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斷刀,一樣剛強,一樣不屈。刀起,仇恨雪,刀落,河山覆。
昨日,從一架拉柴草的馬車上丟下了一捆柴草,正好落在柱子的腳下。有了這一捆柴草在身底下,這一夜柱子睡得比往常什么時候都舒服。
太陽出來的時候,柱子還在睡著。京州城南城門開門的時候,柱子也還在睡著。直到日起三竿,暖洋洋的陽光才把柱子從睡夢中喚醒。
今天的陽光真的很好,柱子剛把眼睛睜開,就不得不被刺得趕緊再閉上。眼睛被陽光刺得癢癢的,急忙用他那雙黝黑臟兮兮的手揉了揉,這樣才適應了今天這么好的陽光。
睜開了眼睛的柱子,抬頭往身邊看了一眼,機靈得嚇了他一跳。
離他兩三步的城墻根下,坐著一個穿著一身臟兮兮得都快看不出來是白色衣服的少年,臉上也蒙著一層風塵,頭發雖不像柱子那亂糟糟,但也是蓬亂著。年齡看上去也不大,大約有十八九歲的樣子。一臉的嚴肅,眉頭緊鎖著,眼神中透出幾分憂愁。
少年的面前,鋪著一塊跟他衣服顏色一樣,也快要看不出來是白色的白布,白布上擺著一件黑乎乎的事件,像是一塊鐵片。
柱子已經在南城門邊上的城墻根下住了快有半年了。原本還有兩個乞丐跟他一同住在城墻根下的,可是就在一個多月之前,其中一個不知道得了什么病,死了。另一個跟把守城門的官兵發生了爭執,直接讓官兵給抹了脖子。再往后的一個多月,南城門的城墻根下就只住著柱子一個乞丐了。
所以,跟前突然坐了一個人,讓柱子有一些驚訝又有一些驚喜。柱子急忙笑嘻嘻地往少年身邊挪了挪。
“哎!”柱子齜著滿嘴的黃牙招呼了一下少年。
但是少年連頭都沒有動一下,更沒有理柱子。
“哎!”柱子又招呼了一聲。
少年還是沒有理柱子。
“哎,干啥的?”柱子是一個不問出來什么不罷休的主。
但是,少年還是不吱聲。
“我說你是啞巴呀,吱聲不行啊。”一看少年還是不吱聲,柱子就一皺眉,“我一個要飯的還能吃了你呀。”
“賣刀!”少年終于出聲了,但頭沒有動,表情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賣刀?”柱子一陣的疑惑,“刀?刀在哪?”
“這不是。”少年把眼光落到了面前那塊鐵片上。
柱子也隨著少年的眼光看向那塊鐵片。這才看仔細了一些,要不是少年說那是一把刀,他還真想不到那是一把刀。黑漆漆的刀身,看樣子是被大火焚燒過,分不清哪是刀刃,哪是刀背,就更不要談有沒有刀鋒了。也就尺余長,刀柄又占去了一半的尺寸。
“這是刀?”柱子一邊看著一邊說道。
“嗯,刀!”少年堅定地說道。
“菜刀嗎?”
“殺人的刀!”
“啥?都沒有刀鋒,怎么殺人?”
“殺得人就行,為何要刀鋒。”這時少年終于動了一下頭,斜眼看了一眼柱子。
趁此,柱子仔細看了一下少年的面貌。雖然少年臉上蒙了風塵,但少年五官端正,風塵下的皮膚透著白晰,如果仔細梳洗,定是一個美男子。
“好吧,你說能殺就能殺。”柱子覺得少年雖然是一個美男子,但確實是一個倔強的人,所以他也沒有必要跟少年爭辯無鋒刀能不能殺人了,“這刀可是夠短的。”
“斷刀。”少年看了一眼面前那把黑漆漆的刀說道。
“什么?斷刀?”柱子一驚,然后,又平定下來,“斷刀也能賣!我只聽說京州地界能賣出去的斷刀,也就是仙狐廟里的那把斷刀,其它的刀斷了,估計也就沒啥價值了。不過,現在仙狐廟已經毀了,斷刀也不知道哪去了。”
說完柱子看了一眼少年,不過,少年沒有回他的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把斷刀。
“再說,咱們這個地方,都沒有幾個人走動,你賣給誰呀,賣東西得進城去街道上,那人多,才會有問價。”一看少年沒有吱聲,柱子繼續說道。
“有人買的。”少年說道。
“哦。”柱子心說好吧,我也不跟你抬杠,然后說道,“你這把斷刀賣多少銀兩?”
“一千銀紋銀。”
“啥?”柱子驚訝著又看了看那把黑漆漆地斷刀,“這么多銀兩,金子打造的嗎?”
