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相遇時,已經是十年以后。
他與戰友們當年分別時,曾經約定,十年后,不管在哪里,在干什么,一定抽空回來看看。那年,在接到戰友發來的邀請函時,他激動了好幾個晚上,他一直沒有忘記她,特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雖然也有幾個戰友轉業后,留在了當地,每次與戰友通話時,他都想問問,問問她近年來可好?但是,他一直沒敢問。
是呀,已經錯過了,不管她過得好與過得不好,都與自己無關!可是,為什么自己的心里總是這么不安呢?似乎還在等待著什么?!
在他走后,她一直在等他的消息,一直在等!這其間,有個轉業到他們醫院后勤處的軍人,喜歡上了她,每當她值夜班時,他便借給她送宵夜之名,留下來陪她。她給說了,他這樣做,根本沒有必要,因為她有男朋友了,你看,這醫院里,如花似玉的女孩多了去了,那個都比她好,讓他該出手時就出手!
每每他聽了她說這樣的話后,都是嘿嘿一笑說,我知道我知道,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們做朋友呀,你說,是不是?
對他,她很無奈。不管她怎樣有意疏遠他,他對她的熱情卻是有增無減!
大約在一年后,她等來了他結婚的消息。這個消息,讓她徹底崩潰了!她一直把他當成了她的全部,因為有了他,她才覺得活著有意義!
她永遠記得他的話:“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上天作證,我與你相愛,直到我們都到老沒有氣息為止,如果我們分手,除非是大山失去了棱角,江水斷流,冬天雷聲陣陣,夏天飄雪花,天塌地陷,否則任何事也分不開我們。)
他當時說這話時的樣子,神態,仿佛還在眼前!怎么一轉眼,卻全變了!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然而,事實確實如此!
她表姐夫在轉業后,留在了當地。有天,下班后她去表姐家,看到表姐夫妻在爭論什么,就問了。原來,他來信說他要結婚了,表姐夫說與留在這里的幾個戰友們商量商量,看看給他行什么禮,畢竟戰友一場,而這又是他一生中的大事。而表姐則強烈反對,因為,他傷了她!
當聽到他要結婚了,而新娘卻不是她時,那會兒,她感覺鼻子發酸,雖然她嘴里說著,人家結婚,關我何事?!但是,那心還是一點一點痛起來……她怕表姐看到她眼中的淚,便匆匆離去。她聽到表姐在送她走后,瞞怨表姐夫,不該把他結婚的消息告訴她。那會兒,當她問表姐他們夫妻為什么而爭論時,表姐給表姐夫使眼色,讓他閉嘴;而表姐夫,卻沒有意會。
就在那天下午,她去了當年母親遭遇車禍的地方,(現在那里,已經架起了天橋)給母親燒了紙錢,心想,當年要使與母親一起走了,該多好呀!
好像是一種冥冥力量的牽引,恍惚著的她,回城后沒有回家,直接去了水庫,縱身一躍!既然愛已走遠,那么,她覺得再也沒有活下去的理由!
也許是塵緣未了,上帝不收她吧,她被一個路過的小伙子搭救!后來,他們結了婚。她這一舉動,讓大家大跌眼鏡!因為那個小伙只是來城里打工的,靠出苦力掙錢,維持家用,家里的日子過得苦兮兮的!尤其是一直追她的那個同事轉業軍人,覺得她腦子進水了。那段日子,她不管走到哪里,總感覺大家在她背后對她指指點點地……
而對于她婆家來說,卻像是撿了個寶!看吧,不但省掉了一大筆財禮錢,而且,娶了個城里媳婦!她婆家就覺得兒子真行,給他們長足了面子。婆婆怕她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與兒子過不長時間,于是就盡力地討好她。不過,這種狀態在三年之后發生了變化,因為,她不孕!
當年,那場車禍,除了讓母親失去生命外,還讓她在多年之后,品嘗到那場車禍帶給她的傷害。
在得知這個情況后,他安慰她說,如果你真想要孩子的話,我們去領養一個回來也一樣。然而,他的父母卻不答應!以死來威逼著他與她離婚!
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釋然了。她覺得生活實在是對她“太好太好了”,既然命中注定,要她今生經受這一切,那么,就坦然面對。因為,她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有什么法子與命運抗爭!
故地重游,他感慨萬端!
若大的師部,只剩下一個警備團?。ìF在,那里除了這個警備團外,還有家私立中學——因為那里的環境好,就有人,在那里辦了家全封閉式的私立中學。)
他已經從戰友那里,知道了她的近況。
那個時候,她已經是一個很有名的婦科大夫了。
那天,當他帶著女兒出現在她辦公室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么多年過去,她竟然一點也沒變,還像當初一樣年輕美麗!
望著她,他對女兒說,云香,快叫阿姨。
聽到這個名字時,她心顫了一下,因為,這是她的名字。
原來,他心里一直有她!
只可惜,今生永遠地錯過了……
這時,她的耳邊,又響起他的聲音: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當明白這一切時,她的淚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