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欲治愈那人的心,奈何他,心似螻蟻,日漸茍且,愈發(fā)怯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題記
我摸著她小腹左側(cè)那道五厘米左右的疤痕,試圖記住它的紋路。
“你自由了,穆峰。”
離開的時候,她還圍著我去年冬天送給她的湖藍色羊絨圍巾。
自由,何為,自由。何為,桎梏。
五年前,我送她回家時,她選擇了那條偏僻的小路,于是,我們遇到了那個劫匪。推搡之中,他的匕首朝我的腹部刺過來時,她替我擋下了那一刀。那個男子見狀,一時慌了神,倉促逃走。我抱著她緩緩沉下的身體,看著鮮血染紅了她的白色連衣裙,大腦一片空白。她清秀的臉因疼痛變得扭曲。我試圖將她身體里的匕首拔出來,她卻按住了我的手。
“你個笨蛋,你想、、、害死我嗎。這匕首拔出來,血會流的更多的,打120啊,你個,呆瓜、、、”她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那天,我拉著她的手,守了她一夜。看著她蒼白的臉,有一刻,我很想大聲哭泣。
匕首刺的不算深,沒有傷及內(nèi)臟,只留下了那道疤,以及我對她,無盡的歉疚。
“你知道,我可以躲開的,你不應(yīng)該撲過來的。”
“我不想賭。我怕你受傷。”
“我是個男人,這點傷,不算什么。”
“所以,我不想你,再加一道傷。你不是總說,我離你的生活太遠嗎,那這算不算個開始?”
我未曾想過,要與任何人,有命運上的聯(lián)結(jié)。她偏偏,硬闖進我的生活,即使撞破了腦袋,也不管不顧。
“吳傾,我那么努力的把你推出我的生活,因為我一開始就知道,有些東西當(dāng)你沒有的時候,你不會覺得有什么,但是當(dāng)你有了,又失去的時候,就回不到過去了。你是向著太陽生長的向日葵,我是不見天日的螻蟻。縱使你把我拉到了太陽下,陽光也照不亮內(nèi)心的陰暗。”
“我第一次遇見你的那個晚上,你和街頭的小混混打了架,搞得一身傷,額頭都是血,蹲在路邊抽煙。我本來已經(jīng)從你身邊走過去了,但是我折了回來,停在了你面前,給了你那條白色手帕。我覺得你可能需要它擦拭你的傷口。你望著我,一臉疑惑,而后接下了那條手帕。我看見你不經(jīng)意的笑,或許就是那個時候,我才想要留在你的身邊。”
“為什么?”
“光。你需要光,而我想做那道光。”
她不過問我的過去,我將生活轉(zhuǎn)向正軌。我愛她,如她渴望的那般愛她,但我愛不到結(jié)尾。
“我們結(jié)婚吧,穆峰。”
“結(jié)婚?”
“嗯,結(jié)婚。”
“好。”
婚后的生活,平穩(wěn)順暢,她還是像最初的模樣,澄澈。我竭盡全力呵護她,不讓她眼里的光消亡。只是,那道疤。每次看見她小腹上那道疤,我就莫名驚慌。
她困住了我,我感到窒息。
“那天,我之所以走那條路,是因為,那條路更長一些。”
“你后悔嗎,吳傾?”
“后悔?”
“你是個明媚的人,理應(yīng)和干凈明亮的人在一起。”
“不后悔。”
我們每次做完愛,我都會撫摸她腹部那道疤痕,有時她會莫名緊張。
“穆峰,要不我去把這道疤去掉吧,或者,用紋身遮一下。”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沒什么,只是覺得,有些難看。”
“僅此而已?”
“不然呢。”
她的語氣,平穩(wěn)中帶著怯懦。
“還是不要了,何必多受一遭罪呢。”
“可是為什么,我總覺得,你不快樂呢?”
“不要胡思亂想。”
我揉著她的小腦袋。
我們的婚姻走向了第三年。那天,是她的生日。
“吳傾,這個世界上,你最渴望得到的東西,是什么?”
“你。”
“但是你已經(jīng)得到我了。”
“是嗎?”
我轉(zhuǎn)頭,看見她眼睛里的光芒消散,僅余無奈。
“你呢。”
“自由。”
“我明白了。”
“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我就知道。”
“所以,這么些年,你一直在陪著我,做這場夢?”
“因為,我也不想醒。”
“哈哈哈,我 真可悲。你,也可悲。”
她放聲大笑,而后傳來啜泣聲。
那個搶劫的男子,是街頭乞討的乞丐。她每次從那條街經(jīng)過時,都會給些零錢。
“吳傾,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你會來到我身邊,站在我的面前。你善良,美麗,純真,就像天上的月亮,我只能遠遠觀望。為什么是我?為什么要選擇我?”
“你的眼睛里有一團火,只是火焰太微弱。我想看它燃燒的樣子,我想讓你用那樣的熱烈來愛我。”
“不惜傷害自己?”
“只是一刀罷了,不過流一些血而已。”
“只是為了讓我愧疚?”
“不。我愛你,穆峰,其它的都是假的,這一點,從來就沒有變過。那天,看見你手足無措的樣子,我知道,那團火已經(jīng)開始蔓延了。”
“你應(yīng)該再謹(jǐn)慎一些的。”
“那樣的話,這場夢是不是就不用醒來了。”
她走的那天,下大雪,我送她到車站。看著雪花落在她的頭發(fā)上,我很想替她遮擋,但是我沒有。
“你自由了,穆峰。”
“你要的愛,太濃烈,我承受不了。對不起,吳傾。”
“我一度以為,用我的血或許可以治愈你的心。我現(xiàn)在才明白,其實,是我在用你的心,來填補我的心。只是你,怯懦如螻蟻。”
她轉(zhuǎn)身離去,湖藍色圍巾在雪色的襯托下格外耀眼。
一年后,我收到她寄來的信件,是兩張照片。
一張結(jié)婚照,她挽著旁邊男人的手,笑的燦爛。另一張上,她的小腹左側(cè)已然沒有了那道疤痕。
我用白色手帕將照片包好,劃亮了一根火柴。