“就是普通鋼刀。”
“本來就沒人走動,還要那高的價錢,我估計你這刀是賣不出去了。”柱子說道。
“我說過,有人買。”少年皺了下眉說道。
“好吧,都依你,有人買,有人買。”這時候柱子的肚子開始打鼓了,“你先在這賣刀吧,我要進城去找點吃的了。”
說著,柱子站起身來,伸伸了懶腰,又抖了抖胳膊抖了抖腿,一層灰土從他的身上抖了下來。
臨走,柱子歪著頭又看了一眼少年,然后,甩開胳膊,邁著方步就進了城。
柱子每次早起之后進城,不管有沒有要到吃的,要到多少吃的,都會在京州城里轉悠到午后才回來。
這次柱子也不例外,未時快末了,他才慢悠悠地走出城來。臨出城門的時候,還把今天要來的散碎銀子孝敬給把城門官兵一些。這是柱子常做的,也是因為這個,讓他跟把城門官兵的關系很融洽。
從城門中轉出來,柱子遠遠地看到,少年還靜靜地坐在城墻根下,那把黑漆漆的斷刀,還擺在他面前。
“你看看,我說你死心眼吧,這哪里是賣東西的地方呀,到現在也沒有賣出去吧。”柱子回到少年身邊那鋪柴草上,一邊慵懶地靠在城墻上,一邊說道。
少年沒有理柱子的話。
“中午吃飯了嗎?”柱子斜眼看了一眼少年問道。
“沒。”少年答道。
“你看看,我還沒見過你這么死心眼的呢,刀沒賣出去,然后,還沒吃中午飯。”柱子皺著眉說道,然后,從懷里掏出半塊燒餅來,遞向了少年,“正好,我這還剩半塊燒餅,送你了。”
少年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柱子手里的半塊燒餅,先是猶豫了一下。
“咋的,還嫌我臟呀,臟點又咋的了,總比餓著肚子強,要是餓死了,臟的也吃不著了。”柱子一撇嘴說。
聽了柱子的話,少年抬手把半塊燒餅接了過去,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看你吃得這個仔細,一看之前就沒有受過什么苦。”柱子看著少年說道,“我說你這是何苦呢,就別說是在這個沒人的地方了,就是在京州城里,也不會有人買你這把斷刀的,還是聽我勸趕緊回家吧。”
“還你。”一聽柱子的話,少年有點不高興了,刷地把才吃了幾口的燒餅遞回了柱子。
“行了,行了,算我多管閑事,我不說了,你吃吧。”柱子一陣地發愁說道,然后,把少年遞回來的燒餅又推到了少年面前,“會有人買刀的,我信了。”
說完話,柱子也不理少年了,走了一小天,他也覺得有些累了,往柴草上一躺,沒一會的工夫就睡著了。
柱子的這一覺一直睡到了太陽落到了西山里,初上的夜幕把京州罩了起來,天已經朦朦朧朧地暗了。
少年還在坐柱子身邊,那把黑漆漆的斷刀,還擺在那塊本來是白色,卻已經看不出來是白色的的布上。
一看到少年,柱子就是一陣的發愁,這都一天了,也沒有把斷刀賣出去,所以,他還想說少年兩句。
可還沒有等柱子開口,在夜色中走過來一人。柱子定睛觀看,竟也是一個白衣人,但這身白衣要比少年的白衣干凈了許多。來人年齡在四十出頭的樣子,眉直口方,也是一個相貌堂堂之人。
“少年,刀賣的嗎?”白衣人走到少年面前,安靜地問道。
“賣的。”少年把斷刀抓起站起身來,與白衣人四目相對。
“多少銀兩?”白衣人問道。
“一千兩紋銀。”
“給你。”說著白衣人從懷里掏出一把銀票,遞給了少年。
“給。”少年接過銀票,然后,把那把黑漆漆的斷刀遞給了白衣人。
接過斷刀,白衣人也不多說話,轉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這——”看著這個情景,柱子都有些傻了,一把斷刀還真有人買,還一千兩紋銀,這讓他太不敢相信了,看著白衣人離開的背影,柱子驚訝地說道,“還真能賣出呀!”
