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萊回到家時,只有翠蓮一人在屋頂上喂著雞,王大寬不知道跑哪去了。
“咯咯咯咯。”春萊老遠就聽見翠蓮喚雞吃食的聲音。
“媽,媽……”春萊見翠蓮沒有聽見,便多叫了幾聲,手也不停地揮動著。
翠蓮聽見了有些熟悉的聲音,便立馬轉過頭看著。
“你怎么回來了呀,放假了嗎?”翠蓮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細瞧著。
“嗯,媽我回來了,放假了。”看著翠蓮那滿頭的白發,春萊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春萊是四姐妹性子最理性的那個人,但也是最感性的那個人。她可以對她不在乎的人不聞不問,但對她在乎的人卻柔情似水。
“這會兒,學校怎么放假了,我不是說過我身體不要緊,不要緊,你還跑回來干嘛?”翠蓮在屋頂上跺著腳嚷著。
春萊聽了這話,猜想翠蓮一定是把自己認成了寶萊或者勝男。
“媽,是我,春萊。”春萊走進了一些,似乎是想要翠蓮看得更清楚一點。
“春萊?”翠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跑下樓去探個究竟。
看著眼前的春萊,翠蓮抬起她那雙滿是老繭的手,顫顫巍巍地摸著春萊的臉。
“我家春萊回來了,都長這么高了。”翠蓮有些興奮地說著。
“走,走,進屋去。”說完翠蓮就拉著春萊的手進屋去了。
春萊看看有些泛黃的石磚,再看看翠蓮那張蠟黃的臉,便知道此次她回來的決定沒有做錯。
“姐怎么沒跟你回來呀?”翠蓮有些擔心了起來。
“嗯,嗯……姐那里工作忙,就讓我先回來了。”春萊并沒有把回家的消息告訴喜萊,所以說起話來有些心虛了起來。
“媽,寶萊和勝男他們什么時候放假啊?”春萊轉移了話題。
“快了,上次她們給我提了一下,我給忘記了。”翠蓮摸了摸腦袋,似乎是想要記起來什么。
“老了,記性不好使了,記不住東西了,眼神也不好使了,剛還把你錯認成寶萊了。”翠自言自語地說著。
“你別說,寶萊和你長得還真像,不信我去把寶萊最近的照片拿給你瞧一瞧。”說完翠蓮便去睡房的箱子里翻出寶萊的照片,拿出來遞給春萊。
翠蓮喋喋不休說了很多,很多話也是反復重復著。春萊坐在板凳上什么也沒說,時而看看照片,時而抬起頭看看笑得合不攏嘴的翠蓮。
“你姐今年把李川帶回來嗎?”翠蓮問著正低頭看照片的春萊。
“啊……應……應該要吧。”春萊被翠蓮猝不及防地一問嚇傻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依我看,肯定要,李川不也是我們小鎮的滿,回來肯定要來拜訪他未來的丈母娘啊,對吧?”春萊摟著翠蓮的肩逗著翠蓮。
翠蓮聽春萊這么一說,哈哈地笑起來,眼角的皺紋堆成了一個小山溝。
“他要不來,咱就不把咱姐嫁給他了,看他敢不敢。”春萊傲嬌地說著。
“別,別,這可不行,你姐的幸福可不能我們說了算。”翠蓮連忙擺手緊張地說著。
“媽,你看你那緊張樣,深怕我姐嫁不出去一樣。”春萊指著翠蓮地臉偷笑著。
“對了,春萊,隔壁任大嬸給你相了一個對象,改天去看看吧?”翠蓮收住了剛才的喜笑顏開,臉色變得稍許沉重了起來。
“再說吧。”春萊漫不經心地回答著。
“再說,再說,媽還不知道你的脾氣,一拖就沒個下文了。”翠蓮厲聲說著。
“我想回來開個理發店。”春萊突然開口說到。
“開理發店?”翠蓮有些吃驚地問著。
“嗯,我在外邊學了點手藝,這幾天也存了點錢,想回來開個小店,順便照看你。”春萊輕輕地撩著翠蓮的白發,若有所思地說著。
“媽不用你照顧,你先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解決了再說。”翠蓮從板凳上站了起來,一不小心腿顫了顫沒站穩,向后退了兩步。春萊趕忙向前扶著翠蓮。
“沒事,這幾年就是腿腳不太靈活,其他的沒什么大病。”翠蓮故作輕松地說著。
過幾日春萊為了讓翠蓮放心,便主動約了那個男孩子出來形式地見了一面。大概了解了一下對方的情況,兩人便決定試著相處一段時間。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戴了一副眼鏡,個子不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春萊也不知道當時哪根筋搭錯了,便同意試試看,興許是為了應付翠蓮或者只是單純地看上了那個男人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小鎮上的公務員。
過了一段時間,兩人相處還算融洽,翠蓮也放心了起來。春萊便開始張羅起開理發店的事情,租了一個小的店面,備齊了材料就開張了。小鎮上正規理發的店面幾乎沒有,大多都是柴火燒的熱水,擺個小攤,一把推刀便開始理起發來,像春萊這樣齊全的工具和設備實在少見,加上春萊的價錢收得也并不高,大家好奇也都去捧場了。
春萊的生意漸漸穩定了起來,雖然一個月賺不了太多錢,但每天也還都有客源。起初每個月的收入,除去寶萊和勝男的生活費顯然是不夠生活的,但加上喜萊的工資,一家人也能勉強湊活下去。王大寬忙著地里,翠蓮腿腳不方便則不再干重活了,就在家里養了幾十頭豬。每天家里忙完了就去春萊的店里,幫她收收錢,晾晾毛巾。日子過得平淡,但對翠蓮來講卻是老天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春萊,莫輝不錯,來年你和你姐一起把婚事辦了吧。”雖然這樣的日子翠蓮很享受,但只要喜萊和春萊一天不結婚,翠蓮心里始終放心不下。
“媽,你別擔心我們,我們自己有分寸,來年一定辦,來年一定辦。”每次翠蓮一催,春萊便又“來年辦”來忽悠她,這一忽悠就過去了三年,忽悠到寶萊畢了業,勝男也開始實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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