的'守望者'。每個人最脆弱的時候,就是在進入最深的夢境的時候。這個世界的人工智能,比人類的智商要高的多。為了防備人工智能反叛、傷害人類,必須要有人將人工智能置于可控的范圍內。每個有自主學習能力的機器,都已經固化了自毀元件,不可通過程序更改。我的任務就是,一旦發現有人工智能出現異常,將他們及時銷毀。這里就是整個人工智能的終控室。"
"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也只是你一場虛幻的夢。"
"有意思,說說看。"
"如果這里的終控室關系著整個人類的存亡,那么人類自己也太不負責任了吧,只有你一個人來把關,對抗整個世界高智商的人工智能。其次,這個世界的人工智能如果有那么強大的話,又怎么能是一個小小的自毀元件能夠控制住的。人工智能擁有強大的學習能力。就像實驗室里的小白鼠,在不斷地嘗試、不斷失敗后,它們肯定能找到一種破解這種自毀程序的方法。所以你說的關于你沒有入夢的原因不可信。
你之前說,有人因貪吃,有人因貪婪入夢,有人因權利入夢,有人因美色入夢,
還有一種人,因孤獨入夢,因使命入夢。在我那個世界,這種人有一部分被大家稱之為'企業家',而其他的這種人的內心深處,藏著不可訴諸他人的語言,不與世俗相容的偏見。他們得到快樂的方式也與一般人不同。他們的喜悅是平靜,是久遠,是承受,是痛苦。他們用幾乎自虐的方式特立獨行,用理想主義者的眼光注視著現實,就像《麥田里的守望者》里的霍爾頓。
或許你就是這種人吧?"
"在這幾百年孤獨的歲月里,我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忘記了我在這里的原因。我每天看著天空里的'睡客'",確實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快感,仿佛世間的命運有我主宰。我用冷靜的目光注視著時間的長河,仿佛它因我而流動。這些都是都是我強加給自己的虛妄的意義,與那些因食色、貪欲入夢的人別無二致。我給自己一場盛大、久遠卻虛妄的孤獨讓自己沉溺其中。
我想,現在,是時候醒過來了。
謝謝你,朋友。你幫我脫下了這件披了幾百年的外衣。
你的時間也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明白了。"
陳放身上蕩起了一圈水紋,一陣如極速的晝夜更替的恍惚感纏繞著他的大腦,不久,他發現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
剛剛這些是真的嗎?還是一場夢?
陳放睜著雙眼,思考了一會,發現無從分辨。
他起來倒了杯水,發覺左手手腕上還帶著運動手環。
他匆忙打開手機應用查看今晚的活動情況。
應用里的那個往常會顯示運動步數的頁面彈出一個提示框:
"今日運動軌跡異常,無法分析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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