少年沒有理睬驚訝的柱子,只是把一千兩的銀票收到了懷里,然后又收起了鋪在地上的那塊白布,一轉身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半塊燒餅本來是柱子給自己準備的晚飯,結果給了少年,所以,柱子沒有吃晚飯就睡覺了。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柱子就被餓醒了。正趕上官兵開城門,柱子就第一個進了城,去尋吃食了。
“哎,柱子,今天怎么這么早進城?”有那些不愿出城、只愿住在城里的乞丐見到了柱子跟柱子打招呼。
“沒吃晚飯,餓得早,就早進來了。”柱子不怎么喜歡城里的乞丐,便有一搭沒一搭地答道。
“那你可來得是時候了,今天可以打牙祭了。”城里乞丐笑嘻嘻地跟柱子說。
“什么牙祭?”柱子有些疑惑。
“你不住城里,肯定沒聽說。”城里的乞丐神秘兮兮地說道,“昨天富賈吳端的夫人被人給殺了,正在正辦喪事呢,好幾十桌席呢,好多人都去了。”
柱子可沒有心情去吃死人的席,但他挺關注吳夫人的死。
“誰殺的呀?”柱子問道。
“那誰知道呀,吳府的人都不知道,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城里乞丐說道。
“咋死的?”柱子又問道。
“說是讓人用刀給抹脖子了。”城里乞丐說道。
“兇手抓到了嗎?”柱子又問道。
“不是,柱子,你咋那么多費話,誰殺的,抓沒抓到兇手跟咱們有什么關系,咱們有的吃就行了唄。”城里乞丐被柱子問得有些不耐煩了,“再說了,這種達官顯貴讓咱們沒有生路,都死光了才好呢。”
“哦,那你們去吧,我不吃死人的飯,喪氣,我去找點別的吃的。”柱子說完轉身就走了。
“哼,就你毛病多,什么喪氣不喪氣,有好吃的就行唄。”看著柱子的背影,城里乞丐不服氣地說,“都已經是賤命了,吃完這頓好的,死了我也不怕。”說著幾個人轉身也走了。
柱子在京州城里轉悠了一小天,又是在未時將盡的時候走出了南城門。
剛轉出了城門,柱子往城墻根下看的時候,把柱子嚇了一跳。
昨天那個少年又坐在了柱子那鋪柴草旁邊,面前還鋪著那塊已經看出不來白色的白布,白布上擺著昨天那把黑漆漆的斷刀。
“你怎么又來了呀!”柱子走近少年,看著少年說道,“昨天不是已經賣了嗎?”
“嗯,又一把。”少年靜靜地答道。
聽了少年的話,柱子低頭看了一眼斷刀,感覺是跟昨天的沒有什么不一樣,只是顏色更深了些。
“又在這坐一天了吧?”柱子問道。
“嗯。”
“中午飯還沒有吃?”柱子盯著少年的臉問道。
“嗯。”
“也罷,也罷。”說著柱子從懷里掏出來一個燒餅,“虧了今天我帶回來兩塊燒餅,要不我晚上又該挨餓了。”
說完,柱子把燒餅遞給了少年說道:“給你,吃吧,別餓壞了。”然后,又有些埋怨地說道,“我也得說你了,昨天賣了那么多錢,也不給自己帶點好吃的。”
這回,少年也不客氣,接過來燒餅就吃。
“呵,這回你倒是大方了,昨天沒個謝,今天還沒有。”柱子看著吃著燒餅的少年,瞪圓了眼睛說道。
“謝了。”
“哈哈,你吃吧,跟你開玩笑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有啥可謝的。”說著柱子往柴草上一躺,“行了,你賣你的刀吧,我累了,先睡一會兒。”
說完柱子就睡去了。
柱子再醒來的時候,太陽又落到了西山里了,一樣初上的夜幕把京州罩了起來,天已經朦朦朧朧地暗了。
少年仍然坐在柱子身邊,那把黑漆漆的斷刀,還擺在那塊本來是白色,卻已經看不出來是白色的布上。
柱子坐身來,想跟少年搭句話。可還沒等說出話來,在夜色中走過來一人。柱子定睛觀看,竟也還是一個白衣人。模樣與昨日那個白衣人相仿,只是沒有昨日那個年齡大,也就三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沒有胡子,也顯得干凈了一些。
柱子有些驚訝,心說,不會這么巧吧。
“刀賣的嗎?”白衣人走到少年面前,安靜地問道。
“賣的。”少年把斷刀抓起站起身來,與白衣人四目相對。
“多少銀兩?”白衣人問道。
“一千兩紋銀。”
