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萊性子急，脾氣沖，莫輝也一直遷就她，每次下班或者放假都去春萊店里幫忙，春萊覺得他人老實可靠，對他也越來越有好感，經過一段時間過后兩人相處都很融洽。翠蓮看著兩個人的相處模式，也甚是滿意，隔三差五便催著他們結婚。在翠蓮的“奪命連環催”下，喜萊和春萊終于在臘月初八那天喜氣洋洋地出嫁了。
那天，天上飄了點小雪，特別冷，但絲毫沒有影響當天的喜慶。李川和莫輝那邊的迎親隊早早就來了，飄在天上的彩旗宛如天上七仙女的羅錦，絢麗繽紛，空氣中縈繞的嗩吶聲也如美麗的百靈鳥，歡呼雀躍。
“迎親隊來了，準備開飯。”外面幫忙的人大聲地吆喝著。
不一會兒，那一粒粒飽滿的大米飯便冒著騰騰熱氣出爐了。
“開飯。”幫忙的人一叫，桌子上齊刷刷地坐滿了人，隨即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就響起來了。
“今天真是雙喜臨門，一起出嫁兩個女兒，難得，難得。”一個人坐在桌子上邊夾著菜邊說著。
“是啊，你們看見兩個新姑娘沒，好看得很。”一個婦人也豎起大拇指說著。
“剛才從這過路的。”婦人用拿著筷子的手隨便揮了揮。
說完，大家又埋頭夾著桌子上的扣肉，喜慶伴著小雪混在熱氣騰騰的飯菜里。
“迎親隊坐這邊。”幫忙的人又大聲的吆喝著，還不忘將來迎親隊的人一個一個地安排妥當。
聽到幫忙的人吆喝，低頭吃飯的大伙又齊刷刷地抬起頭來，看著熱鬧。
“人來得真多，真鬧熱。”一位老奶奶一邊嚼著飯菜，一邊說著，嘴邊的油漬清晰可見。
“嗯，鬧熱，鬧熱。”旁邊的人連連點頭。
翠蓮忙前忙后地招呼著客人，這里找著鍋碗瓢盆，端著瓜子糖果，那里夾著木炭木柴。
吃了幾輪過后，大家都吃完了，幫忙的還沒來得及收拾殘羹剩飯，就到出親的時間了。
“出親。”一個人站在門口大聲地叫著。
那時候姑娘出嫁的時候都有哭嫁的習俗，這樣表達自己離開娘家的不舍，所以喜萊和春萊聽見“出親”兩個字，眼淚就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一腳踏出房屋坎，先離筷子后離碗。”喜萊和春萊一邊哭唱著一邊踏出了房屋，臉上的妝都哭花了。
新娘子出了房屋后，大家都擠擠攘攘地堆在了堂屋湊著熱鬧。
“一腳踏出火爐屋，先離老子后離娘。”喜萊和春萊繼續哭著，以前只是聽著別人家的姑娘唱著，只覺得好笑，可當自己哭起來心里卻說不出的難受。
翠蓮看著喜萊和春萊，眼淚也忍不住的往下掉，手一直擦著，然而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眼淚還是一直不停地涌出來，浸濕了整張臉龐。王大寬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哭喪著臉安慰著翠蓮。
“不哭，今天是喜事，咱不哭。”王大寬略帶哭腔地安慰著翠蓮。
“對啊，媽，姐們又不是不回來了，今天咱應該高興啊。”寶萊摟著翠蓮小聲地說著。
“一腳踏出堂屋邊，又離親戚又離兩邊。”喜萊和春萊看著翠蓮流淚的樣子，便哭得更厲害了。
“一腳踏在堂屋中，跪下膝蓋辭祖宗。”這句唱完，喜萊和春萊就在祖宗祠牌前跪下，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了地上，磕完頭后兩人便站了起來。
“筷子落地有人撿，妹子上轎無人留。”喜萊和春萊哭完，便把手中的筷子反著像寶萊和勝男的方向扔去，寶萊和勝男跑過去撿了起來，抬頭時，喜萊和春萊已經頭也不回地踏出了堂屋。
因為喜萊和春萊沒有哥弟，就由兩個同姓的叔伯攙扶著走了出去。
“川，你要好好待我家喜萊啊，你們一切都好。”翠蓮一邊說著，一邊拿過喜萊剛才哭過的手帕，換過一塊新的手帕，然后將喜萊的手放在李川的手上。
“誒，阿……媽放心。”李川本來想叫“阿姨”的，話剛到嘴邊又改了口。
“輝，你也要好好待我家春萊，你們一切都好。”翠蓮又反復做了剛才的動作。
“誒，媽放心。”莫輝連連點頭。
翠蓮交代完過后，嗩吶就想起來了，剛才收起來的彩旗也飄在了空中，然后就又是一陣鞭炮禮炮聲。
翠蓮看著兩姐妹走了，更是哭得收不了場了，喜萊和春萊聽見了翠蓮的聲音也沒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寶萊和勝男看著，眼眶也情不自禁地濕了。
緊接著就是抬家具，抱鋪蓋的人進堂屋了，來一個人，翠蓮這邊幫忙的人就給一個小紅包，然后大家再把東西拿走。捏著手里的紅包，大家都笑得合不攏嘴，錢雖然沒有多少，但是沾沾喜氣大家還是很高興的。
“一床，兩床……三床……十二床。”她家還給兩個女兒十二床鋪蓋，了不得，了不得。”人群中不知道誰冒出來這一句。
“是啊，兩個女兒一起出嫁，還給了這么多嫁妝，給的真鬧熱，真鬧熱啊。”另外一人也隨口說了一句。
翠蓮聽見耳朵里，也疼在心里。因為她知道除了十二床鋪蓋以外，其他嫁妝都是喜萊和春萊自己縫制的，她們都是為了給翠蓮掙面子，想著想著，翠蓮的眼淚又掉下來了。
鬧熱一過，大家就紛紛散去了，只留下幾個幫忙的人和家中的一片狼藉。
翠蓮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里一陣喜悅，一陣失落，過了好久好久這種矛盾的心理都沒有散去。
“嗯，喜萊春萊找到了好婆家，我應該高興。”翠蓮自言自語地說著。
“喜萊，春萊幫我把衣服晾起來。”轉身翠蓮又扯著嗓子叫著，可卻沒有人應她一聲了。
頓時，翠蓮的心又沉了下去，眼淚便又溢了出來。雖然翠蓮會時不時地感到失落，但比起失落翠蓮更多的是高興，因為她心里的四塊石頭終于落下了兩塊。
上一章:錯緣（五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