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夜已經深了,外面起了風。窗子開了一點縫,風把窗簾吹得鼓了起來,黑漆漆的夜里看起來有點恐怖。因為停了電,屋子里只有還開著的筆電的光,在她身后的墻上映出一個稍顯怪異的影子。她看了看飄蕩的窗簾覺得有點害怕,總覺得黑暗中隱藏著什么恐怖的東西,隨時會將她吞滅。她看了一眼筆電快要見底的電量,癟了癟嘴,大著膽子跑過去關上窗子,然后像只受驚的小鹿一樣跑到床上鉆進了被子里。等平靜下來不禁又笑自己傻,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啊。她爬起來看了一眼快要沒電關機的電腦,屏幕里Emma哭著告訴Dexter:“I love you , Dexter, so much,but I just don't like you any more."然后電腦閃了閃便“叮”的一聲關機了,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她嘆了口氣,心想好好的氛圍被陣風給破壞了,只能收拾好躺下睡覺。將枕頭摟在懷里,聽著風將窗子吹得咚咚響,她默念著睡覺睡覺睡覺。可能是因為太累了,也可能是因為四周太安靜,念了幾遍也便慢慢地睡著了。

她穿著一身大紅色的嫁衣,像是古時的新嫁娘,站在如墨的夜色中,周圍似乎是一片空曠,安靜的像是真空。她有些疑惑這是哪里,試探著向前走。卻看見了他,他穿著白色的球衣,和幾個人在打球,神采飛揚的樣子像是閃閃發亮。她總是能在一群人里面一眼就看到他,她曾經還以為是自己有特異功能。她低下頭有些羞赧的笑了,想起了他送的那個笑的眼睛瞇瞇的粉紅色小豬,想,回去應該給它洗個澡了,又想,這是沒有聯系了的第幾年了呢。

她抬起頭來卻看不見了他,有些慌亂的四處張望,卻發現滿眼滿眼都是青色的石頭。青色的石砌小屋,青色的石板小巷,沒有一個人的影子。她迷失在里面,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天空陰的像是能擰出水來,空氣里濕漉漉的涼。她有點想哭。卻像是想逃離什么一樣的跑了起來。慌慌張張。風吹了過來,長長的裙擺飄散開,融在無邊的夜色里,妖嬈的像是一朵綻放的罌粟花。她覺得好累,不得不停下來,手扶著膝蓋呼哧呼哧的喘粗氣。地面上有水滴暈開,那不是雨滴,她知道。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揚起臉,竟然是他。他笑著,說,你這個笨蛋吶。她有點吃驚,呆呆的看著他,任由他牽起她的手,機械的跟著他向前走。她望著他的背影,手心里是他的溫度,明明近在眼前卻遙遠地像是無法觸及的另一個世界。她想,這是世界末日嗎,好像也不錯。她低下頭看著身上的嫁衣,輕輕地唱了起來:“I'm a big big girl,in a big big world,it's not a big big thing,if you leave me,but I do do feel that I too too will miss you much,miss you much...…"

他始終沒有回頭。只有背影越來越模糊。大霧彌漫,在她眼睫上掛上了晶瑩的水珠。

隔壁老大爺的放錄機又開始咿咿呀呀的唱著聽不懂的戲曲;樓上的小白領穿著高跟鞋噠噠噠的走來走去,可能快要遲到了,腳步聲有點慌亂;不知誰在樓下不停的按著喇叭,引起了公憤,一陣吵吵鬧鬧之后歸于平靜。她慢慢睜開了眼睛,望著白色的天花板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外面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她一動也不想動,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她又閉上了眼睛,縮進被子里,夢境卻慢慢清晰起來。她想起她穿的大紅色嫁衣,像她一直想像的那樣漂亮,她想起他的那個笑,帶著陽光的味道。她想起夢里面陰陰的逼仄天空,她想起了他模糊成一團的背影……

抹了抹臉,她想,可是我把我的傘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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