“給你。”說著白衣人從懷里掏出一把銀票,遞給了少年。
“給。”少年接過銀票,然后,把那把黑漆漆的斷刀遞給了白衣人。
接過斷刀,白衣人也不多說話,轉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這個場景跟昨日傍晚幾乎一模一樣,柱子這時真的驚住了。
少年沒有理睬驚住的柱子,只是把一千兩的銀票收到了懷里,然后又收起了鋪在地上的那塊白布,一轉身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有了晚飯,柱子又睡了一個安穩覺。轉過天來,又是日上三竿之后才醒過來。
柱子剛把眼睛睜開,就又嚇了一跳。
他的兩三步之外,那個看不出白色的白衣少年正端坐在城墻根下,面前仍然鋪著那塊已經看不出是白色的白布,白布上擺著一把跟前兩日一模一樣的斷刀,只是顏色比前兩日更深些了,仔細看好像還有一點點的泛紅。
“你怎么又來了?”柱子坐起來問道。
“賣刀。”少年安靜地說道。
“不是已經賣過了嗎?”柱子疑惑地問道。
“另一把。”
“另一把呀!”柱子驚嘆地說道。
“嗯。”
“吃早飯了嗎?”柱子長出了一口氣說道。
“沒。”
“好吧,你遇到我算是命好了。”說著柱子站起身來,“我進城去要飯,與你多要些回來。”
說完,柱子就進了京州城。
進得了京州城,柱子覺得有些異樣,在街上一個城里的乞丐都沒遇到,然后,街頭巷尾的人們都在竊竊私語。
這是怎么回事?柱子急忙來到了燒餅店跟前。
“我說柱子,你怎么回事,這幾天怎么就盯上我這個燒餅店了呢,換個別的樣吃不行。”一看到柱子又來了,燒餅店老板就有些發愁。
“就你家燒餅好吃。”柱子笑嘻嘻地說。
“燒餅再好吃也好吃不過酒席呀,你放著好好的酒席不去吃,非得來我這吃破燒餅干什么呀。”燒餅店老板繼續發愁地說道。
“什么酒席?又有酒席?喜事還是喪事?”柱子驚訝問道。
“柱子,你還不知道呢,昨天晚上同知秦壽的夫人被人給殺了。”燒餅店老板說道。
“什么?誰殺的?”柱子瞪大了眼睛問道。
“那誰知道,發現的時候就沒氣了,跟前天晚上吳夫人的死法是一樣的,被人拿刀給抹了脖子。”燒餅店老板說道。
“哦。”柱子哦了一聲,然后說道,“怎么死的不是那個秦壽呢。”
“哎,住嘴,柱子這話可不敢說,被傳到官府去是要掉腦袋的。”燒餅店老板急忙止住了柱子的話。
“嗯,嗯,不說,多嘴了。”柱子也急忙收住了話頭。
“你快去吧,去同知的府上吃酒席去吧。”燒餅老板說道。
“不去,不吃死人的飯。”
“瞅瞅你那個賤命吧,說不定啥時候就死了,還不吃死人飯了。”燒餅店老板斜了柱子一眼說道。
柱子沒有馬上回燒餅店老板的話,而是低頭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頭說道:“也是啊,我這個賤命,還怕吃死人的飯了,不怕,我現在就吃他個死人的飯去。”
說著,柱子轉身就往同知秦壽府上走去。
“哎,這就對了嗎,多吃點,把明天的飯量都吃出來。”燒餅店老板看著柱子的背影高興地說道。
已經有些年頭了,京州府地界官風凋零,富賈欺民,致老百姓生路不濟,所以乞討者大增。然而達官顯貴奢侈之風未減,逢生死嫁娶之大事,大擺盛筵是必要的。盛筵期間全城的乞丐都會來討吃食。于是,每逢盛筵,都會專門準備十幾二十席給討吃的乞丐,以免乞丐鬧事。
今天柱子來到同知府上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給乞丐準備的席桌上的飯菜已經被吃得差不多。看到柱子來了,城里乞丐們不住地取笑著柱子。這時候的柱子也不管誰取不取笑了。柱子一看專門給乞丐準備的桌上沒有什么了,便擠到了那些官富的桌上。
同知府上管事的一看柱子這么一個乞丐擠了過來,就過來攆他。可是,柱子就是奔著桌子上的飯菜來的,哪那容易就攆走了。最后,管事的沒辦法了,趕緊從屋里找了兩個大瓦罐,給柱子裝了滿滿兩大瓦罐的飯菜,這才算把柱子打發走了。
這回柱子可沒有在城里多轉悠。拿到飯菜的柱子,抱著兩個大瓦罐樂顛地就跑出城來。
