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丫丫里里
01
陳侃侃是一個孤兒,被大別村的一戶人家收養。那戶人家是地地道道的農民,一直供陳侃侃讀到初中。初中的陳侃侃不喜歡老師講得那套天文地理,整天在最后一排組織同學課間打牌。班會后,陳侃侃和幾個經常打牌的同學被班主任喊到辦公室,班主任問陳侃侃,牌是不是他提供的?陳侃侃答非所問:“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自愿打牌的。”陳侃侃挑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旁邊的同學。大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陳侃侃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在辦公室里侃侃而談,氣得年輕的女老師面紅耳赤,辦公室里其他的老師忍俊不禁。
陳侃侃雖然不愛學習,但他的人緣在班里卻不差。初二那年,隔著半個班上課給第二排的女生傳紙條,一路上暢通無阻,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都會給陳侃侃開綠燈。當苗彤彤接到陳侃侃的紙條時,總是揉作一團,扔進抽屜里。等下午放學做值日的時候,苗彤彤再把抽屜里的紙團拿出來,掃一眼,然后丟進垃圾桶里。
苗彤彤的不理不睬并沒有打擾陳侃侃追求的興致。某天放學,陳侃侃終于耐不住性子,跟在苗彤彤的身后,要管她討個說法。陳侃侃長相雖然流氓,可是卻是個名副其實的文氓,不對女生動粗,說是討個說法,卻和苗彤彤保持著兩米遠的距離。
半個月后,苗彤彤就被陳侃侃痞痞的氣質所吸引,放學的路上故意放慢步伐,逐漸地,兩個人的距離由兩米變成了并肩走……
02
中考那年,就像一個大的淘汰賽。大別村有一半的學生選擇了輟學,只有家里條件好,學習好的人選擇了到市里讀高中。陳侃侃很明顯就是輟學的那一位。他跟養父母說,自己想到大城市看看,并不想在大別村養豬喂牛。他的養父母不同意,后來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都說老陳家命苦不堪,養了個白眼狼。最后,養父母拿出200塊,跟陳侃侃說,家里也沒那么多錢,如果你走,從此以后不再往來。本想嚇唬陳侃侃,沒想到他卻當真了。
陳侃侃一晚沒合眼,深思熟慮過后,決定拿著這200塊到外面看看。那年夏天,苗彤彤正在準備著去市里讀高中。陳侃侃路過苗彤彤家門口,碰見了剛從小賣鋪回來的苗彤彤。剛想問她要一個聯系方式,就看到了她冰冷的眼神,仿佛在審問一個罪人。陳侃侃不敢表露自己卑微的愛情,苗彤彤卻一語道破,他們從此以后不是一路人。苗彤彤的那番話仿佛是壓死駱駝的最后稻草,讓陳侃侃喘不過氣來。
03
離開大別村的陳侃侃一路艱辛。200塊很快就花完了,為了謀生,他留在飯店里刷盤子洗碗,后來因為年輕勤快,很快變成了幫廚,也學到了不少東西。老廚經常跟陳侃侃說,趁著年輕,多學些手藝,將來開個飯店也是不錯的。陳侃侃聽著老廚講那些所謂的大道理,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這只是為了謀生,只有他清楚,自己并不想做一個廚子。
2004年,非典的緣故,飯店的生意十分慘淡,一度停業。就是這一年,陳侃侃遇到了生命中的貴人,一個紋身師傅。陳侃侃決定拜師學藝,跟著紋身師傅去北京。陳侃侃的行李十分簡單,除了一個深灰色的手提袋就是無處安放的理想。在苗彤彤的眼中,陳侃侃沒有資格談什么理想,如果說別人的理想都是臭銅味,那他的理想就是窮酸味。
在師傅的眾多徒弟里,陳侃侃不算是最聰明的,但他卻很勤奮。白天跟著師傅學習紋身,晚上就在住處練習繪畫,自己偶爾設計一些新穎的圖案。等到出師的那天,陳侃侃告別了師傅,開了一個自己的紋身店。紋身店的面積并不大,就像他的住處,轉個身的功夫就能把屋子逛一遍。
04
2007年之前,店里都是陳侃侃一個人在打理。
2007年,陳侃侃遇到了一個年輕女孩,子珺。子珺喜歡紋身,想要跟著陳侃侃學徒。
從聊天中,陳侃侃得知,子珺還是一個大學生,說什么也不同意,反而像一個年長者,勸她在學校好好學習。
子珺滿口答應,接下來的三個月,一有空閑就往紋身店里跑。有時候店里人多,需要照應,子珺就主動上前,把自己當成紋身店里打雜的。隔壁的店主把子珺當陳侃侃的女朋友,陳侃侃矢口否認,子珺就一口一個“師傅”,叫得也算親切。
五月份,一個不冷不熱的天。陳侃侃在打烊后請子珺吃了一頓燒烤,地點選在了子珺大學附近。路上來來往往都是大學生。和子珺認識的就打聲招呼,不認識的就直勾勾地盯著陳侃侃右手臂上的紋身。陳侃侃先干了一杯啤酒,感謝子珺這段時間的幫忙,然后就下了逐客令,回到了那個萬年不變的老話題,讓子珺在學校好好念書。子珺知道陳侃侃的用意,笑容凝在臉上,質問他,都是一樣的年紀,你有什么權利左右我?話一出,子珺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激。別人的眼光有那么重要嗎?她不敢看陳侃侃的眼睛,只敢握緊酒杯在嘴邊小聲嘟囔。陳侃侃喝了一口啤酒,頓了頓,竟啞口無言。
子珺坐在路燈下,大口吃肉,小口喝酒。陳侃侃看得出她在不斷地適應自己,變得不像原來那么羞澀拘謹。子珺的余光瞥到陳侃侃,有些不自在,就趕緊轉移話題,告訴他自己拿了獎學金,今天還能再加幾個大腰子,她請客。陳侃侃偏偏不給她臺階下,干了杯中的啤酒,讓她以后別來了,就匆忙離開了。
05
這次,子珺真的很聽話,隔了半個月沒有在陳侃侃的紋身店里露面。半個月后,子珺又出現了,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當著顧客的面,陳侃侃也不好意思攆人,子珺倒是自覺地回避跟陳侃侃的直接對話。
那天傍晚,子珺跟陳侃侃說:“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讓自己鼓足勇氣,如果你還攆我,那我可能就真的不會來了。”她怕陳侃侃不相信,加了一個真的,又怕自己沒了退路,加了一個可能,是如此的矛盾。子珺邊收拾自己的背包,邊等待陳侃侃的發落。喜出望外,陳侃侃輕聲說:“我知道”。
今年,是陳侃侃認識子珺的第十年。子珺早就搖身一變成了紋身店的老板娘。朋友們都說便宜了陳侃侃,初中文憑的他能娶到一個大學畢業的老婆。陳侃侃笑著回應,怪他們命不好。陳侃侃從來不提自己的流浪史,只是說自己命好。
后來,陳侃侃也回過老家,村里人都說陳侃侃是個“浪子”,一流浪就是十年。陳侃侃默不作聲,有時候說急了,他也會紅著老臉,說一句:“誰說的,哪有十年,自從遇到子珺,我就沒有再流浪了。”
遇見你之前
我在流浪
遇見你之后
我想帶你回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