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第四章 迷惘11

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亞斯基)

11

晚飯的時候,林萌又狠狠地垂涎了一番黎敏,關于車子,關于結婚,可又把爸爸媽媽搞得歡喜異常,小舅舅的形象更是被一拔再拔,似乎都成了家里的大靠山了。媽媽的驕傲更是溢于言表,但也不忘記寬慰林萌的將來會更好。

黎敏很有些插不上話,只顧著默默地吃飯,然后又送走了林萌。才又回到房間里心煩起來,佟明那天早上的三條信息,自己都不用看,也能倒背如流了。

第一條是:你怎么了?

第二條是:怎么關機了?

第三條是:好吧,我尊重你的任何意見。

這樣一來,黎敏就覺得自己這省城的一遭,變得有些前途未卜,卻又想到林萌的堂哥和佟明的關系好,如果需要人手的話,讓林萌要求一下,也一定會露面的,事情也就會有轉機。想到這里,黎敏就又高興了一點,就又想著一定要抽空,去把駕照考了,或者讓佟明先考,到時候如果能帶著車子去省城工作的話,似乎也是很不錯的想法。而眼下,自己真的人已經(jīng)對這個小破城市,不再抱有期望了,在哪里生活都可以,但一定不要在這里。

心里有了希望,時間就過得特別快,雖然生活依然是和前半個月無異,但只要爸媽一出門,黎敏自己就在暗暗地做著各種準備,想象著如何才能化解自己和佟明之間的這種狀況,然后哪怕是不再回來都可以,至少可以擁有自己的獨立的生活。

而這快一年了,自己因為在上班,沒有感到什么不對勁。可是這短短的半個月,簡直就要讓自己改變對家的看法了,令人壓抑到如果不上班,就在這個家里待不下去的感覺了,雖然爸爸媽媽后來不說什么了,但他們的表情和動作無時無刻不在說:你這樣怎么能行呢?你必須怎樣怎樣!

這感覺讓自己真的很是透不過氣來,雖然說是回來就了小舅舅的關系上了班,但自己也沒有找他們要過一分錢。從省城回來的時候就存了一些錢,佟明全都讓自己保管著,過年給小表弟的紅包也是自己對付的,年節(jié)自己都有給爸媽添置東西,可是這些事情和自己在大學時期,用生活費給他們添置東西的意義,又似乎是完全不一樣了。那時候的他們是高興的、驕傲的,也是念念不忘的,可那時候花的是他們的錢,而到這會兒自己買得更多了、更好了,并且花的都是自己掙的錢,反而還沒有那時的反應好,似乎還更加冷淡了,并且還要和同事什么的對比,若是不再主流上,有時還會抱怨嫌棄。

雖然這些事情,只是當時的一小會兒,可這總讓黎敏覺得一切都變了。而在這半個月的時間里,感覺尤其壞到了極點,那些溫情融融的事情,好似一下都不值一提了,完全被忘記了。爸媽更是站了同一條戰(zhàn)線上,分秒必爭地把自己義無反顧地往工作上攆去,而自己竟然連喘口氣的機會也沒有。

說起來不是為了每個月的哪一點工資,可是,不是為了每個月的哪一點工資,又是為了什么呢?生活又不是轉不過來,更何況自己手上已經(jīng)攢了三萬多塊錢,平時貼補家用,自己也沒有皺一下眉,這會兒就更覺得壓抑了,似乎自己就成了一架掙錢的機器,一刻也不能停下來,必須像他們一樣,他們才要安心一些。

黎敏表達不好自己心里的感受,倒是經(jīng)常被爸媽那復雜的眼光搞得神傷,現(xiàn)在他們既不說什么,又不吼自己,倒頭來總讓自己覺得如坐針氈,這感覺比畢業(yè)那會兒,更讓人覺得壓抑非常。

黎敏就想不通,是不是自己一天不上班,爸媽就要不安上一天,轉頭又會把這種不安反饋給自己,可自己真的是不想再去工業(yè)園了。那個放保險柜的小黑間,讓自己想到一次,就要心有余悸。一想到從建材城出來的那天早上的事情,心里就要透不過起來??墒?,爸媽根本就不會問起,自己是因為什么緣故而如此抗拒。這一切對于他們來說,就是生病了就去看醫(yī)生,康復了就得去上班,那么簡單。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好好珍惜小舅舅提供的這些機會,將來就要更加的難過。

黎敏就忍不住問自己,將來是什么?將來在哪里?為什么你們考慮了一輩子的將來,而我到如今,還要就著小舅舅提供的工作機會?你們恐懼了無數(shù)個日夜的將來,這會兒卻是加倍的在讓我感到將來是那么的恐怖,而這又是為什么?

黎敏給不了自己答案,也沒法兒、沒能力去和爸媽交流這些個問題。如果想要交流,前提就是先去工業(yè)園,把班兒上著,否則一切免談。

黎敏想到這些的時候,自己都覺得悲哀,若不是有個他們罵了那么多年不省心的小舅舅,自己的家就像是隨時要崩塌了似的。也就更不明白,在自己讀書成長的那些年,爸媽又是以一種怎么樣的生存哲學,熬過了這么多年,更何況他們的生活,幾乎一點變化也沒有。

黎敏感到悲哀的同時,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墒钱斚鲁讼氲侥芴与x這一切,能讓自己開心點以外,似乎什么都不能讓自己放松一點。每天晚上都要想到周末在路上的時候,心里才能充滿了希望,不至于失眠到完全睡不著的絕望。

等到周末,和林萌一起去公司拿車子,一路狂奔,去省城,對,終于是可以喘一口氣了,不用再看爸媽那欲言又止、急火攻心的臉色了,卡上差不多有三萬五,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不至于什么也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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