“來,這個給你,這個我吃。”來到少年身邊,柱子把其中一個量稍多一點兒的瓦罐往少年面前一放,自己抱著另外一個就坐在了自己那鋪柴草上。
“這么多好吃的。”少年看了一眼瓦罐說道。
“嗯,昨天同知夫人死了,我剛在她的喪宴上討來的。”柱子一邊吃著一邊說道。
“哦。”少年哦了一眼,然后也端起瓦罐吃了起來。
“你說奇怪不,這兩天死了兩大官大貴的夫人,而且還都是被人給抹了脖子,真奇怪。”柱子滿嘴吃食地說道。
“嗯,奇怪!”少年若有所思地說道。
“好吃,好吃,真他娘的好吃,我已經好多年沒吃到這么好吃的飯菜了。”柱子沒有理少年的話,“他娘的這幫欺人的達官顯貴腐朽成這個樣子,我柱子卻只能成天吃那些乞來的粗飯爛菜,真是沒有天理了。”
少年沒理柱子的話,只是自顧的吃著。
這兩瓦罐的飯菜真的太多了,兩個人都沒有吃完,都還剩了半瓦罐。
“飽了,飽了,要是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到這么好的東西就好了。”吃完飯,柱子盯著瓦罐里的剩菜剩飯感嘆地說道,“唉,怎么可能呢,現在官商一氣,沒有老百姓的活路呀。”
聽著柱子的話,少年只是斜了一下頭看了一眼柱子,然后也看了一眼瓦罐里的剩飯剩菜。然后,又轉回頭去,沒有吱聲。
吃飽喝足的柱子也沒有什么事,睡蟲就上來了,于是往柴草上一栽歪,就又睡去了。
柱子再醒來的時候,覺得好奇怪,怎么時間這么恰當,太陽又落到了西山里,一樣初上的夜幕把京州罩了起來,天已經朦朦朧朧地暗了。
少年仍然在坐柱子身邊,那把黑漆漆的斷刀,還擺在那塊本來是白色,卻已經看不出來是白色的布上。
柱子坐身來,看了一眼少年,又馬上轉頭把眼光投向了暗暗的夜色之中。
不看還好,一看卻嚇了柱子一跳,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夜色中走來一人,又是白衣人。不過,這回是一個女子。白衣白面,朱唇黑眸,二十六七歲的樣子,飄飄然而至,如仙子降臨。
“刀賣的嗎?”白衣女子走到少年面前,安靜地問道。
“賣的。”少年把斷刀抓起站起身來,與白衣女子四目相對。
“多少銀兩?”白衣人問道。
“一千兩紋銀。”
“給你。”說著白衣女子從懷里掏出一把銀票,遞給了少年。
“給。”少年接過銀票,然后,把那把黑漆漆的斷刀遞給了白衣女子。
接過斷刀,白衣女子也不多說話,轉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切又跟前兩日一樣。
少年還是沒有理睬驚訝的柱子,只是把一千兩的銀票收到了懷里,然后又收起了鋪在地上的那塊白布,一轉身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群星聚滿天的時候,柱子把瓦罐里剩下的飯菜全都吃,吃得飽飽的,然后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柱子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柱子急忙睜開眼睛,城門已經打開,并且增加了一倍把守的官兵,進城出城的人都需要接受最嚴格的盤查。尤其身著白衣的人,會馬上披上鎖鏈,像罪犯一樣直接帶走。
柱子心說怎么回事,急忙站起身,走到了城門口。
“官爺,這是怎么回事?”柱子問把守城門的官兵。
“昨晚富賈吳端吳老爺被人給殺了。”官兵看了一眼柱子說。
雖然柱子是一個乞丐,但平常乞討來的一些散碎銀兩,他都會孝敬給官兵一些,所以,把守城門的這些官兵對柱子還算客氣。
“怎么又死了一個!”柱子驚訝得一瞪眼睛。
“可不是嗎,連著三天晚上了,一天死一個,而且都是大官大貴,可把我們給忙壞了。”官兵有些牢騷地說道。
“這回還沒有看到是誰殺的嗎?”柱子問道。
“說有人看到了。”官兵嘆口氣答道,“因為前晚吳夫人被人殺了,吳老爺懷疑是有仇家尋上來了,便跟秦同知那里借了五百官兵護院,可哪知,五百官兵沒有管用,說一道白影一晃而過,就把吳老爺的脖子給抹了,然后,一晃就又沒影了,連長啥模樣都沒看到。”
“所以,你們特別盤查穿白衣的?”
“是啊。”
“那不得有冤枉的!”
