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過會窮困潦倒到成為一個流浪漢,就像我從來沒想過會有年輕漂亮的女孩喜歡我一樣。她不可理喻地說喜歡我,我只剩下了不知所措。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來到天橋下尋找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像我從來沒有想過房東的忍耐程度已經到了極限一樣。他一句話沒說收了我的鑰匙,我一聲沒吭背著行李來到天橋下報道。
我從來沒想過天橋下的“世界”會是如此的可怕,就像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個老乞丐會怒氣沖沖地扔出我的行李一樣。他說,年輕人不找工作?我說,老人家找事?
我從來沒想過天橋下會住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就像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幫拾起散落的行李一樣。她帶著我去了她天橋下的“領地”,我帶著我的行李在她旁邊開拓了一塊“疆土”。
天橋上有車呼嘯而過,車里面有人他們被車載著呼嘯而過,終點是不是家呢?我不知道。天橋下有一群流浪的人群,人群中間有一個我,這里是不是我的家呢?我也不知道。我旁邊有一個丫頭,丫頭臟兮兮的臉上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她眨著眼睛說,這里是她的家呢!我說,我知道了。
我對年輕的丫頭說,我是一個可憐的人。
年輕的丫頭對我說,我也是一個可憐的人。
老乞丐怒氣沖沖地對我們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笑了,年輕的丫頭卻哭了。
大顆大顆的淚流在她的臉上,滴落在臟兮兮的地上,也滴落在我的心間。我心疼地低下頭就看到手腕上,一塊閃閃發光的金表——爸爸的遺物。
天橋對面一條大河,沒有風,也就沒有漣漪。我有金表,也就有換錢的機會。我從來沒想過我這次我會如此的毅然決然賣掉金表,就像我想不明白是愛上了這個年輕的丫頭,還是恨上了那個蒼老的乞丐一樣。
城中村有間簡陋的房子,那是屬于我的,也是屬于這個丫頭的,是我的金表起了作用。
丫頭脆生生地問我,這是她的家嗎?
我說,是。
丫頭說,可以愛你嗎?
我說,可以。
丫頭笑了,我卻哭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劃過我的臉頰,落在她的臉上,也落在她的手心上。我心疼地低下頭就看到我空蕩蕩的手腕。
我說,丫頭我愛你,我會努力。
丫頭說,我也愛你,我不求大富大貴。
出屋里從此就有了愛和歡樂。
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會看到丫頭會坐上一輛黑漆漆的汽車,就像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抓狂一樣。她一夜未歸,我一夜未眠。
出屋里我和丫頭發生了第一次爭吵,也是最后一次。
我說,你是一個婊子。
丫頭說,我不是。
我說,你滾。
丫頭說,我愛你。
我說,我不愛婊子。
……
丫頭走了,永遠地走了,就在天橋下流浪漢對面的大河里。那天有沒有風我不知道,我知道當丫頭墜落下去的時候,大河的表面一定有漣漪。我的金表回來了,又回來了,就在丫頭的包里安靜的放著。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自殺,就像我從來沒有想過丫頭會自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