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宏的時間史長卷

人類的疑惑在于人類的無知,在于人類面對世界無窮變化時的恐懼與無可奈何。社會、自然界與整個世界所構成的時空浩瀚、龐大,對渺小的個人來說,的確是一種無限的存在,常常導致人類不知自己的所在。不過,正是因為這些無處不在的困惑,才吸引著人類的關注,引發人類投入永恒不息的探索與尋求。

歷史常常被定義為一面權衡得失的明鏡,實則不全是可靠的。但歷史所構建起來的融合了人類、宇宙、地理、歷史、生物、文化等諸多科學領域的大廈,確實是我們汲取智慧,站在更高的位置俯瞰、探視過去的源泉。

作為一個人,為什么要通過文獻了解人類史的過去?從宏觀層面上說,是探求整個人類與世界存在的起源與發展,這個廣闊的宏觀世界對形成我們的世界觀有著巨大的影響。從微觀層面講,個人在一生的生活歷程中會遇到數不清的問題,這些問題也可以通過前人的經驗與智慧得到啟示,即我們可以借助歷史找到一條指引自己向前的明道。

我喜歡閱讀歷史,更喜歡從宏觀視角揭示一切的歷史。但當我翻開《大歷史: 虛無與萬物之間》時,我有些遲疑、惶恐,它的厚重將本就微小的我映襯地更微小了,它的廣闊與宏大淹沒了我。我擔心一旦開始閱讀,我就會失去自己,我自己也會變成一個白展展的筆記本,等候它的筆在這個本子上寫下陌生的萬事萬物。我的恐懼源于看了這本書,它的宏大敘事將會充塞我的河流與田地。


極大的恐懼與極大的好奇是相伴相生的。《大歷史: 虛無與萬物之間》的沉厚會征服我的世界,但它也會為我的世界點上成千上萬的燈燭。

本書開端引用布萊茲·帕斯卡爾的一段話中有幾句非常深刻:“人究竟是什么呢?與無限相比,他是虛無,與虛無相比,他是一切,他介于虛無與萬物之間。”這是哲學性的概括。即便面對這樣一本書,我也會感到自己的虛無。從這個點出發,漫長的宇宙、人類史,雖然在某個階段出現了史官與文獻記載,但未能記載下來的比文獻中那些微末相比,更加豐富、龐雜,而且如書中所說,歷史是戰勝者的歷史,是知識人與權力階層的歷史,種種因素致使研究歷史的困難。

不過,人類科技的突飛猛進常常帶來革命性的工具。誕生于20世紀中期以后的精密計時革命為人類研究、學習自宇宙形成到今天的漫長歷程提供了重要依據與支持。精密計時革命為無法定年的歷史提供了一套科學性的研究方法,最重要的有兩種可以做到為一系列過去事件定時的技術。其一是放射性測年法,依據含有放射性物質的對象會隨著時間變化發生規律性的衰變、形成新的子物質,來推斷、測定與之相關物質的形成及發展年份。其二是基因測年法,生物所擁有的DNA也會隨時間的變遷,在繁衍過程中,發生有規律的遺傳與變化,在此科學基礎上,可以研究相關聯的生物間的聯系。

大歷史: 虛無與萬物之間》這本書試圖構建關于整個時間的歷史,回溯到宇宙的開端。它根據時間的先后列出了八個彼此依存、彼此影響的一體性的議題領域:①大爆炸:宇宙的起源②恒星③新化學元素④太陽、太陽系與地球的出現⑤生命的出現⑥人亞科原人、人類與舊石器時代⑦農業起源與農業時代早期⑧現代世界與人類世。


據精密計時革命研究表明,宇宙大爆炸至今已有138億年時光。在如此漫長的歷程及本書八大主題中,我對生命起源與人類發展興趣最為濃厚。初中讀書時,我們就在化學中學到過19世紀俄國化學家門捷列夫編制不完全化學元素表——后稱化學元素周期表——的故事,這是里程碑式的發現與創舉。


生命是什么?盡管難以給出嚴格的答案,但本書有幾點定義:(1)通過進食、呼吸或光合作用(新陳代謝),它以從環境中汲取能量;(2)它進行自我復制(繁殖);(3)經過許多世代,它可以改變特征以適應變化的環境(適應性)。

關于生命的形成與發展規律,達爾文著有家喻戶曉的《物種起源》,他聲稱“自然選擇”的理論,提出生物“保有有利的變異、拒絕有害的變異”的說法。這也成為我們文化中“優勝劣汰、物競天擇”的生存觀念。后來的科學家通過研究,證實、糾正并豐富了他的學說。

總所周知,人類的始祖是類人猿,黑猩猩是人類的近親。具體來講,現代的高級智人是由800萬年前到20萬年前的人亞科原人進化而來的。人亞科原人種群的出現源于直立人。但我們的物種即智人是何時與這些物種分離開的呢?今天主要有兩種智人起源的假說:第一種通常被描述為非洲起源說;第二種被稱為多地域起源假說。第一種假說源于20世紀80年代考古學家與遺傳學家的研究,第二種源于20世紀60年代一些學者們依據歐亞大陸的化石研究而得,兩種說法其實沒有絕對的對錯。


早期的人類社會是以微小的氏族族群聚集而成的,結構松散,大多依賴自然界的動植物維持生存,他們的生活方式主要是狩獵與采集。后來隨著人口的增加與氣候變化等原因,漸漸出現了以農耕為生存方式的文明,在早期的農業社會中,人類逐漸學會了種植技術與制作簡單工具的技能,穩定的族群農耕生活形成的村落與部落不斷龐大,多余的生活物資與勞動力慢慢催發氏族社會產生了管理組織,各種不同的角色與身份形成。這是后來城邦與國家出現的最早、最小的組織基礎。

在大約公元前3600年左右的美索不達米亞南部地區,誕生了第一個國家蘇美爾與它的第一座城市烏魯克。幾百年后,在非洲的尼羅河流域、亞洲的印度河流域、中國的長江與黃河流域,分別形成了古老的埃及、印度與中國文明。



人類文明的不斷演進與發展,在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1000年的4000年間,世界上形成了最早的城市、國家,農耕文明的出現等很多因素對社會產生了巨大影響,這個時期被稱作農耕文明時代。出現了專業化與勞動分工、軍隊、文字、貢賦等現代文明的構成物。

世界不同地域的文明,隨著時間向近代推進,逐漸產生了交流與滲透。宗教、語言、文字、社會制度之間彼此影響,隨之產生的經濟貿易也加深了世界各國間的緊密聯系。從公元十四、五世紀開始,世界上逐漸產生了各種不同圖景的大國。葡萄牙與西班牙依賴發達的航運和海上霸權,短期之內就聚攏了大量財富;荷蘭依靠天然的優勢地理與香料等重要物資,通過貿易使一個小國變成最富庶的國家;繼之以18世紀中期的英國工業革命,后續的法蘭西大革命、德意志的東西統一、俄羅斯帝國的改革之途、日本的明治維新與終成世界一極的強大美利堅合眾國,世界人類歷史風起云涌、劇變不斷。

大歷史: 虛無與萬物之間》從宏觀視角講述自宇宙大爆炸到近現代時間史的恢弘歷程,閱讀的過程,是充滿刺激與遐想的。書籍本身的厚重一面使人敬畏,一面又充實自我。這個過程是令我愉悅、增我見識的。

掩卷長思,正如本書開始那段話所言,虛無與萬物之間,我們將游蕩在一生的生死兩極,行走在不斷思考與實踐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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