“秦同知說這幾天殺人案的手法都是一樣的,所以,秦夫人也應該是這個白衣人給殺的。于是下令寧錯抓一萬,也不能漏網一個。”
“哦。”柱子流露著驚訝的眼神看了一眼來往的人們。
突然,眼睛的余光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柱子急忙轉頭看向了遠處,賣刀的少年手里抱著那塊已經看不出是白色的白布向城墻根走來。
柱子急忙迎了過去。
“你怎么又來了?”柱子有些驚慌地問道。
“來賣刀。”少年靜靜地說道。
“官兵在抓穿白衣服的人。”柱子擔心地打量了一下少年的衣服說。
“我這也算是白衣服嗎?”少年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我自己都快不知道原來竟是白色。”
“哦,也是啊。”柱子輕輕地出了一口氣說道。
“再說,我也不進城,只在城墻根賣刀,井水不犯河水。”
說著兩個人又來到了城墻根下,少年把白布鋪開,里面又出現一把跟前三天一樣的斷刀,不過,顏色感覺又深了一些,而且上面的紅色也感覺又重了一些。
“又沒有吃早飯?”柱子看著少年坐定了之后,問道。
“嗯,等你給我討來。”少年說道。
“哎喲,你現在真的大方了。”柱子呵呵笑了兩聲,“也罷,也罷,一個賣破刀的和一個要飯的,算是緣分啊。哈哈,行吧,你先賣刀吧,我去給你討飯去。”
說著,柱子便拎著昨天那兩個瓦罐又進城去了。
剛過了午時的時候柱子回來了,兩個瓦罐一個空著,另一個只裝了半罐殘湯剩飯,還好的是懷里揣著兩個燒餅。
“他娘的,這人死得人心惶惶的,大家都關門閉戶,討個飯都費勁了。”柱子一屁股坐在了柴草上,有些喪氣地說道。
“誰死了?”少年問道。
“昨天京州最有錢的富賈吳端讓人給殺了,和前兩天吳夫人和秦夫人的死法一樣,都是讓人家給抹了脖子,你奇怪不。”
“這回還不知道是誰殺的?”少年問道。
“說有人看到了,是一個穿白衣服的人殺的,不過,那人太快了,誰也沒有看清模樣。”
說完這句話,柱子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盯了一眼少年,好像在少年身上尋找著什么。
可是,少年并沒有什么異樣,讓柱子有些失望。
“富者為富不仁,官者為官不為,死不足惜呀。”少年仍然靜靜地說道。
“說的也是,像這樣的官富多死幾個也許老百姓就好過了。”聽了少年的話,柱子恨恨地說道。
少年沒有接柱子的話,只是抬起頭靜靜地看向了遠方。
“你叫什么?”柱子突然問道。
“六。”少年答道。
“六?你叫六!”
“嗯。”少年的眼光一直盯著遠方。
“姓什么?”
“沒有姓,只叫六。”少年聲音很輕地說道。
“哦。”然后,柱子也沒有再說話,把后背往城墻上一靠,抬起頭,眼睛看向了更深的天空里。
接下來的事情跟前幾日出奇的相似,柱子一覺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一個白衣女子款款而至,比昨日那白衣女子小了兩三歲的樣子,一樣是一個貌美如仙的女子。
然后,一樣的對話,一樣的動作,白衣女子用一千兩銀票買走了六手里的斷刀。
柱子想問六點什么,可是還沒等他張開嘴,六一轉身,也不理他,便又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衣,白衣人,白衣,白衣人……
這一宿,柱子沒有睡好,腦子里一轉著白衣和白衣人這兩個詞。
后半夜,京州城里突然亂了起來,時而可以隱約聽見些尖叫聲。這些讓柱子有些惶恐,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而這時候的城門緊閉著,柱子也沒有辦法進去察看究竟。
柱子也睡不著,于是就坐了起來。然后,一個勁兒地扭著頭看城門,希望早點開了城門,好進去看看究竟。
可是,城門一直沒有開。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那個叫六的少年,又來了。懷里的白布里又包來了一把斷刀。還是跟前幾天一樣的斷刀,只是,柱子感覺顏色又深了,有種熒熒的紅光顯露出來。
“城門怎么還沒開?”六坐下之后,看了一眼城門,然后問柱子。
“不知道,昨天夜里,城里亂糟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我本想等著開了城門去看看,結果到現在也沒有開。”柱子也一臉疑惑地說道。
“不會有什么好事。”六輕輕地出了一口氣說道,“沒準又死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六的一句話讓柱子顯得有些詫異,急忙盯著六兒問道。
“我猜的。”六靜靜地說道,“這兩天盡死人了,也沒準昨晚又死一個,要不關著城門干什么。”
“也是啊。”柱子把眼光移向緊閉著的城門說道。
“你為什么要當乞丐?”安靜了一會兒,六輕輕地問道。
“這可不是我自己要當的。”聽了六的問話,柱子緩了一下說道,“頭些年,我原本是在京州城里做扛活兒的,扛活兒的,你知道吧?”
“知道。”
“我本是京州西三百里外李家堡人士,李家堡地薄商寡,難以為濟。而京州這個地方官高商富,方圓千里之內就屬京州繁華,能掙到些銀兩,我便和幾個同鄉約著來到京州扛活兒,一干就是十余載。原本是想能在京州再干上幾年,置辦個地產什么的,就定居于此了。可哪知就在前年,京州突然清查戶口,說京州人口負擔太重,便將所有京州以外的低等人口都清理出了京州。這樣,我原本定居京州的夢一下就碎了。我回過李家堡一趟,可是,那邊的官家早就把我戶口給清銷了,一塊薄地也早就分給別人家了。結果李家堡我也呆不下去了,就只能再回到京州來,至少這里還能討來一口飯吃。這兩年京州城內的乞丐突然多了起來,官府雖然還在清理低等人口,卻沒有什么辦法清理乞丐,所以,我便在城墻根下住下了。”
“官府清理你們,你們就走,沒有反抗嗎?”六靜靜地聽完,又靜靜地問道。
“哪敢反抗,官府召集了官兵明刀明槍的挨家挨戶清理,走得稍慢一點的連人帶東西都給扔出來了。也有過幾個反抗的,直接讓官兵給拿槍給挑了,還掛在城門上示眾。”柱子說著說著臉上就有了些憂傷。
“那你一直這樣下去嗎?”六問道。
“不知道,來京州十余載卻混不成京州人,而想回家鄉,家鄉卻清了戶口,也不要我了,哈哈,誰知道以后會怎么樣!”柱子苦笑了一下說道,“也許就這么乞討到死吧。”
六轉頭看了一眼柱子,但面容并沒有什么變化,然后,轉回頭,繼續望向遠方。
柱子的情緒也突然低了下來,也不想再多說什么了,便又靠在城墻根上,眼睛望向了天空。
直到中午城門也沒有打開。
“這城門什么時候能打開呀,城門不開,咱倆的午飯都沒有著落了。”柱子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憂憂地說道。
“給。”柱子的話音剛落,六從懷里掏出來兩張油汪汪的大餅,自己留了一塊,另一塊遞給了柱子。
“大餅!”看著六遞過來的大餅,柱子顯得非常驚訝,一邊接過大餅一邊說道,“你怎么帶吃的了?”
“不能總吃你的呀。”六說道。
“真好吃。”柱子確實有些餓了,沒等聽完六的話,就直接就是一大口,這油汪汪的大餅太好吃了,柱子不由得驚嘆道。
“好吃就全吃了,明天還給你帶。”六也咬了一口大餅說道。
未時中,城門終于打開了。柱子急忙跑了過去。
“官爺,今天怎么才開城門呀?”
“昨天知府于大人的夫人于夫人也被人給殺了,還是一個白衣人。”把守城門的官兵說道。
“啊!什么人這么膽大呀,連于大人的夫人都敢殺!”柱子詫異地說道。
“是吶。”官兵嘆口氣說道,“知府里的法師說這幾個夜里的白衣人,可能跟城南仙狐廟的白狐有關,可能是因為兩個月前同知秦大人和富賈吳老爺燒了仙狐廟,現在白狐回來尋仇了。”
“什么,還會有這種事!”聽著官兵的話,柱子更加詫異了,兩個月前仙狐廟毀于大火的事他是知道的。
“上午的時候,法師在知府院里做法壇,一直在做法,說可以壓制白衣人,如果白衣人膽敢再來京州,必教有來無回。”官兵繼續說道。
“哦。”柱子聽著,但對他來說白衣人和什么知府夫人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吃飯填飽肚子。雖然中午吃了六帶來的大餅,但現在晚飯還沒有著落呢,所以,柱子抬腳就要進城去。
“哎,你還是止步吧。”一看柱子要進城,把守城門的官兵馬上用長槍把柱子攔住,“這半個月里,你都別進城了,知府大人已經下旨,從今日起,半個月之內不得外人進城,也不準城內人出城,違者斬。”
“有這事。”柱子一皺眉,“進不了城,我吃啥呀!”
“你吃啥我們不管,反正你是進不了城了。”這時官兵正色說道。
“好吧,好吧!”柱子低聲說道,然后,轉身回到自己的柴草鋪上。
“你怎么沒有進城?”六問道。
“昨天知府的夫人死了。”柱子說道。
“哦,又死一個!”
“又是白衣人。”
“又是白衣人!”
“嗯,他們說可能跟兩個月前仙狐廟燒毀的事情有關,還請了法師做法壇施法壓制白衣人。”
“是嗎!”聽了柱子的話,六的眉頭上輕輕地皺了一下。
“知府大人已經下旨,從今日起,半個月之內不得外人進城,也不準城內人出城,違者斬。進不了城,這半個月得讓我怎么活呀。”柱子有些憂愁地說道。
“給,今天的晚飯。”聽完柱子的話,六又從懷里掏出來一張大餅來,遞給了柱子。
柱子有些驚訝地接過六手里的大餅。
“明天再給你帶。”六靜靜地看著柱子說道。
看著手里的大餅,柱子突然覺得很感動,抬起頭問六:“要是天天能吃到這種大餅該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會的。”六輕輕地說道。
“六,知道我叫什么嗎?”柱子看著六的側臉,突然眼睛一亮問道。
“我知道你叫柱子,大號叫李云柱。”說著六側過臉來,微微地沖柱子一笑。
看著六的臉,柱子感覺心里暖暖的,馬上他又想起了他昨天猜想的事情,所以往六身邊湊了湊,問道:“六,你是那白衣人嗎?”
柱子的問話并沒有讓六感到驚訝,六只是又微微一笑,說道:“不要問白衣人的事情,事情終會有真相,事情也終會有所了斷。”
六不讓柱子問,柱子也就不問了,但心里卻不斷地琢磨著六說的真相和了斷,他在想什么是真相呢,什么是了斷呢?
太陽又落山了。
一個二十出頭的白衣人出現的時候,柱子沒有感到驚訝,他知道只要六在這賣刀,必定在這個時候會有一個買刀的,只是每次的人不一樣罷了。所以,在他的心里也認定了,這幾天夜里的事情,肯定跟六或這些白衣人有關系。
白衣人來了之后,一樣的對話,一樣的動作,白衣人用一千兩銀票買走了六手里的斷刀。
六轉身離開后,柱子就睡覺了。這一夜柱子睡得非常香。
不知道是法師算錯了,還是法師的法術失效了,反正這個夜里白衣人又來了,然后也又走了。
在柱子的睡夢中,京州同知秦壽又死在了白衣人的刀下。
秦壽的死,可把知府于方正驚得不輕,他覺得如果這樣下去,下一個被殺肯定就是他了。
于方正沒法相信法師的法術了,便把京州四城,除了八個城門守門的官兵,全都調到了知府府院,把知府府院圍了個外三層,里三層,又內三層的。誰也不能睡覺,必須把眼睛睜大了,把刀槍磨亮了。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六來了。
六依舊抱著那塊已經看不出來是白色的白布,不過,今天手里卻多了一個食盒。
六輕輕地把白布鋪開,把斷刀擺在白布上。今天的這把斷刀的顏色已經完全是黑里透著熒熒的紅了。
然后,六把食盒推給了柱子,說道:“給你的,三十張大餅,油汪汪的,夠你吃半個月的。”
柱子急忙把食盒打開,里面果真是一大摞油汪汪的大餅。這讓柱子更加感到激動了。
“我柱子長這么大也沒有見過這么多的大餅。”柱子看著大餅驚嘆地說道。
“以后還有機會吃更多好吃的。”六靜靜地看了柱子一眼說道。
“真的嗎?”柱子吃驚地看著六說道。
“當然,了斷之后,你會擁有你該有的。”六微微一笑對柱子說道。
什么了斷?柱子又有點想不明白,但也沒有必要想那多。
“同知秦壽昨晚也死了。”柱子把食盒收來說道。
“我知道了。”六輕輕地說道。
“哦,你怎么知道的。”柱子又一驚訝地說道,“是昨天那個白衣人干的嗎?”
柱子眼巴巴地看著六,期待著六的答案。
“我已經說過了,不要多問了,總會有真相,也總會有所了斷。”但,六還是沒回答他。
這讓柱子有些怏怏的,但也沒有辦法,六不說他也沒有辦法追問。
太陽西行,就又落入了西山。
又是一切如故。一個白衣人出現,不過,這次的白衣人更年輕了,十三四歲的樣子。
一樣買走了六手中的斷刀,然后離開。
可是,不同的是,這次六沒有離開,還靜靜地坐在城墻根下,好像在等著什么。
“這回你怎么不走?”柱子問道。
“我要等人。”六答道。
“等誰?”
“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三哥和七兄弟。”
聽了六的話,柱子的腦子里馬上浮現起過去這幾天白衣人的形象。
“他們在哪?”
“在城里。”
說話間,二人突然聽得京州城內大亂了起來。接著,從城頭飛快地躥出六個白影,嚇得柱子出了一身的冷汗。
還沒等柱子從驚恐中轉出來,就看得面前的六突然化成了一只白狐,追身奔著六個白影飛去。
“柱子,知府已死,天下將亂,兵戈欲起,你可執斷刀號令天下,糾亂行義,普濟蒼生,天下可得。”七個白影在消失的時候,六的余音傳到了柱子的耳朵里。
那把斷刀在那塊已經看不出是白色的白布上發出了熒熒地紅光。
京州千里之內,地主軍王自立,天下大亂,攻伐不止。
轉十載,新王李云柱執斷刀,集天下義士降諸王,于京州立新朝。
京州南五十里,有南山,南山有崖。崖下有仙狐廟,廟內居七只白狐。相傳,廟已千年,白狐亦千年。
仙狐廟供斷刀。傳說,千年前,有斷刀客于匪手救白狐,白狐感恩斷刀客,故造福于民,庇京州千里風調雨順、人壽年豐。
百姓遂建廟以謝白狐,供斷刀于廟堂。
千年以來,仙狐廟恩客不斷,香火鼎盛。
京州知府夫人喜狐裘,貪白狐久。同知與富賈欲獻禮,舉兵襲仙狐廟。然,仙狐有靈,四散。同知與富賈未得果,怒,焚仙狐廟。
狐六散至仙境,得神點化。遂歸殘廟,取斷刀,化人形,于京州城外賣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